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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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完结)
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已经清洗完换上干净的衣衫，但是帮忙清洗的人都忘不了他全身的淤青和指关节擦破的皮，一看就是和人搏斗的痕迹，内伤不算重，外伤也都是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养好的，唯一流血又钻进很多沙土的就是他的胳膊和右手关节，尤其是右手一片血肉模糊，也被齐院长派来的大夫处理妥当，至于十指尖上那些细小的擦伤和劈裂的指甲，似乎是用手挖过什么坚硬的东西。
医生已经处理完回去给院长报信了，他们也不敢让倪玧知道，就佟升、钮白文和齐放在卧室里陪着齐育周。
佟升指着他额头那一块破皮，“这个伤口倒是很新，不像别的青紫，怎么着也有五六天了。”
宁九郎正坐在床边给齐育周的额头敷上冰块，听见他的话指了指床头那个沾了血迹的台灯，“那是我砸的。”
齐放拿起台灯，“你们两口子这都什么品味……哎，这不是你电影节的奖杯么？多硬啊，育周没被你砸傻了吧？本来就够憨的了。”
宁九郎瞪着他，“王爷有什么仇家么？你还不赶紧去查，在这说什么风凉话。”
齐放耸了耸肩，“齐王爷的仇家不多，就算有也是在阎王爷那喝茶，”他想了想，“如果非要算，叶兰算一个。”
“夫人？”宁九郎诧异地看着他，一分神手里的冰袋就滑到了齐育周的眼睛，齐育周呻吟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九郎……你能如此机警我真是欣慰……”
宁九郎紧张地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摸着他的脸，“王爷，疼么？”
齐育周好像疼的全身骨头都在发抖，“疼，九郎你亲亲我就不疼了。”
那气若游丝的声息跟真的一样，宁九郎不疑有他，俯下身在他额头一吻，“好些了么？”
“嗯，好多了。人家说亲吻能缓解疼痛是真的。”
齐育周一脸诚恳，简直就是天下第一老实人的典范，一旁三个只觉得牙疼的要命，齐齐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齐育周皮厚，除了一脸真挚又享受的笑了笑之外看不出任何一点不好意思的情绪。
只有宁九郎，看见他嘴角淤青有点肿，又低头落下羽毛般的一吻。
齐放冷哼一声，“我看你精神头好的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育周这才正色道：“九郎，你猜我接到了谁的电话？”
“我们刚才猜了可能是夫人。”宁九郎指了指齐放。
“回答正确，加十分。”齐育周笑起来，想伸手去跟齐放握手，却不知道扯到了哪个受伤的地方，还没抬起就跌落在被子上，“打电话的人确实是叶兰的人，说给你打了没人接，就打给我。九郎，叶兰死了。”
简单的四个字，却好像生锈的锯齿呲啦啦割着宁九郎的神经，他怔怔地看着齐育周，好像没听懂他的话。
“……打电话的人说，叶兰病危，想在临死前见你最后一面，我怕这是个陷阱，又怕这是真的，你若不去肯定会有遗憾。当时你晕倒没有意识，我马上叫齐放跟钮白文来保护你，又叫佟升来照顾你……”
宁九郎还在想叶兰死了是什么意思，急忙打断他的话，“那夫人，真的，去世了吗？”
齐育周点点头，眼睛转到周围，“我身上应该有一个盒子，我记得绑在身上了……”
佟升拿起从他胳膊上取下的那用布条绑着的盒子，“这个？”他把盒子递给九郎，九郎打开一看，是一支精致的凤头钗和一颗鹌鹑蛋大小的夜明珠，他拿起那支金钗，“这是我送给夫人的生日礼物……”
齐育周伸出胳膊握着他的手，“叶兰确实是病危不假，但是叫你去却安的是让你陪葬的心……”他感觉到九郎的手一抖，“她见着我就笑了，说我陪她虽然比不上你能逗闷子，却比没有强……”
佟升气得破口大骂，“丫丫个呸！不要脸的死老太婆，活着就把九哥当宠物养，死了还想缠着九哥！”
“陪她……”宁九郎倔强地摇摇头，“我不要。”
齐育周也坚定地摇着头，“我也不要！所以我就跑啊，结果那个破地方保镖贼他娘的多，我一拳难敌数掌，被打晕了……醒来的时候，在棺材里。”
所有人打了个寒战。
齐育周继续说着，语气轻松的像是在说电影里的情节，“你想啊，旁边是惨白惨白又穿着清朝皇后服冠的死老太婆，四周还黑洞洞什么也看不清，得亏我没有幽闭恐惧症啊，不过这老太婆还挺给自己面子，塞了一颗巨大夜明珠在嘴里，我都怀疑她是噎死的……”
