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骑士》烈驹

6、第 6 章

　　晚上九点半，迪赛尼斯的军营已经进入休眠状态，有道黑影从军营内一闪而过奔向集市，奋力得要甩开缠绕自己的微型勘察机器人，两台飞翔的机器人也不示弱，绕出两个“8”字紧追不舍。

　　每隔一段时间，这道影子都会偷溜出去见一个人，今天是这个月的第二次。侦察兵通过勘察机器人传导的录像发现到状况，立即上报给自己的长官费塞尔·西蒙·斯诺：“报告长官！珍5号机又从实验室逃跑了！”

　　“知道了！我会汇报给杰克逊少将的，这件事不许再对别人吐露。”费塞尔·西蒙·斯诺正坐在椅子上研究斯加洛特星球地形，他放下手中活计听完侦察兵的汇报，跟在罗纳德跟前多年似乎也和自己的将军一样变得内敛，他纹丝未动，仅是淡淡地嘱咐。

　　这是罗纳德常有的淡然，费塞尔跟在罗纳德身后也被潜移默化成为自己的习惯。

　　存放在实验室的珍5号机是高级机密，她是人们口中所说的珍妮·冯提莫的克隆体。30年前她被枪杀后，她的丈夫雷·冯提莫希望籍由科技“复活”妻子，雷·冯提莫的愿望很难实现，珍妮是名癌症病人，她的生命基因存有缺陷。

　　一个人的愿望诞生时便成为某一阶段梦寐以求的事，尽全力实现它成为唯一目标。雷·冯提莫没有被现实的阻隔停止不前，困难激发了他的斗志。他命令科研人员一定要让自己的妻子活过来，珍妮·冯提莫被谋杀后，他苍老了许多。雷·冯提莫依然照常办公，在午夜之后才会脆弱地流露出真实的情感。

　　雷·冯提莫的暴君式行为没有遭到这些人的反抗，他们给予了莫大的理解，独立于情感之外的雷·冯提莫是勇敢、机敏的执政官，他带领人们勇敢抗击斯加洛特人的侵略，并以身作则，用度只比前线军人差不能比他们好，他大力发展教育，让饱受歧视的“Ngwakta”享受和地球人一样的生活，受教育、踏入各行各业，也让他们入伍行军打仗。

　　他的行为遭到旧权贵的唾弃，赢来了新权贵的一致喝彩声。

　　这样的人即使在情感上表现得独/裁、专/制也无可厚非，科研人员给珍妮·冯提莫的克隆体研制出仿生人身体，它和人类外表差不多，拥有相同的五脏六腑，只不过它的心脏是电机，血管是电线，循环的血液是电池溶液。

　　机器人的身体会老化、直至报废，但不会有疾病，它们的寿命比人类高出150岁。

　　雷·冯提莫在欢迎和抗议声中离职，现在他年近古稀，他和珍妮·冯提莫有过一个孩子，儿子约翰·雷·冯提莫出生时比预期早产一个月，他们因此给了孩子充分的关爱。在珍妮·冯提莫过逝后的第18年，儿子回家时乘坐的悬浮车突然坠毁造成他不治身亡。

　　时年他备选新任的执政官，拥护人数超过了翊一，有人说是现在的执政官阁下翊一下的手，从而赢得了最终胜利。

　　约翰有个遗腹子，人称“小约翰”。他还是个11岁的懵懂少年，偶尔去见见自己的爷爷。

　　雷·冯提莫卸任后，他的“细胞创生计划”没有终止，人们似乎对它充满了期待。

　　令雷·冯提莫没有料到的是他对亡妻的思念创造出的人造人被军方利用，珍妮的克隆和机械体珍不只承载丈夫爱的期盼，它也有军方的企盼。

　　经过科研人员的创举，珍5号机可变化成军用设备的身体成为对抗外星人的秘密武器。

　　几经辗转，它落在了罗纳德·杰克逊的手里。

　　历经几次打击后的雷·冯提莫得了阿尔兹海默症，如今住在鸢尾花医院里，从前对珍系列机有过颇多照顾的他现在倒下了，也不会像以前那般再去看它，他也无暇顾及它的处境。

　　珍5号机似乎还记得雷·冯提莫，每次从实验室偷溜出去是为了见他。

　　“记忆继承给了仿生人吗？”罗纳德·杰克逊少将听到费塞尔·西蒙·斯诺大尉的报告说。

　　仿生人情感模拟人类，似乎像模像样。珍是不一样的，它的身上还写有珍妮·冯莫提的基因。

　　看来它不光有复制生命的作用，连同记忆也一道传递给了新的宿体。罗纳德的脑中诞生出各种想法，他的蓝色眼睛脩然骤冷。

　　到底是珍妮的基因突变还是基因都有隐性功能？这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对于军方来说，仿生人的情感是程序设计出了问题，是不明病毒的入侵。如果出现这个种小小的意外，完全可以销毁重新制造。

