《虚木》钟*******i

28、猜火车【六】

　　※一方失聪

　　※非现实向

　　※不上升真人

　　两人最后大喘着粗气地倒在了高草间，身上被草丛扎得难受，也免不了被蚊虫叮咬了遍身的包。

　　丁若虚地趴在王易木身上上，随后又凑过去与他亲吻。

　　王易木闭上眼，扣着那人的后脑按向自己。

　　吻够了，丁若虚便懒懒地坐起身。他随手抓过自己的裤子，却看那裤子已被王易木撕出了一个大口子。两人对着那破烂不堪的裤子哈哈大笑。丁若虚用力从那裤子上扯下一条布来，迎到了王易木眼前。

　　“干嘛？”王易木开口问道。

　　丁若虚做着口型，并不出声——游，戏。

　　我们再做个游戏吧。

　　王易木笑着摸摸他的头，任由丁若虚把他的双眼蒙住。

　　丁若虚为两人整理好衣服，虽然自己也只能赤裸着下身了。

　　他手牵着王易木——在黑暗和寂静中的王易木，只是跟随着丁若虚方向的王易木。

　　被蒙住双眼的人张了张口，像是想要发问，却又想到不管自己问什么都不会听到对方的回答，便也闭口作罢。

　　“前面就是我小时候住的院子了。院子前还有一片玉米地，比刚刚那个长得好得多呢。不远处还有一段铁轨，我小时候常常在夜里听到火车隆隆过的声音。”

　　丁若虚如之前一样絮絮叨叨地介绍着。

　　“小时候听到这声音，还会觉得害怕……那时我妈就搂着我，给我唱儿歌。”

　　他说着，就随口轻声地唱了起来。

　　“月儿明风儿静

　　树叶儿遮窗棂啊

　　蛐蛐儿叫铮铮

　　好比那琴弦声呀

　　琴声那个轻啊调儿动听

　　摇篮轻摆动啊

　　娘的宝宝闭上眼睛

　　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身后的人不会听到，完全不会听到，他只是盲目地跟随着前方的人。

　　“听不见吧。我以后也都听不到我妈唱给我听了呢。”

　　丁若虚的笑容不像是笑。

　　“……她是我唯一的亲人啊。”

　　两旁的树叶沙沙地响。

　　“我本想原谅的，只要你父亲认罪就好……肇事的人是他，你也是受害者啊，木木……”

　　他长久以来，第一次重新叫出这个名字，声音禁不住地颤动。

　　“但是你做了什么呢？你却为他四处脱罪……哈，我当时都不敢想象，你竟然……”

　　他的声音愈发激动，像是怒吼。

　　“我也为了那场官司搭上了一切！结果呢？我母亲没了，工作没了，钱没了，房子都差点没了……却还是没能让罪犯得到应有的惩罚，你竟然还好意思说你抱歉说你要补偿！都是因为你才——”

　　“我爱你。”

　　身后传来声音，低沉而又雀跃。丁若虚一惊，猛然转身，看到蒙着双眼的那人，竟然咧着大大的笑容。

　　丁若虚下意识地慌忙看向他的右耳。除了包裹了半个耳廓的衣服布条，再无他物。

　　丁若虚又摸向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那个助听器，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听不到的，他不可能听得到。

　　而丁若虚也自然不会知道王易木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反正不管我问什么，他的回答我都听不到。

　　——那我就说给他听吧。

　　“我爱你啊。”王易木又重复了一遍。笑嘻嘻的样子像是不谙世事的孩童。

　　丁若虚在震惊中愣了半晌，随即使劲儿拉过他的手继续向前走，脚步越来越快。

　　目不能视的王易木在这乡村的土道上踉跄了几下，也依旧跟着他一路向前。直到他感觉被领上了一个小小的土坡。

　　丁若虚停下了，王易木也跟着停下。

　　“月儿明风儿静

　　树叶儿遮窗棂啊

　　蛐蛐儿叫铮铮

　　好比那琴弦声呀。”

　　丁若虚随意的哼唱戛然而止。他转过身，望着两人还牵着的手。

　　王易木依旧像是等待游戏开始的孩子，脸上带着期待，同样也有对未知的些许不安。

　　“游戏要开始了。”

　　丁若虚的声音像是破碎拼凑的音节。

　　他的拇指摩挲着王易木的手背，随即猛然抽离了自己的手。

　　王易木有一瞬的惊慌。

　　“虚虚。”他叫道，声音依旧很大。

　　但是再大的声音，在此刻也显得渺小。

　　因为，四周太吵了。

　　“我在呢……”丁若虚轻声应道。

　　丁若虚擦了擦眼睛，慢慢往后退。

　　王易木有些无措地往前伸了伸手，一脸茫然。他的手本能地摸向脸上的眼罩。

　　丁若虚的心在那一刻蹦得僵紧，却又仿佛地动山摇。

　　他退了足有十多步，望着站在高处的王易木。

　　——站在铁轨上的王易木。

　　而深陷无声无光世界的那人，却终是没有摘下眼上的布条。

　　他慢慢放下手，忽然对着前方笑了。

　　“虚虚，我……”他叫道。

　　随即是巨物一般疾驰而过的声音，带着尖锐的汽笛。

　　呼啸着碾压过了丁若虚幼时黑夜中的噩梦。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