宁九郎一愣，把手里装着夜明珠的盒子丢在地上，头埋在了他怀里，紧紧攥着他的衣服，仿佛放松一点他就不见了。齐育周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从他紧绷着不住颤抖的身体和憋在嗓子里的呜咽声，就感觉这个人全身充满了恐惧，他艰难地伸出手把他揽住，轻轻地摸着他的背，“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我在啊，我在呢……”
他说的轻松，可所有人都知道那有多难，分分钟都可能在绝望和稀薄的空气中死去。齐放也走过去握住他的手，他不知道这十几天里，自己差点就见不到这个堂弟了。
齐育周冲大家笑笑，继续说道，“我借着这颗珠子的光亮，尽量屏住呼吸，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的电影，学着用寸拳一直冲击着一个地方……”他摸了摸宁九郎的头，“咳咳，这老太婆肯定想不到自己的下属给自己的棺椁是偷工减料的，我没用多久就打破了棺椁，挖了土填进棺木里，从土里爬了出来。”
他长吸一口气，“空气真他娘的新鲜啊……”
宁九郎趴在他的怀里，听着那胸腔里蓬勃跳动的心跳声，根本无法相信也无法想象这十几天里，齐育周是怎么在被人打的遍体鳞伤又塞进厚土之下棺椁里的情况下，仅凭手的力量，就硬生生从里面爬了出来。
“因为我想见你啊，九郎……”
宁九郎紧紧地抱着他，“我知道。”
……
“蕊哥儿，我问你个事儿？”
商细蕊听着电话那头略显严肃的声音，不自觉地坐端了身体，“您说。”
宁九郎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指，“我的戒指呢？”齐育周一直佩戴着自己的结婚戒指，情绪不好的时候总爱转戒指，有时候看着戒指还会流露出失望的表情，可是他的却想不起来去了哪里。
“丢了吧……”商细蕊想了想，“你拍戏有把戒指用链子穿着挂脖子上的习惯，那天送你去医院的时候就没找到，可能掉湖里了，怎么了？”
“没事，你陪我去趟珠宝店吧，过来接我。”
……
齐育周那是多闲不住的一个人，躺了一天就吵着要下床，结果被宁九郎镇压了。钮白文想了一招，给他买了新手机又补了卡，让他自己去跟网友打口水战，可算是把人留在了床上，可他毕竟身体素质好，将养了三四天就又生龙活虎，不过也是受不了佟升做饭，能从床上下来开始就把佟升给赶走了。
宁九郎拉着准备做饭的他上了二楼，主卧里如今是健身房，可落地窗前的地毯还在，宁九郎拉着他就坐在窗边，两个人静静地靠在一起，闭着眼睛感受午后暖洋洋的阳光，齐育周看见他嘴角的笑，和第一天来看房子的时候一模一样，惊喜地在他嘴角边落下一吻。
“怎么了？”
齐育周看见他眼中的茫然，心里那点九郎恢复记忆的希望之火慢慢熄灭，眼里的目光有些复杂：“谁告诉你的？”
还没等九郎回答，他就自嘲的笑了笑，“是蕊哥儿告诉你的吧？”
他站起身离开窗边，“九郎，我说过，别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我去做饭了。”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勉强的了？
宁九郎气呼呼地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模样，把脸埋在臂弯里。
“砰！”
楼下一声巨响惊醒了宁九郎，他一瘸一拐地奔到楼梯旁，就看到齐育周站在厨房里，滚滚黑烟从灶台冒起，他赶紧打开窗户，拿起灭火器灭火。
“王爷！你没事吧？”
“咳咳咳……别过来！”齐育周捂着鼻子，“没事，就是油着火了。”
宁九郎果然见厨房的墙壁一片焦黑，齐育周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不做了，出去吃，我给阿姨打电话叫她来收拾一下。”
两个人开着车漫无目的地沿着江边兜风，谁也不提去哪里吃饭。
“那是……摩天轮吗？”宁九郎指着不远处的巨型建筑，“咱们去坐摩天轮吧。”
齐育周看着那边乌泱泱的人群，皱了皱眉，“你还没吃饭。”
“买点果盘酸奶面包就好了。”宁九郎看着摩天轮有些雀跃，“我去排队，你去买东西。”
这队伍一排，就是两个小时……等轮到他们坐上摩天轮，都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你的腿还好么？”
齐育周扶着宁九郎坐在椅子上，自己坐在他的对面，“我给你揉揉。”
“好。”
摩天轮缓缓上升，下面的房子慢慢变小，又能看到原本落在高楼后面的太阳，另一边的火烧云却慢慢加深颜色，映着海河和下面的房子都变成了暖暖的金黄色，头顶玻璃窗也透着朦胧的光，却是粉红色的，打在齐育周专注又认真的侧脸上，照的他坚毅的脸也变得柔和许多。
只是他的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也不说话，似乎沉浸在美景之中。
“我们以前坐过吗？”
齐育周终于转过了头看着宁九郎，“没有。”
