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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铜炉山的神像搬运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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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柱香之内,和棠还是抓紧换了件衣服,去菜市场的衣服到现在还没换,总不能穿着这么件破破的衣服去干这么重要的事吧。
和棠换完衣服,谢怜他们差不多也准备好了,花城随手捏了个法决画在地上,一行人念道:“缩地千里!”直接便来到了铜炉山。
缩地千里传送之地离万神窟也不远,一路走过来看看山中情况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花啊草啊树啊鸟啊,看上去都挺茁壮的,谢怜甚至感觉还没走几步就到了目的地。
进入窟内,除花怜二人,和棠和贺玄皆是目瞪口呆——如此之多的神像,有些做的高耸的近乎擦到窟顶,而矮小,做工粗略的又像是五六岁的孩子。起初,每一个神像的脸都大有不同,和棠第一眼看见的是一个大鼻子大嘴的神像,不是她审美有问题,而是这神像有点过分突兀;再看见那座跛脚小矮人一样的神像,不说大家也心知肚明是花城还是红红儿时雕出来的。
越往里走,景象就越壮观,果然,花城是把好看的神像都藏起来了,和棠不禁想起蓝忘机那句:“带回去,藏起来。”
那时的花城没能把谢怜带回去保护好,但是谢怜,俨然已经被他藏在了心里。
暮色,透过缩成小点的洞口钻进来,颤颤巍巍的,有点黄有点粉,终于映在了那座最大的神像脚边,悦神服垂到地面的长裙顿时被镀上了一层温和的颜色。
花城的眼光变得虔诚,他小心翼翼地从袖中取出蜡烛,托起一簇掌心焰,点燃,让后丢到了神像一周堆积的尘灰上。
业火燃起,将花城心目中那尊永恒的神明照亮,一扫之前的昏暗。
和棠记得,谢怜说过,不喜欢别人跪在他的神像面前,所以她特地注意了花城的动作,出乎意料的是,花城没有动,而是用一只充满恋慕的眼睛仰望着。
贺玄没有说话,三界之中,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位鬼王对那个上天庭公务员有出了名的爱慕。
“只有这一只眼睛目光炯炯,温柔而炽烈…”
谢怜也一动不动仰望着,那神像的脸,栩栩如生,简直是在把本人复制粘贴,黄金白玉冠,锦绣衣角的悦神服,每一处细节,甚至是鞋子上的珠宝,不管雕的是对是错,每一处细节之刁钻,都可见雕刻者用心良苦。
他转头看向花城,花城也看向了他,二人目光交映,眼里尽是彼此。
和棠抿抿嘴唇,没有再看他们,眨巴这眼睛看了看贺玄,心道:最终噎死的,不是一个人啊…
寂寞持续了一阵,须臾谢怜开口:“谢谢你,三郎。”
奇怪的是花城并没有答话,而是一手揽谢怜的腰,另一手护着谢怜肩膀,将他抱进怀里。
“……”
“哥哥,有些事…我不敢想。”
“嗯?怎么了?三郎?”
“其实,我每一次看见这些神像,都会想起一些事情。”花城松开了谢怜,叹道,“每一次,八百年前那些事,我恨自己当时没有保护好你。”
谢怜慌了神,马上握紧花城的手:“别别别!三郎,你做的很好了,过去了,都过去了。”
和棠看到这里,也明白了花城是多么怕再次失去谢怜,那个于百剑穿心成型的孤魂,那个在温柔乡中胡乱摸索的少年,面对眼前这个人,不能再受一点伤害。
“不过这次,哥哥你在我身边,”花城盯着谢怜的眼睛,“我能保护你了,永远。”
谢怜无言,半晌,道:“…好。以后别再想了,不用怕,都过去了。”
“…嗯,听殿下的。”
“殿下”二字,只有从花城嘴里说出来,才真正称得上金枝玉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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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也煽完了,话也说够了,事儿还是得干,剧情还是得走。
搬神像其实是件非常简单的事,只是和棠偏偏只能和贺玄一起,搬了一阵,尴尬都要尴尬死了。
贺玄大概也再憋不住,直接了当地来了一句:“不是要谈谈么,来吧,让我看看鬼师大人会说些什么花言巧语。”
和棠被这一句话敲醒了脑袋,心想:好啊,你这么直接,那我也直说!
“别再这样了。”
“?”
“难做惊世者,不为蜉蝣客。你们的结局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赐予的,我没有资格改变。但是,我还是想尽自己的力所能及做些什么。”和棠竭力不磕巴地说。
这下倒好,贺玄也一头雾水,问:“你到底要说什么?”
“啊,我不敢说你们之间那些大恩大仇,但是我敢打赌,在幽冥水府的地牢里,贺玄你给师青玄喂过药。”
说完这句,和棠突然有了感触:勇敢,约等于虎。
“……”
“说话呀?除了这个肯定还有别的,你自己说出来!”
听她这么说,贺玄便停了手中动作,犹豫一番,又鼓起勇气道:“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他伤残的样子,都忍不住心疼。照理说我们换命格的大仇,应该一辈子忘不了的,怎么,现在…我却有了这种感觉?”
和棠歪着脑袋想了想,笑了:“这么说吧。我以前有个很好的朋友,但是她总是在我们一起玩的时候当老大,她做什么我们必须陪着。起初我就很不爽,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了,跟她闹掰了。害!现在想起来真是好笑,我们一个月没说话,最后还是和好如初了。你说奇不奇怪?”
“……我似乎可能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贺玄眯眯眼睛,略显迟疑,“你还是希望我和师青玄重归于好是吧?”
“也对。情谊这种东西,真的很奇怪。那些真正在乎的人,无论中间发生了什么,还是会有所动容。”和棠一字一句的跟他说着。
“好吧。”贺玄也不反驳。
“还有,”和棠忽的抬头,“我其实不指望你们能重归于好,只是——再见面时,对他温柔点。”
“…嗯。”
二人沉默了一阵,贺玄没有听到下一句,便悄悄转头看她。
和棠直着眼望向洞口方向那片残余的柔光,它一点一点边暗,却在和神像的相互衬托下变得神圣。
在两片光明交相辉映的瞬间,二者的世界便有了温度。
和棠依然静静立着,轻声开口,道:
“那个朋友,那个世界…”
“……”
有时无声胜有声,那么现在便这样,贺玄也曾听过和棠说什么“另一个世界”,可那又是怎样一个世界?和棠到底在哪里经历过什么?所谓“神神叨叨”,是否也跟那个世界有关?
于是贺玄再次开口,稍显犹豫地问:“那,那个世界,是怎样的?”
和棠眸子似乎微微一动,心中一震,这问题还真给她问住了,它到底是怎样的,和棠也不知道,好像怎么说都无法诠释它的美,怎么贬低都不能显出它丑陋的一面。
“嗯…先不说这个吧,帮你还钱要紧。”
“…行吧。”贺玄没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