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乙女］角落记事》陶九九

47、Killing me softly

　　0.

　　莱姆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用索命咒，是用在了他最爱的女孩身上。

　　1.

　　我与莱姆斯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图书馆里，那时候我们还只是一年级。

　　那天才入秋不久，黄昏时分阳光正好，金黄光芒透过玻璃洒落一地，窗外毛榉树随风飘动，黑湖波光粼粼，窗内书架林立，静谧美好。

　　我爱独自待在这里，随意拿过一本书读，躲开一切惹人烦厌的事情。

　　只是这天我的运气却不太好。

　　指尖刚要碰到书脊时，一只手便从后极快地抽走了我想要的书。

　　转身看去，不出意外，是喜欢处处与人对着干的西里斯·布莱克。

　　就好像他偏要与人不同，这样才能显得自己比我们高尚。

　　西里斯身边还站着一个棕发男孩，那人扯了扯他的衣袖，但他却依旧不为所动。

　　“给我。”我冷下了声音。

　　“如果我不愿意呢？”他把书高高举起。

　　事实上我什么都做不了，即使想要强硬地夺回来，身高却没有他高，只得狠狠地盯着眼前坏笑的男孩，“见鬼吧你！”

　　“哎，别这样嘛，明明我们小时候玩得那么好，你真的不打算和我再来往吗？”

　　我气呼呼地咬着唇，没有再理他。

　　不看就不看，还要鬼扯什么以前！

　　西里斯一脸得意地看着我，旁边的男孩则是稍稍尴尬，向左侧移了一小步。

　　我气不打一处来，也不再与他纠缠，径直从他们中间走过，顺带一把撞开了西里斯。

　　只是刚走出图书馆时，身后便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然后我便看到刚刚站在西里斯旁边的男孩跨步走到我身前。

　　这时我才有机会好好打量他。棕发棕眸，脸色带点苍白，却还是十分好看，文雅温柔，与西里斯截然不同。

　　他手上拿著书，有点气喘吁吁，“抱歉，这本书给你。”

　　2.

　　我从不觉得我属于斯莱特林。

　　每当我听着休息室里那些高谈阔论，我都恶心得想吐，可是我无处可逃，我周围都是银绿相间的颜色。就算我再不想承认，我也是其中一分子。

　　我看了眼围成各个小圈子的人，呼出一口气，走出了休息室。

　　今夜月色正好，微风习习，走廊上也没有什么人，我走到了惯常会待的地方——近黑湖的庭院，打算吹一吹风。

　　然而走到一半，我却发现那里早已经坐着一个人。

　　此刻我正在半途，走又不是，不走又不是。正当我在纠结时，那个人转身看我了。

　　算了，还是过去吧。反正我不想回到休息室里。

　　我朝他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莱姆斯挪开了些许，变成坐在我对面，又伸手把他面前的食物推向我，泛起浅笑。

　　“我想着也或许你也有点饿。”

　　他这样说。

　　我端详着他，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他笼罩在月色之下，很清冷，明明和我一样的年龄，但眉眼不知为何比我成熟许多。

　　其实我与他也不算熟。从一年级开始，仅仅碰见过好几次而已。只是西里斯总爱到我面前说上几句话，一来二去，我与莱姆斯也算是有交流过。

　　我看着他，轻声道：“谢谢。”

　　“我叫莱姆斯。”他对上我的视线，温柔平和，“我好像没有正式介绍过自己。”

　　“克莱尔。”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好像在和一个老朋友对话。

　　“看月亮。”我随便扯道，又补了一句：“你呢？”

　　“我也是。”

　　原来是一样的破烂灵魂。

　　3.

　　我得承认我对莱姆斯很有兴趣。

　　明明他在格兰芬多有很多朋友，每天都眉眼弯弯的，可是我却不止一次在庭院里碰到他。

　　那时候的他总是眉头深锁，似有很多哀愁。

　　于是我在四年级的一个冬夜问他了。

　　“你为什么看上去很不开心？”

　　他身体僵硬了瞬间，然后轻笑出声，看着我反问：“我很不开心吗？”

　　“难道不是吗，有谁会在这样的天气和斯莱特林坐在一起吹风？”我睨他一眼，拿过他面前的热可可喝了起来。

　　“斯莱特林又怎么样？”莱姆斯的语气突然认真起来。

　　我耸了耸肩，托着腮懒懒地道：“没什么，只是很多人都觉得有什么。”

