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段风花雪月》冬楠枫

5、第 5 章

　　“咳咳……”唐辰捂着嘴巴轻咳，可是喉咙间的不舒适感让他连忙抓过自己的水壶喝了几口温水。
　　好不容易舒服了点，才发现本应该起床上课的人至今还赖着。唐辰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过去叫了声：“小翔……小翔……起床了。”
　　可是床上的人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唐辰无奈，正打算动手的时候，一阵惊天动地的闹铃声响了，唐辰有点儿惊恐地看着床上的王翔像诈尸那样倏然睁大了双眼，眼袋浮肿，黑眼圈明显。
　　唐辰叹了口气：“你真的不要以为青春年少就是铁打，身体本钱不是给你这么浪费的。”
　　可是床上那人明显还没彻底跟周公话别，只是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就敷衍了事。

　　“咳咳……咳咳……”
　　孔卡卡转着手上的笔，瞄了眼隔壁睡死过去的王翔，才看望另一边替唐辰扫背的马旭。
　　只见马旭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放心：“你是不是感冒了？之前不是才提醒过你先吃药垫底么？你有没有吃啊？”
　　唐辰有点儿心虚地缩了缩，低下了头：“我……忘记了……”
　　孔卡卡就开始挑眉看着难得说教模式全面启动的马旭开始对唐辰进行疲劳轰炸。真不错，估计全世界也只有唐辰有这项殊荣。
　　这时候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摸过来，悄悄地伸手探向王翔旁边的空位。
　　孔卡卡瞄了一眼，是韦烨。
　　韦烨见被发现，连忙挤眉弄眼地要孔卡卡当没看见。开玩笑，这讲台上的老家伙可是个典型的老顽固，生平最痛恨迟到啊课堂纪律不好啊什么的……
　　韦烨才想到这儿，那边对唐辰进行疲劳轰炸的马旭已然被发现，被老顽固点名。孔卡卡也算有义气，还记得拿书本将王翔挡起来，免得殃及池鱼。

　　吃饭之前韦烨就一脸风流地炫耀自己约了古末柏，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摆摆手就走了。
　　王翔平时就是一只夜猫，如果早上爬起来上课，铁定是不用指望他能在太阳落山之前会清醒。这种时候你跟他说话他只会点头摇头而已，他的脑袋是罢工状态的。所以他一直在游魂也没有人理会。
　　反而吃饭的时候唐辰因为喉咙不舒服，吃得比平时还要少，让马旭的脸色更难看了。
　　孔卡卡托腮看着他们，一个像抓奸一样，一个就像被当场抓个正着那么心虚，简直就像小绵羊遇到大灰狼那样缩着哆嗦。好吧，他承认自己多少用了点夸张的修辞手法。
　　午饭之后，在回宿舍的路上，唐辰觉得头晕，可是又不敢说出来，结果一个踉跄还是曝露了。
　　马旭瞪着他，唐辰就那么垂着脑袋什么也不说。
　　孔卡卡只觉得他想翻白眼，没有他们那么好气。他还得看着那个今天游魂得特别厉害的王翔，免得他一不小心就真的成了游魂野鬼。

　　“阿孔。”
　　孔卡卡一回头，便见马旭已经像抓小鸡一样一把将唐辰逮住了。
　　“我带小辰出去看医生。”
　　“不用了……自己吃点药就……”
　　“不用什么？你身子骨本来就差，让你自己来，这小小的感冒不知道要拖多久，要不要我打个包票你会弄到自己发烧？”
　　被马旭这么一说，唐辰干脆撇开脸不说话了。孔卡卡发誓他看到他耳朵变红了。
　　孔卡卡转过头去见王翔走远了，便挥了挥手：“走吧，我会看好你另一只的了。”
　　马旭倒是老是不客气地说了声谢后就带走唐辰。

