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介意最后是悲剧》许来

5、第 5 章

　　因为吃得太饱，上官兰有些反应迟钝。她怔怔的看着段志暄，觉得这场面十分熟悉。好像还是不久之前，林涵以净清协会会长的身份，在全国大学生社团评比中拿到了优秀称号，站在众人中间，举杯庆贺。

　　她还记得，那天林涵是直接从机场到饭店的，还穿着西装，虽然显得有些疲惫，但是脸上的光彩怎么也遮不住。

　　那样意气风发的林涵，仿佛世间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走向自己的理想。

　　隔了几日，那时候还是主任的顾沙问她：“要不要和我去开理事会？”

　　上官兰有些疑惑：“我不是理事会成员，去开会做什么？”

　　顾沙笑：“你还真是一点儿不关心，这意思就是主任我要栽培你。”

　　上官兰参加社团本来就是顺应潮流。中学时读多了青春校园小说，知道大学里社团活动也算是必要的锻炼。入校的第二个周末，全校几百家社团在文化广场联合纳新，一起去的几个室友，很快选了感兴趣的社团报名，兴匆匆的拿着报名表去填。结果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站在广场中间。那天人极多，为了吸引新鲜血液，每个社团都花了大力气，不但展台布置的十分精致，还有热心的师兄师姐讲解。

　　迷茫中的上官兰就是被一个师姐拉到了净清协会的展台前。

　　其实上官兰远远就注意到了净清协会的展台，不得不说，即使周围环绕着摄影联盟、插花社这样艺术氛围浓重，乃至花团锦簇的纳新展台，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净清协会。

　　因为净清协会的展台实在是太醒目了，且不说一水青葱绿色的展示板和那些忙忙碌碌的干事们身上整齐划一的白色会衫，单单是展台前那一整张喷绘就足够吸引来往同学的目光。

　　犹如缀满了钻石的黑色幕布一样的宇宙，将画面中间湛蓝的地球，衬得流光莹莹。

　　师姐带着她走近去看，才发现那地球上斑斑点点，旁边用巨大的墨色标注出地点时间，仔细一看，原来都是著名的污染事件。

　　这样近的距离，原本让人觉得珠圆玉润的地球，成了一个遍体疮痍的破皮球。

　　上官兰觉得既然要入社团，那能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也好。师姐没费什么唇舌，就拿到了她的入会申请书，又给了她一本杂志——净清协会的会刊。这也是协会传统之一，每位新会员都有一本会刊，八开本大小，算不得十分精致，但都是干事们自己一点点儿弄起来的，封面还是一贯的葱绿色，页面干净。上官兰被师姐领到一张桌旁等着领会员证，随手拿起翻了几页，大部分是干事们的文章，有写活动感想的，也有一些环保知识的介绍，封底还有几张社团活动的照片。

　　九月初的杭州，太阳光照在身上，还是觉得热。她便朝着桌子前的阴影挪了一点儿，才站定，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上官？”

　　上官兰捧着杂志，转过头，看到了段志暄。

　　段志暄的“收获”远比她丰富，手里足足拿了几十份纳新表，想必广场上一少半的社团都有光临。

　　她不知该做什么表情，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拿这么多干什么？”

　　“哈，我也不知道，”段志暄抖了抖手里的一叠纸，“一路走过来就塞了这么多。”

　　上官兰微微偏了头去看，红楼小筑、科协、文学会……最末一张居然是动漫社，果然是杂七杂八。

　　段志暄问：“你看这里面，哪个比较好玩？”

　　她实话实说：“如果是我，当然都好玩，如果是你，恐怕一个也不合适。”

　　段志暄似乎颇为苦恼，重新将那些单子看过。

　　这时分发会员证的师兄招呼上官兰，收了会费，开好收据指指某处，递给她：“签名。”上官兰拿了笔低下头去，等她再抬头的时候，段志暄已经拿了一份纳新表在填。

　　她撇嘴：“你凑什么热闹？”

　　段志暄倒很严肃，一边写，一边说：“环保事业人人有责。”

　　正在给她的会员证盖章的师兄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说：“说的对。你们真想做事情的话，就来面试干事吧。干事才是真正做事情的。”

　　后来某次协会聚会有人问段志暄，全校那么多社团为什么偏偏进了净清协会，他笑着说：“那天太阳太猛了，我远远看见一片绿荫，还以为是棵大树好乘凉，想都没想走了过去。哪知道就被埋伏在那里的罗琮抓住，非要让我填表，糊里糊涂就进来了。”

　　罗琮和顾沙一届，是社会实践中心的副主任，就是纳新那天坐在桌子后面敲章的人。段志暄爱热闹，专门选了活动多的部门报，一个实践中心、一个外联中心，最后被实践中心录取。罗琮就成了他的顶头上司，实践中心的正主任是个师姐，段志暄每天跟着师姐跑活动，加上工科的功课也重，时间不够用，而且男生天生不细心，做了这样落了那样，上官兰便常常见他被师姐训。

　　但是他肯干，又热心，和上下几届的关系都好，第二年顺利升了主任，第三年就接任会长。

　　现在，他终于站在了人群中央，和当年的林涵一样，站在了最亮的地方。

　　段志暄入会的原因算不上是什么秘闻，罗琮和上官兰都明智的选择了沉默，于是，段志暄的“乘凉说”变成了标准答案，甚至在他当选会长的之后，还被写进了那一年的会刊当中。

　　就像上官兰藏有的那本会刊上，赫然有《当会长在午夜醒来》这样标题惊悚，实际上只是写了点儿下乡活动趣闻的八卦文章。

　　上官兰入会，面试干事都是随着性子来的，倒没想过要继续往上走，顾沙的话反而让她踌躇。

　　可是顾沙说：“走吧，也不用你说话，就坐在那里旁听，可以学到不少东西。今天协会有喜事。”

　　上官兰最大的好处就是听话，拿了个笔记本跟随抱着一箱啤酒的顾沙去了会议室，然后就见到了林涵。

　　之前也不是没有见过，新干事的全员大会上，林涵作为会长，当然是压轴致辞。因为前面有多位师兄师姐介绍协会的种种事宜，等到他上场的时候，下面的听众的注意力已经有些涣散了。他刚刚讲了两句，便有所觉，于是渐渐脱开预先准备的讲稿，说起暑假和某个非政府环保组织一起办的活动。

　　总在众人面前讲话的人，多半会有自己的风格，林涵也不例外。他拿了话筒，站在讲台中间，不见挥手等演讲者惯用的动作，双手只是闲闲搭在胸前，却自有一种怡然的风采。

　　熟了才知道，那不过他觉得舒服的姿势之一，就像她喜欢躺着看书一样。

　　然而那时候只觉得他神态十分的笃定，有大将之风。

　　理事会上载誉归来的林涵，神采更胜前朝。上官兰坐在会议室的角落看着他，突然就有种遥不可及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