　　“我觉得没什么。”他一字一句地道，像是许下重大承诺般郑重，“那你呢，你觉得有什么吗？”

　　我却莫名觉得他现在是再问别的事情。他的神情过于渴求，就等我说一个就算是不同也没什么。

　　我不知道为何我在此刻不忍让他失望。

　　“没有什么，我们也都只是人而已。”

　　莱姆斯笑了。

　　庭外落下小雪，在月色里纷飞，再轻轻落到地面，消融在夜色。

　　我说了句平时不会说的话。

　　“今年的初雪竟然是和你看的。我们要不要交换一个秘密？”

　　“好。”

　　我不知道他也是不是和我一样，说着平时不会说的话。

　　呼出一口白雾，我看着不远处的黑湖，把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的话说了出来，“我其实很羡慕西里斯。如果我与他一样，被分在了格兰芬多，我是不是可以把家族的一切抛下，做个随心所欲的人呢。我真的好讨厌他们。”

　　“只要你愿意，你——”

　　“我没有后盾，也没有勇气。”我打断了莱姆斯：“而且这是交换秘密，不是互相开解，换你说了。”

　　莱姆斯看着我良久，眸子中是我读不懂的情绪。

　　在我以为他不打算开口时，他才道：“我好孤单。有时候我想躲在自己的小角落里，就这么这一辈子。”

　　“可是你不是有西——”

　　“这不是互相开解。”

　　他把我的话送还了给我。

　　“我们都是一团糟。”

　　“对。”

　　4.

　　“下星期五你还会来吗？”

　　那天我打破了我们一直以来偶遇的方式，在临别前问了他这个问题。

　　莱姆斯点头，盯着我，问：“那你会来吗？”

　　“会。”

　　无论星期五是下雨天、下雪天、阴天、晴天，我们都会在十点时到达庭院，然后一起坐到十二点。

　　我不知道我与莱姆斯到底算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约会，可是我们就这样与对方倾诉着一个又一个的未曾诉说过的秘密。

　　五年级的一个夜晚，我走进庭院时，我正看到他坐在栏杆上，抽着烟。

　　我没有见过如此忧愁狼狈的他。

　　我把他跌落的围巾捡起，轻轻扔在他身上，坐在了他身边，“我不知道你还抽烟。”

　　“你又发现了我另一个秘密了。”他的声音很干涩，“那你要不要再听另一个？”

　　“嗯。”

　　“我差点杀人了。”

　　我侧头看他，只见他眼尾通红，似是下一刻便要崩溃了。我拿过他的围巾，搭在他颈上，把头倚在他肩膀，低声道：“那就是没有杀人。”

　　“我是狼人。”

　　耳边传来了莱姆斯带点颤抖的声音。

　　此刻我终于明白他一直以来的哀愁从何而来。

　　“你要举报我吗？”他问：“你会让所有人知道吗？”

　　我没有答他，而是把手臂伸出来，放在他面前。

　　“那你呢，要举报我吗？”

　　他也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莱姆斯才再开口：“痛吗？”

　　我没有料到他会这样问，刹那间眼尾变得和他一样通红。

　　“那你月圆夜时痛吗？”

　　“痛极了。”

　　“我也是。”

　　我抬头看着莱姆斯，忽然凑近吻上了他的唇。

　　此刻我需要一个鲜活的人，一个炽热的温度来掩盖我心中的痛苦。

　　他也回吻了我。

　　也许我们一样都在痛苦中挣扎。

　　这夜，我们一起坐到天明。

　　5.

　　我们不知道我们算是什么关系。

　　星期五的晚上，我们亲吻拥抱；可是在其他日子里，我们就如同不认识对方的陌生人般，互不搭理。

　　其实莱姆斯有问过我。

　　他问，你想我们是什么样的关系。

　　我只是摇了摇我的手臂，然后告诉他，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因为与我这样的人在一起没有将来。

　　他沉默了好久，道，我本就没有将来。

　　我却是笑了笑，反驳道，你在光明的那一边，怎么会没有将来呢。

　　明明该分道扬镳，他却是每周都准时出现，与我一起看星星看月亮。

　　直到毕业时，他在众人面前抓住了我的手臂，问：“如果你被分在了格兰芬多，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我们会是什么关系？”