　　孔卡卡一把追上去，少见的，王翔竟然垂着头。他心里忽然闪过些什么，说：“其实你也知道马旭他本来就对唐辰这样，既然如此，你也不用这副衰样，喂……”
　　“哈？你跟我说话啊？”
　　说到最后一个字孔卡卡才发现自己想多了，这臭小子竟然到了走路都能睡觉的程度。他用课本拍了拍王翔的后脑勺：“去你的，真那么想睡就走快点回去宿舍睡！你昨晚，不，你今早多少点睡？怎么比平时还严重？”
　　“啊？啊？啊？啊……不行，我还得去替陆夏干活……”
　　“你现在这副状态还去干什么？不被陆夏骂到臭头我跟你姓好了。”
　　“放心啦……我还不至于在干活的时候睡着啦……”
　　见王翔才刚说完就打了个呵欠，那双眼有没有睁开都很难辨认，孔卡卡只觉得他可以回去替他祈祷了。
　　如果你被刷了，我不会安慰你的。孔卡卡如斯在心中对自己说。

　　结果是……
　　“阿孔？王翔呢？”
　　孔卡卡咬着饼干抬头看向一看就知道是刚回来的马旭。
　　“唐辰没事吧？”
　　马旭换上拖鞋，准备去洗澡：“没事了，为了让他快点好，让他打了针。王翔呢？”
　　孔卡卡看了眼电脑显示的时间，原来都已经晚上八点了：“你从隔壁回来的没看见他？”
　　“我看见了还用得着问你么？”
　　马旭脱了上衣，刚解开了长裤的裤头，都一脚踏进浴室，听孔卡卡这么说，还特意退出来瞄了过去。
　　马旭的刘海偏长，现在这样一手撑着浴室的门框微微低头眯眼斜看过来的样子……让孔卡卡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怎么都不知道他以前这么一副不好惹的样子？现在是咋样，我难道还有义务帮忙看牢你的男人么？哧……
　　孔卡卡一口咬碎手上的饼干：“我不知道，中午的时候他说他被陆夏抓去当苦力了。现在的话，不是被陆夏犒劳的话就是死去哪儿鬼混了吧？好歹是他的活动时间到了嘛……”
　　马旭没有说话，继续未完的举动，洗澡去。
　　孔卡卡斜看了浴室门口一眼。哦哦，还很冷静嘛，看来是高估了王翔在他心中的地位嘛。早知道就说王翔混去韦烨那……

　　孔卡卡照例一面吃东西一面看电影。
　　没过一会儿，马旭就洗完澡出来了，头发还滴着水，盖着手巾。他还是裸着上身出来，将东西随便放一放，头也随便擦了擦，就挖出件T恤套上就往外走。
　　孔卡卡见他穿得乱随便的，还踩着拖鞋，以为他要下去买什么，便开口要他带东西。
　　谁知道马旭站在门口跟他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孔卡卡愣了一会。不会吧，马旭哎，这个是马旭哎，不可能穿这么宿舍就出去鬼混吧？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脑袋，让孔卡卡自己震惊了。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你……去找王翔？”
　　马旭歪了歪头：“不行么？”
　　孔卡卡被噎住了，只得呐呐吐出句：“打他手机不就好了？”
　　“他手机还关机呆在他桌上呢。”
　　说罢，马旭就走了。
　　孔卡卡心中正想着“一脚踏两船还认真的？你还真想三人行？小心被雷劈啊”，谁知一回过头来就见到马旭的手机也躺在他床上，被主人遗忘了。
　　孔卡卡嘴角抽搐起来。天啊，还真的认真想一脚踏两船直至三人行成立么？