宁九郎内心有些欢喜，这是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不是那个“宁九郎”的。他一低头，又看到了齐育周手上的戒指，上面的小钻石也被夕阳照着，泛着淡淡的光芒。
“王爷……”
“嗯？”
“你就知道，我一定是勉强的了？我想不想的起来，又那么重要？”
齐育周抬起手止住他的话头，“你不用觉得欠我什么，可怜我，就要补偿我……”
“不是这样的！”宁九郎有些激动，急促的呼吸着。
“我看到你开心是真的。”
“想到你心跳加速是真的。”
“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我想你想的睡不着觉也是真的。”
“我想抱着你，想靠着你，想让你像那天晚上一样亲亲我，这都是真的，为什么你还在纠结我不是我？还说那我们分手吧？”
齐育周懵逼了。
分手，什么分手？
他激动的站起来，“我不分，我死都不分！”
宁九郎也懵了，“不是你说那我们……”
齐育周强势地挥着手，“你别说了，闭嘴！”
“你听我说完！”
“闭嘴！”
齐育周霸道地把宁九郎压在座椅靠背上，以吻封缄。
这一吻根本没什么技巧可言，就是嘴唇和牙齿的打架，齐育周满脑子都是分手两个字，泄愤地咬着宁九郎的嘴唇，直到有丝铁锈味充斥在两个人的嘴里。
齐育周松开压着宁九郎的手，滑过他的嘴角，拭去那抹血丝，他看着那双漂亮的，充满水汽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我知道，”齐育周开了口，“我知道，因为你每晚睡着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靠过来，抱着我的胳膊，你才会把眉头展开，我不知道你是因为头疼还是做了噩梦，但是这个动作以前的你不曾有过。”
“我也知道，你看见对于你来说是陌生人的那些邻居，在跟你打招呼的时候你会下意识寻找我的身影，让我觉得，我是你连结这个世界的纽带。”
“我还知道，你看见我跟洗碗机吵架时那跃跃欲试的笑容，跟那家伙吵架其实很累，但是我觉得你喜欢看这出戏。”
“我都知道……即使你和以前不一样，我却被这些不一样吸引着。”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但是我怕，你只是觉得对不起我，要补偿我……”
宁九郎急忙摇头否认。
齐育周便释然地笑了，“我很开心，值得被你再次确认，我是你模拟恋爱的终结者。”
宁九郎眼角的泪被齐育周轻轻吻去，他听见自己一字一句说道：“你才不是模拟，你是最真实的，哪怕我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失忆忘记昨天，我都会在这一天重新爱上你。”
宁九郎轻轻地推开他，从兜里取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他的手很漂亮，五指修长，关节因为紧张泛出玉石一般的白色，他扶着座椅单膝跪下，慢慢打开盒子，里面并排躺着两只简洁又雅致的铂金男款素戒，宁九郎拈起稍大的那只，晶亮的内环上刻着花体的N&Q。
齐育周也跪在座椅旁，由着宁九郎摘下那只旧戒指戴上新的，自己也取下另一只，缓缓推入宁九郎的无名指上，一如当年，两人在婚礼上互换戒指的时刻，只是此刻，他们在半空中，观礼的是夜空亮起的群星。
宁九郎注视着他深邃的眼，勾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往后余生，有你有我。”
……
……
又来蹭饭的商细蕊看着宁九郎再没取下的戒指，再看看依旧热衷和洗碗机吵架的齐育周，有点酸：我怎么觉得九郎跟我干爹最近更腻歪人了呢？
……
……
某天半夜，宁九郎半睡半醒之间突然觉得他的眼前一片朦胧，过了许久渐渐显出了图像，不是自家的天花板，而是一身古装的齐育周从空中自由落地，跌落在一片冰冷的湖水中，他想醒，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只有冰冷和心脏扯着疼的感觉包围着自己，他疯狂的向湖边跑去，忽然就发现自己抱着一截浮木。
温暖，有力，肌肉有些硬度，宁九郎猛地睁开了眼，这是王爷的胳膊。
宁九郎抱着齐育周的胳膊就一阵阵发冷，他终于感受到了那天看到自己跌进湖水里齐育周的心情。
宁九郎死死的抱着齐育周的胳膊，蹭着他的脸亲着他的耳朵。
齐育周一瞬间就清醒了，这个小动作，是那两年的九郎啊！
“你，你想起来了？”
宁九郎又舔了舔他的耳朵，“你说说你，”黑暗中他的眼睛始终注视着齐育周，用像哄小孩般的语气说道：“我谈过那么多次模拟恋爱，怎么每次都能被你吃的死死的呢？”
--------正文完结--------
----------鞠躬----------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