　　“也许会在一起吧。”我无视了西里斯的目光，只看着莱姆斯道：“可以也许我们也没有相熟的机会。”

　　“会的。”他却是很肯定，“你跟西里斯认识，那我们一定会熟稔起来的。”

　　莱姆斯总是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很拗执。

　　“听上去很合理。”

　　此刻的他站在阳光下，明媚灿烂，我知道离我愈来愈远。他走向光明，我走进黑暗。

　　我逃不出来了。我早已经泥足深陷。

　　“你会活着的，对吧？”

　　“有时候死去比活着好。”

　　“活下去。”

　　看，莱姆斯总是很拗执。

　　我叹了口气，第一次在人前拥抱他，然后轻声道：“我会尝试。”

　　6.

　　死去的确比活着好。

　　至少死去了，便不用再日覆一日做着这样恶心的事情。

　　可是我也怕死亡，我狠不下心结束自己的生命。

　　而且，那个人最懂如何让我恐惧。他说，只要我不听话，受苦的便是我的妹妹和父母。

　　十九年来，虽然我与父母大吵小吵不断，可是在那个人把钻心咒扔在我身上时，是他们毫不犹豫挡在我身前，替我受下所有痛苦。

　　我的妹妹才十五岁，我不愿意她淌这趟浑水中。她可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有时候我宁愿他们对我不闻不问，至少那样的话我可以更洒脱一点。我可以不顾他们生死。

　　我还是出卖了自己的灵魂，成为提线木偶，日子一天天重复，我双手沾满了鲜血，跟随着那个人的命令，与那些疯狂的人作伴。

　　看到他们在肆意杀人时，我都会想起那个少年。

　　他应该有好好地活在阳光下吧。

　　应该说，他本该活在阳光之下。

　　7.

　　我没有想到我再次见到莱姆斯会是这样的场景。

　　对角巷早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满目疮痍，傲罗在我们行动前便埋伏于此地，杀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我本该可以幻影移形逃脱，可是我在看到那个身影后便走不动了。

　　莱姆斯站在颓垣败瓦上，一身衣服虽然被划破几道口子，但还是从容优雅。

　　他要有好好活在阳光之下。

　　我看着他，舍不得移开眼睛。

　　甚至连朝我打来的红色光影也没有看见。

　　可是下一秒，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而是有人一把把我拉开了。

　　我和莱姆斯跌坐在地上。

　　“你疯了。”

　　我只能这样说。

　　他眼眶都红了，声音颤抖着：“你为什么不一早逃走？”

　　旁边的傲罗渐渐围了过来。

　　对于一个恶名昭彰的食死徒，没有人会心软。如果莱姆斯此刻再不动手，他也会被人当成攻击对象。

　　我的下场显然易见，我会被扔进阿兹卡班，一辈子都永无天日，等着死亡到来。

　　想不到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如此匆忙。

　　“杀了我。”

　　莱姆斯看着我，没有说话。

　　“杀了我，这样我的父母和妹妹都不用受到连累，我也不用被扔进阿兹卡班。”

　　“拜托了，莱姆斯，我不想被偷走我人生中所剩无己的快乐。就让我自由这一次吧。”

　　“我做不到。”莱姆斯整个身体都在发抖，眼泪落在了我的手背上，“你不能这样。”

　　“那我用一个秘密来换你这个牵命咒吧。”

　　“请别……”

　　“彼德·佩德鲁早就投向了伏地魔的阵营了。”

　　莱姆斯愣住了。

　　“我现在只有两个下场了，被扔进阿兹卡班和被伏地魔折磨。所以你可以帮我结束这一切吗？”

　　“我做不到。”

　　“你一定要做到。”

　　我泛起了浅笑，最后看了他一眼。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手对着围拢过来的傲来打出了好几个攻击咒语，一瞬间桌面再度混乱起来，五颜六色的光影向我袭来。

　　在这纷扰之中，我听见一把轻柔的声音。

　　“阿瓦达索命。”

　　怎么会有人连杀人都这么温柔呢。

　　在我倒下时，我好像依稀落进了他的怀里。

　　至少这一刻我并不孤单。

　　至少他可以继续活在阳光之下。

　　至少平行世界的我们在一起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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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摸了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