　　门禁时间快到了，就在孔卡卡以为马旭今晚不会回来的时候，马旭阴沉着一张脸出现了。
　　孔卡卡挑了挑眉：“找不到？”
　　马旭点了点头。
　　“放心啦，他这么大个人，夜不归宿又不是第一次。说不准……”后半句孔卡卡吞了回去。现在似乎还是不要说韦烨的比较好。虽然他真的很想知道马旭有没有去过韦烨那儿找过。
　　“他没在韦烨那，我找过了。”
　　孔卡卡一不小心，口中的水就喷出来了。他有些尴尬地干咳着。怪不得马旭面色那么难看了，估计在韦烨那儿还好吧？现在摆明就是出去鬼混了。啊……总不会是去滚了陆夏上床吧？
　　孔卡卡开始自我反省。陆夏那么正直的一个人，他不该这么想的。虽然王翔是会做得出这种事情的人，但是陆夏绝对不会接受嘛。难道是用药？
　　孔卡卡还在胡思乱想，无数的可能性充斥在他脑海，他也没空去理会马旭了。
　　“我过去隔壁睡。”
　　“哈？”孔卡卡回过神来的时候，马旭已经不在了。他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马旭刚才说了什么，终于还是禁不住低头揉了揉额际。幸好自己和他只是单纯的互相帮忙关系……王翔你究竟哪根筋天生犯贱，那么多人不喜欢，偏喜欢得一个比一个渣。

　　古末柏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一去到，就见到陆夏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他开口叫了声：“陆夏。”
　　陆夏一回头就是一句：“怎么那么久？大哥啊，我六点开始找你，你现在才出现！”
　　古末柏耸了耸肩：“我手机没电。我是回到家听到你的电话留言就赶过来了。”
　　陆夏眉头一皱：“你有没有搞错？搞什么去了？”
　　古末柏笑了笑，回避了这个问题：“王翔怎么了？”
　　一说到王翔陆夏就又开始踱步了，一脸担忧：“医生说他要留院观察一个晚上，等报告出来。”
　　古末柏走到门口，开了一条小缝，借着走廊的灯光看向病房里，隐约见到点滴瓶和安睡在床上的人影。
　　古末柏笑了笑：“你倒舍得，开了个个人间给他。”
　　陆夏翻了翻白眼：“反正是公家的钱，不用白不用。”
　　“你电话留言里说得不清不楚的，王翔怎么会搞到要住院的？”
　　陆夏一脸惊惶未定的样子瞪着他：“我也想知道他怎么这么厉害！发烧烧到40度还跑来帮我收拾书房！”
　　“40度？”古末柏也显然吃了一惊。
　　“有少没多。”
　　“那现在退烧没？等的是什么报告？”
　　“我真的要佩服这孩子了。烧到40度还硬是熬着帮我收拾得差不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书房跟个小型图书馆差不多的啦！结果，最后收拾最顶那层书柜的时候出事了。你不知道我被吓得多惨！他捧着一叠书爬到梯子上，我也没在意，回过身去收拾别的。谁知道忽然砰的一声，我一回过头来他已经从梯子最高那儿掉下来了，我的书都压在他身上。”
　　古末柏不由得呆了，嘴巴因为吃惊而微微张开：“那……现在……”
　　陆夏抓了抓头发：“他烧还没退，还在低烧着。医生说搞不好会撞到脑袋，保险一点给他做了个检查。就是在等那个报告啦。”
　　古末柏定了定神，低头推了推眼镜：“那你通知了他家长没？”
　　陆夏摇了摇头：“我知道他不是本地的孩子，而且你是他的导师，所以我想咨询一下你的意见。你应该比较明白那孩子的意向。”
　　古末柏想了一会，拍了拍陆夏的肩膀：“不用了。我想王翔应该不想让家里担心，让父母赶过来。我会负责照顾好他的了。你回去休息一下吧，你明早还有课吧。”
　　陆夏张了张嘴巴，还是一副不放心地样子看着病房房门。
　　古末柏一笑：“你再犹豫下去的话，都要凌晨一点了。你想让明早的课没有质量么？那可会对不起你的学生。”
　　陆夏看着房门好一会才点头：“我明天下课就过来，今晚麻烦你守着了。”
　　“傻话！这是我学生，是我的责任。你就走吧。”
　　陆夏笑了笑，古末柏送了个“快走”的眼神过去。

