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行无双GL》白凤行

162、俊显重勇不重谋

　　“小子。你若是能在我手上走过三十招，才配知道我的姓名。”匪首昂然对着周俊显轻蔑地道。

　　“狂徒，我看你是活腻了。”周俊显丝毫不示弱，在我的印象里，这小子就没示过弱，就没怕过谁。哦不，除了…除了我，他对我从来都是温和的，从不展露半分强势。虽说他也谈不上怕我，但与我意见不同时，他都是示弱的。

　　“你若有胆，咱们就在这儿决出雌雄。小爷我今日定取你首级。”周俊显举刀指向了对面的匪首。战袍飘扬，英姿飒爽。英俊的面容配上一身浩然之气，果真有名将之风。好一员英武的小将。我从小就对他着迷。我觉得在同辈之中，周俊显最具少年英雄的形象，当然，他也是对我最温柔的一个。

　　“嘿！这小子想当英雄。咱兄弟们就成全了他吧！”那个匪首又笑着左右瞧了一眼，用手中刀指着周俊显笑道。

　　“上。”随着这匪首的一声吆喝。他身后的盗匪们再度举刀压上。

　　周俊显这头只带了几十个官兵模样的人。其余的都是民夫。而匪首那头有数百人。人力悬殊下必是场硬仗。可盗匪那头刚刚见识过我们的作战力量，也并不敢贸然出手。因此，对敌双方虽然又拉近了距离，却还是摆着架势地站脚示威。

　　全神观敌之际，我心中忽然闪现出一个制敌之策。

　　“俊显哥哥，你身后的兄弟可是周家军？”我头微侧对着周俊显轻声问道。

　　“是。”周俊显微一侧首，忙里抽闲地给了我一声应答。

　　是就好了。我思虑着吐出了两个字：“布阵。”

　　“啊？”周俊显闻言面上一愕，茫然看向我。“布…布阵？”

　　凤儿夹在我和周俊显中间瞧着我俩眉来眼去甚是不爽。可她明白我想做什么，也知道这时候该做什么。

　　“额…”我的右腕陡然一紧，随后一股力道将我拉到了周俊显的身边。与此同时，凤儿一个转身闪到了我的另一侧。她身手极快，周俊显对于我突然来到身边显得有些猝不及防。而整个过程，除了转身的那一刹那，凤儿始终看着前方的敌人，都没有正眼瞧上我与周俊显一眼。与其说她专注对敌，倒不如说她对我不假颜色。

　　而对面的敌人看到我方主将这般异样的举动都觉得蹊跷，不知道我们在搞什么鬼。迷惘之下更是小心谨慎。

　　这个时候也顾及不上琐碎的枝节，我和周俊显为了掩饰私语的举动还要佯作无事地摆好了御敌的架势。

　　“该当如何？”举刀观敌的周俊显低声问道。

　　我知道排兵布阵非周俊显所长。他善于骑射，对战也以骁勇著称。他也的确是块良将的材料。可惜他重勇不重谋，对于用兵之术却是异常排斥的。他的意向一直都是做先锋官。

　　其实周俊显并非有勇无谋之辈，最初他也是喜欢研究阵法的。可惜他却读错了书，致使他对兵法布阵失掉了兴致。

　　这事儿就要从我们小时候说起了。

　　少时，我和建功建树皆读《太公六韬》与《孙子兵法》，同时也都会跟着姑姑学习兵法阵图。无论对于我和建功建树还是对于周俊显，姑姑都可谓一视同仁，从不厚此薄彼。可周俊显却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他总是想强过同辈。因此，周俊显不屑于与我们读同样的兵书，学一样的阵图。故而，在我们研习《太公六韬》与《孙子兵法》之时，他选择了研究太宗皇帝的阵图。

　　我们都是读儒家的书长大的。君王的权威在我们心中是毋庸置疑的，无论在哪一方面？所以，在周俊显心中认为太宗的阵图才是真正的兵法秘籍。他视“平戎万全图”为无敌阵图。

　　小时候，周俊显每次与建功建树碰面时都要比比功夫，比比所学。那一次，在他私下将太宗的阵图研究透彻之后，便沾沾自喜地向建功和建树挑战。

　　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一开始比试，建功建树轻而易举地就发现了他阵法中的破绽。可周俊显不信，他觉得建功建树都是纸上谈兵。硬是拉着建功建树去兵营里实战见真章。

　　建功建树拗不过他，最后跟随他去了兵营。

　　可演练之后，周俊显的布阵之法不出意外地还是被轻而易举地破解了。这让周俊显情何以堪？

　　羞恼交加的周俊显愤愤然地拿着阵图就去寻姑姑讨个说法。

　　姑姑看着周俊显手上太宗皇帝的阵图，知晓了来龙去脉。姑姑没有多言，只是笑着安慰他道：“太宗皇帝的阵图看看就好。打仗的时候还是要看切实的本领，书本和实战还是有距离的。兵法阵图之类，还是要多用心揣摩才可学以致用。”