　　但代价过于昂贵，马上就要攻打斯加洛特星球了，我方的武器装备出现问题，会拖垮整个战区。

　　仿生人是军方最高武器，它也可以是上流社会娱乐的玩物，却绝对不能拥有人类同等意识和情感。这是军方乃至整个人类社会达成的共识。

　　不用跟踪珍，它也会回来。

　　罗纳德·杰克逊少将反复掂量以后，不放心他的秘密武器，怕珍5号机惹出祸端，开着悬浮车追踪珍，它的体内植入了定位器，无论隐在哪里，都能轻松地找到方位。

　　珍5号机之前的设计——1-4号机均是不成功的半成品，只有5号机被保留下来。

　　令罗纳德·杰克逊没有想到的是5号机也出现差错，这样的机器还能投入战场保证胜利吗？罗纳德·杰克逊疑虑重重。

　　珍5号机是初代试用品，军方想通过珍5号机探测出人机合一的效果是否如预期一样

　　与此同时珍5号机悬浮在鸢尾花医院三楼6号病房落地窗外，这是一间个人病房，雷·冯提莫住在这里。

　　作为前执政官雷·冯提莫依然享受特殊待遇，他有专人护士照料，和私人保镖保护他的安全。

　　雷·冯提莫的门外站有两名私人保镖，他们目不转睛注视前方，观察有没有可疑人物，没有察觉出屋外的异样。

　　珍5号机眼睛内含满爱意透过玻璃窗往里望向坐在轮椅上身形瘦小的老人，他似乎在喃喃自语。

　　“雷……雷……”珍五号机不能连串地说出完整的句子，它的意识里独躺了一个人的名字——雷·冯提莫。

　　“珍5号机请回去！否则我就要开枪了。”罗纳德·杰克逊高举激光枪命令珍5号机。

　　他的声音并不是从声腔内发出，而是由意识转换语言进行的无声的对话。

　　这是军方特殊研制出的新武器，用意识转换介质达到控制对方的手段。它的使用方式是佩戴在耳廓上，这种武器的好处是不易被敌人发现。弊端是脑电波的波长也会被有心人截取，创造出反转换介质装备，好在现在武器并没有普及，罗纳德暂时不用担心转换介质机的隐患。

　　珍5号机回过头冰冷地凝视罗纳德良久，展开双臂从天而降。

　　它简短而又机械地回答：“珍5号机马上返回，原地待发！”

　　说完珍5号机朝军营飞去。

　　不多时罗纳德的通讯器传来自军营方向的费塞尔·西蒙·斯诺的即时对话：“报告将军！珍5号机已返回原地。”

　　罗纳德心里的石头才落下，他坐进悬浮车内准备返回军营。

　　令罗纳德始料未及的是悬浮车开到半路抛锚了，他只能随便找个有人待的地方停靠。

　　柏丽主干道背街笔直通往的是一条幽深的小路，那条小路没有正式命名，它是迪赛尼斯有名的贫民窟，居住的是掺有外星血统的杂血地球人，这群人被纯地球血统的人类轻蔑得用古老的伊博语称呼为“Ngwakta”，即为“杂/种”的意思。

　　为了保持血统纯正，纯血统地球人不与“Ngwakta”通婚，“Ngwakta”内部缔造婚姻，他们的孩子经过几代混血后，有的完全看不出独属于“Ngwakta”的绿皮肤。

　　很少有人知道高贵的杰克逊家族也掺有“Ngwakta”少许血统，那是九百多年以前的事，他们家族出现过一个贪生怕死的祖先，他为了活命将自己的女儿献出去，苟且偷生了一段时光。

　　大约是基因变异，也或许她的外星人丈夫外形酷似地球人，他们的孩子竟然和纯血统地球人没有差异。

　　这个孩子长大以后不知何种原因成为推翻他父亲那一支——推翻外星人的领军人，经过几代的努力和洗白，“杰克逊”成为庞大的新贵家族。

　　他们给自己编造出新的身份，那位带给家族荣耀的混血祖先也被塑造成被外星人压迫的纯血统地球人。

　　地球人记忆力再好也不会记得有意抹杀过去的豪门家族史，他们所记得是杰克逊家族有意展现在外人面前的辉煌岁月。

　　罗纳德·杰克逊通过偶然机会了解到这段家族史，他不认同遥远的外星球也是自己的家。他既痛恨自己身上的外星血统，又为家族隐瞒是“Ngwakta”从中谋利的行为感到厌恶。

　　现在他不知不觉地走进了“Ngwakta”群居的地方，他的脚步没法停止，反而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