　　韦烨睡不着。今天应该挺高兴，可以让他做梦都会笑的。不只中午和古末柏吃了饭，晚上还抓到他一起去看电影，这不是挺美的一天么？怎么现在搞到愁眉不展地失眠的了？
　　韦烨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坐了起来。该不会是因为马旭来找过自己问王翔在哪吧？
　　韦烨只觉得一瞬间很鄙弃自己。呸呸，这什么鬼理由！
　　他一把翻身，将自己闷在枕头和被子之间。可是还是心绪不灵，总是焦躁不安。
　　他摸出自己的手机一看，凌晨一点半。
　　靠靠靠靠！
　　他有种想吼的感觉，又翻过身来，望着床顶。他决定打电话去骚扰古末柏！

　　古末柏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盯着自己的手机，他在计算，从学校到这儿的时间，顺便回想，是多久前接到韦烨的电话的。
　　刚才，他呆在病房里的沙发上打盹，不料却被手机的震动弄醒了。一看来电显示，他就想杀人。这天杀的臭小子，就知道会扰人清梦。为了不吵到王翔，古末柏体贴地到走廊接电话。
　　才按通了通话键，对面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说着不找边际的牢骚话。古末柏才刚睡了一阵，被吵醒，心情极端的坏，于是心肠也好不起来。
　　他只是说了一句：“王翔烧到40度撞了脑子现在在医院。”然后他就掐断了通话。
　　后来古末柏也睡不回去，才思考起自己那句话可能引发的后果。
　　古末柏想到了几种可能性，却对每一个都没有把握。
　　可是他没能再思考下去，一阵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考。他一抬头就见走廊那一边出现了个熟悉的人影——韦烨。
　　韦烨一手扶着墙脚，一手弯着腰扶着膝盖喘着大气。他应该跑得挺急的，呼吸急促，只穿了双拖鞋，上身穿着的衬衣只是扣着三颗纽扣，看样子，也是出来的很急了。
　　韦烨似乎稍稍顺了气，一抬头看见古末柏盯着他，连忙站起来挺直腰背，干咳了声，故作姿态地掩饰了一下，才慢慢地走了过来。
　　他来到古末柏面前，瞄了眼房门号，却问：“你没事吧？还好吧？你也很累了，我陪你守夜，你睡吧。”
　　古末柏挑了挑眉，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襟：“你这副样子还有人肯载你过来啊？”
　　韦烨哧了一声：“敢拒载我就投诉他！”
　　“你翻墙出来的？身手不错啊。”
　　韦烨顿了一顿：“我担心你嘛……”
　　古末柏抿紧了嘴唇，就怕自己当场笑了出来。他拍了拍韦烨的肩膀：“坐吧，迟点我告诉你发生什么事。我下去买点吃的喝的，你要什么？”
　　韦烨笑了笑：“你决定就好。”
　　古末柏耸了耸肩，就去了。

　　在走廊转角处，古末柏故意停下往回看。果然见到韦烨那家伙进了病房。
　　古末柏插着裤袋靠在墙边。
　　不简单啊，一句话就扑过来了。这个臭小子还想掩饰什么？还是说逃避什么？是，他不否认刚刚和他相识的时候是有来电的感觉。但是那种感觉一闪而过，现在已经过去了。不再存在有发展的机会了。而且大一的时候，那小子分明就和王翔好上过。究竟是为了什么分开？又为什么弄得这么讳莫如深？
　　古末柏开始往小卖部走去。他承认他是八卦了，好奇了。

　　等王翔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只有古末柏和陆夏。
　　陆夏松了口气：“好了，你总算清醒了。”
　　“啊？”王翔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古末柏将事情经过大约跟他说了遍：“你现在还有些低烧，要记得吃药和好好休息。检查过了，你的脑袋没问题。”
　　陆夏拍了拍他的脑袋：“拜托你下次不舒服有点儿自觉，你老师我可不能再被惊吓第二次。”
　　古末柏有些好笑地看着陆夏，补充了句：“你放心。既然你没什么事，自然没跟你家里说。免得老人家担心。”
　　王翔点了点头：“谢谢。”
　　出院的时候，王翔问了句：“昨晚，只有你么？古老师。”
　　古末柏推了推眼镜，笑了笑：“是啊，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