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前尘》笑里藏西瓜

12、故人

　　在程琅眼里，罗宜宁如天上月，心头血。是断不可亵渎的。

　　那些妄念，也是不该有的东西。

　　他看着女人温柔的脸，看着她温柔的举止，内心是极悲哀的。

　　她已配人。是他舅母。是养大他的舅母。

　　真正年幼的程琅可以和她说，“舅母我会永远喜欢你，我不想回程府去。”

　　可惜他不是了。他可以说喜欢，但独独不可以再说永远。他知道，她会死，在他少年时她就死去。谈不上永远。自己是废物，一辈子都没有摸清宜宁死去的真相。

　　程琅愤恨的攥紧了肉乎乎的手。

　　是他无能。

　　女人急急地拍打程琅的手背。

　　“阿琅乖，快松开，手会疼的。”

　　程琅沉默着松开了手。手心赫然出现了一道红痕。

　　罗宜宁急急地训斥他。“做什么做什么，小孩子那么使劲干什么，阿琅不乖！”

　　程琅沉默着拉住她的袖子。想要让她低下去，他想抱抱她。

　　女人的声音低下去。轻轻叹了一声。
　　“小滑头，怎的了，如此粘我？”

　　程琅并不是那么想说话。他静静的摇头，拒绝了罗宜宁的问话。

　　女人有些尴尬，很快消解下去，因为她丈夫回来了。

　　程琅眼睁睁看着罗宜宁冲陆嘉学走去。笑吟吟地说他。

　　“今日又去了哪里？阿琅今日好像不太高兴，你做舅父的，哄哄他。”

　　男人垂头，稚子抬头。四目相对。

　　程琅打量着眼前这个温和的男人，面容俊美，英挺好看的鼻梁，神色温柔。

　　“舅母，阿琅只想让你抱…”

　　男人嗤笑，一把搂过幼子。

　　“小滑头别撒娇，你舅母是我的。”

　　程琅气的扭过了头。
　　他被男人干燥有力的手稳稳的托住在温暖的怀。

　　“我今日去了永乐赌场，还赢了几两银子呢，你过些日子买些好东西，别亏了自己。”

　　男人的声音含着笑，目光温柔。

　　程琅在怀里不安的动了动，骗子！！陆嘉学就是个骗子。

　　他搂着他，能摸到他脊背的湿意，他干燥手心的厚茧。这人去校场练武了。

　　他不说实话。

　　他挣扎起来，嘴里嚷嚷着。

　　“我要舅母我要舅母！！”男人没有放下他。
　　“这孩子果然小呢，一股子奶气。”

　　程琅气死了，他已经长大了，很久没有喝过奶了。哪里来的奶气。

　　“正是呢，我们阿琅还是个小孩子，招人疼呢。”罗宜宁笑着，眉眼弯弯。

　　程琅下了地，看着罗宜宁的笑容，心里产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感。

　　他好希望她能一直快乐。好希望他能长大啊…

　　程琅被婆子抱着去吃午饭了。因为两个大人还有话要说。

　　程琅被婆子抱着，眼睁睁来着陆嘉学抱着罗宜宁，调笑着走向正房。

　　程琅一肚子无名火和巨大的无力感喷薄而出。

　　“我要舅母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哭了两声，被婆子捂着嘴跑得更远了。

　　程琅吃了顿食不知味的午饭，罗宜宁过来抱着他睡午觉了。

　　小孩子嘛，哭一哭撒个娇，长辈心都化成水了。

　　罗宜宁对程琅一向温柔和蔼。

　　“咱们阿琅长大了想做什么样的人呢。”

　　又是这个问题。他还清清楚楚的知道他的回答。

　　奶里奶气的孩子带着稚气。

　　“做君子，像莲花一般的君子，出淤泥而不染。”

　　罗宜宁很惊奇。她两弯眉毛挑起。

　　“我们阿琅竟然知道这句话吗。”

　　“晓得呢，舅母，我不是小孩子了。”

　　罗宜宁只是笑。

　　“好，阿琅长大了要做君子，做舅母希望中的君子。”

　　程琅看着罗宜宁平和带笑的美人面，静静的点头。

　　上辈子没有做到的，这辈子他要好好做。

　　不教她失望了。

　　“舅母，舅舅整天都在干什么呢。他整天都很悠闲的样子。”

　　罗宜宁叹了口气。她实在喜欢陆嘉学，又没办法和小孩子讲他多令人糟心。

　　“你舅父有自己的事情，我也不太晓得，阿琅长大要做个有出息的孩子。”

　　罗宜宁摸了摸他的头。

　　程琅笑了，小小的身子依偎着罗宜宁。

　　“我会的，舅母午安呢。”

　　闭眼之前，他看着罗宜宁唇边的一抹笑。他想，真好，能讨得她一个笑。她笑起来果然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