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二狗子》语落不休

3、第三章

　　“是那个电影…”

　　那个电影是罗烈唯一留下的，关于方起的回忆。

　　当时，罗烈和方起还是窝在被子里看的。那时候他们还带着一字开头年纪的青涩和疯狂，还可以整夜翻云覆雨，难以入眠。

　　那一夜罗烈说，他也想谈一场师生恋。方起把他拦在怀里，亲吻了他柔软的耳垂说：“宝贝，你想谈什么样恋爱都可以，我不介意当你的学生。”

　　“那如果以后我当了老师，你可要考我的研究生啊！”罗烈笑着说。

　　“那当然，我还要当你的第一个关门弟子，我要拿走你关于爱情里所有的第一次，我亲爱的罗老师。”方起也笑了。

　　方起走后，罗烈就把所有关于他们两个人的东西都删了，一起拍的照片，一起录的视频，一起听的歌，一起追的剧，甚至一起找的论文资料，除了这部电影。看电影时流的泪有多心疼，删除回忆时流的泪就有多心痛，电影的每一帧都像是刀子在罗烈的骨头上雕刻。

　　就像在此刻，他一想起他们那段感情，心就像被细长的皮鞭抽打一样，痛进□□里滋出鲜红的血花，近在耳垂旁响彻无尽的深渊。

　　把你从深渊拉出来的人，也可以重新把你推进深渊。

　　这个笔记本是方起送给罗烈的第一个生日礼物，罗烈一直用的很爱惜，这唯一的纪念品，或许也该说再见了。电梯门关上的时候，罗烈心想。

　　整个下午，罗烈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心不在焉。

　　不知道小孩儿看了那个电影是什么感受，会不会影响到他？也不知道他哥回来没有，他人还在不在？万一没回来，晚上不能让他再吃泡面了。

　　“罗教授，是改成这样吗？”学生按罗烈的要求重新修改了目录后问。

　　罗烈的思绪被拽了回来，看了看学生手里的论文说：“嗯，回去按这个目录重新修改下内容，下周这个时间再拿过来。”

　　“好，谢谢罗教授。”学生把论文收好放进背包，背上后说了声“再见”就走了。

　　罗烈拉开办公桌第一格的抽屉，拿出一个透明玻璃罐，罐里装满了刻着爱心的手工硬糖，是前不久他的学生结婚时送他的。

　　他把糖罐打开倒出来一颗，放进嘴里轻微咀嚼，初觉微酸，过后甜腻，顿时感觉有股能量从味蕾蔓延至全身，像是充电一样，罗烈觉得自己终于恢复了点元气。

　　他后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让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放缓呼吸，感受着自己的存在。

　　“回家吧，别让孩子等太久。”

　　罗烈猛然睁开眼睛，对自己的想法感到诧异，自言自语道：“他又不是我儿子。”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不出五分钟，罗烈就开始收拾东西，速度甚至比平常都快了一些。

　　M大的新校区，是出了名的地广人稀，路上想碰到个熟人都不容易。

　　罗烈大多时候会开车上班，偶尔骑骑自行车，当是锻炼身体。今天状态不好，他中午坐校车去的办公室，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什么车也没有，走回家至少也要半个小时。天气还很热，硕大的太阳带着白色的光晕，罗烈也不知道自己图什么，明明可以等太阳下山再回家。

　　四十分钟后，罗烈拖着步子终于走回了家，只是小孩儿已经走了。他手里提着刚从食堂打包的饭菜，看着恢复往日平静的房间，笑自己真是无聊透了。

　　罗烈把饭菜直接扔进了垃圾桶，换了衣服准备洗个澡，好让自己清醒一下。

　　“咚咚！”

　　有敲门声。

　　刚要走进浴室的罗烈又折返回来开了门，看到门口站着的，正是隔壁的男生，顾一凡的小对象，林笑一。

　　小对象眼睛很大，笑起来弯弯的，看起来人很柔和。罗烈在走廊里见过他几次，只是没有说过话。

　　林笑一说想请罗烈一起过去吃晚饭，罗烈本来不想去，他没什么胃口，刚刚也吃过一颗糖，今天摄入的卡路里应该够了，但那个小对象又说要“喝两杯。”

　　“喝酒吗？小孩儿应该未成年吧？喝酒肯定不行。”罗烈不知道哪里来的成年人的责任感，心里只想着要对未成年人负责。

　　“行，等我一下。”罗烈从酒柜里挑了瓶红酒，就跟着林笑一去了隔壁。

　　两个人一进门，就听见小孩儿的声音从阳台传来：“操，不就洗个衣服搞这么多按键！”

　　果然生活不能自理，罗烈轻叹一声，倒是不觉得惊讶。

　　“我来，你去陪客人坐吧。”林笑一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把小孩儿拽了出来。

　　“哦…”小孩儿有点不好意思，像是在外人面前干了什么不光彩的事，正好被家长撞见，浑身显得很不自然，他朝餐厅指了指说，“大叔，你随便坐吧。”

　　大叔？罗烈有些迟疑，第一次有人这么叫他，倒是有点新鲜。他看了看桌上的饭菜，觉得应该先把手里的红酒解决一下，就问小孩儿：“家里有酒杯吗？”

　　“家里…”小孩儿犹豫了，显然他并不清楚，转头问林笑一，“一哥？”

　　“干什么？”林笑一正好搞定洗衣机走出来。

　　“家里有酒杯吗？”罗烈没有任何脾气的样子，用沉稳的语气又问了一遍。

　　“有，等一下。”林笑一直接走向厨房，在橱柜里翻找着不常用的酒杯。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了，顾一凡提着个蛋糕走了进来。家里忽然出现个陌生人，顾一凡瞬间拿出一家之主的防御气势，问道：“你谁啊？”

　　“罗烈，”罗烈伸出右手，“你好。”

　　顾一凡直接无视了罗烈的握手邀请，绕过他走向厨房，面向林笑一问了一句：“笑笑，这人是谁啊？”

　　沉浸在爱情中的人，都是小心眼。

　　罗烈笑了笑，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