　　姑姑的话说得很委婉，可周俊显还是不服。根深蒂固的儒家思维让他始终认为太宗的阵图就是最高深的。他不相信太宗皇帝的阵图会有破绽。纠结到最后，他得出的论断便是自己没有排兵布阵的天赋。从此他连兵书都扔了。

　　自此之后，周俊显对于兵法布阵就持有抵触憎恶的态度。他还常常理直气壮地说：“兵法这东西都是死的，第一个人用或许有用，用的人多了就无效了。如若人人都读兵书，那兵书又有何用？打仗打的是什么？是勇气。是武艺，是辎重军器，是将士们的士气。兵法这东西本就是投机取巧的把戏。实力不够才用兵法，若是实力够强劲，兵法就是虚华多余的。”

　　我也曾私下问过姑姑：“太宗阵图是不是真的很厉害？还是周俊显学艺不精？”

　　姑姑则对我坦诚相告：“太宗皇帝在高粱河之战中腿部中箭。致使其卧薪尝胆，研究阵图以制契丹。可惜，太宗皇帝军事才能远不如其政治才能。其所创的阵图看似天衣无缝。实则只考虑了攻和守的应对策略。但战局却是瞬息万变的，敌人也是移动作战的。故而，这本阵图在实战中根本就是行不通的。”

　　姑姑还笑着唏嘘道：“当年太宗皇帝的这本阵图还将曹彬和潘美等一众名将折磨得苦不堪言。但是因阵图是太宗皇帝所创。所以，臣子们对于这本阵图还是称颂赞美的。不过，这阵图对于真正的作战并不适用。知兵的武将虽然都能辨得出这本阵图的优劣。可惜又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便直言，也不敢直言。”

　　我想这也是姑姑面对周俊显时委婉相劝的原因。

　　其实周俊显是读错了书才放弃了一项技艺，这很可能误了他的戎马生涯，史册中也可能折损了一员千古名将。故而，我曾经善意地提醒过周俊显多读《太公六韬》和《孙子兵法》，可周俊显却不愿再拿起兵书。他始终相信太宗皇帝的阵法才是最厉害的兵书。他学不好太宗皇帝的阵图足以见得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其他的兵书也不必再读了。

　　命运玄妙难测，众生皆有定数。上天对一切早有安排，或许又对一切另有安排。上天最初或许真的给你的命运做过更好的安排，但你的怯懦、懒惰、执拗却让自己与那个预定的角色擦肩而过。可上天从不是无人可用的。天予你的大任你不接，便会有另一个人来替你领命。当周俊显放下兵书的时候，另一个人却奋力地拿起了兵书。

　　唐冰玉曾对我说过，当初她想拜姑姑为师学习兵法的时候是被周俊显鄙夷的。后来经不住她软磨硬泡，加之周俊显也觉得女儿家本就上不得战场，玩些虚无的把戏只当消遣也无大碍，后来也就答应她向姑姑提及拜师一事。

　　好事多磨，最终我助唐冰玉达成了心愿。从此，唐冰玉接过了周俊显手中的兵书，接过了操练周家军排兵布阵的重任。世间或许少了一名千古名将，可却多了一位巾帼英雄。虽然冰玉妹妹没有成为周伯伯想要的样子，可周伯伯却承认她是周家军中不可或缺的。

　　唐冰玉与我的兵法技艺均是姑姑所授，可谓师出同门了。如若周家军是她一手操练的，那么周家军掌握的布阵之法与我的布阵之道是同出一辙的。这也是我决定向周俊显提出“布阵”对敌的原因。

　　大抵是事态紧急，又或是周俊显惯于对我温和。向来不喜排兵布阵的他听到我说“布阵”二字后也没有表现出不悦的神色。

　　“ 布何阵仗？”周俊显低声问道。

　　“锋矢阵。”

　　锋矢阵是一个突击阵型，其阵类似箭状，最强的作战力量集中在最前方，一般是军中最勇猛的主将占据这最前方的位置，此阵意在突击。现下是敌强我寡，我选用此阵也确是孤注一掷，放手一搏的选择了。

　　此刻，最强的力量当属我、凤儿和周俊显三人。我们三个就是那最强的“箭矢”。

　　“待会我们三个首当其冲，去擒那贼王。其他兄弟作为掩护。”我压低了声音吩咐着，用余光扫了一眼身旁的“小豹”，虽然我距离周俊显更近，但是以凤儿的耳力，我断定她是能准确听到我的所言的。

　　凤儿不动声色，只是长舒了一口气作为回应。

　　我又偷瞄了一眼周俊显，瞧见他一脸懵懂的神色就知道这排兵布阵的事儿，他做不来的。

　　最后，周俊显锁着眉头吐出了两个字。

　　“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