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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蝴蝶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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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结
厉南星实习到骨科的第一天早上,跟着老师查房。
38床陆小凤,跟同学在网吧狂欢时闹大了,被碎酒瓶在脚后跟划了道血口子,缝了六针,现在用纱布包得严严实实,多出来的纱布还系了一个蝴蝶结。
一走进病房,陆小凤就笑脸相迎:“医生你好啊!”
老师也笑咪咪:“你好。”说着剪开纱布查看伤口:“长得不错,明天就可以拆线了。”
陆小凤伸长了脖子去看那六道黑色的蜈蚣线:“嗯嗯,谢谢医生哦。”
于是就继续查看其他病人去了。
查完房厉南星戴了帽子口罩去换药。酒精棉球大敷贴,绷带纱布橡皮膏,准备就绪包了一包拿进病房。
陆小凤笑得更加灿烂:“小医生你好!”
厉南星绷着脸解掉原来的纱布,冷冰冰地说:“你好。”
“南星~”
厉南星低头用小镊子捏着酒精棉球给伤口消毒,从里到外从无菌到有菌,一圈一圈又一圈地擦,没有说话。
“南星你到这个科来实习了啊?”
厉南星把酒精棉球丢到换药碗的盒子里,夹起另一个,继续消毒。
“南星啊,那个医生说我明天就拆线了。”
厉南星把酒精棉球丢到换药碗的盒子里,夹起第三个,消毒第三遍。
“南星我们中午吃骨头汤好不好?”
厉南星把酒精棉球用力按在伤口旁边,眉一挑眼一瞪:“你说什么?”
“啊!”陆小凤惨叫,可怜兮兮地挤眼睛试图挤出点泪水,“南星,南星好疼……”
厉南星哼了声不睬他,将敷贴贴在他的蜈蚣线上,再一点一点把绷带缠好,打结:“好了。”伤口都长上了,按一下能有多疼,尽装模作样博取同情。
陆小凤一脸哀怨地看他走出去,往被子上一倒:“很无聊啊……”
中午陆小凤还是如愿以偿地喝到了骨头汤,不过不是厉南星送来的,是陆妈妈拎过来的。熬了一个上午的骨头汤,洒一点盐,热乎乎喝下去,怎一个爽字了得。陆小凤喝了一半没喝够,却还是停了口藏在保温桶里说晚上再喝,陆妈妈就走了。
厉南星中午回寝室,同寝的金逐流神神秘秘凑过来:“哎哎厉南星你今天有没有给38床换药?”
厉南星边换衣服边漫不经心地说:“换了啊怎么?”
金逐流挤挤眼睛:“有没有打蝴蝶结?”
厉南星想到陆小凤脚上漂亮的蝴蝶结,嗤笑出来:“没打啊。”
“哎哎!”金逐流说,“38床要求高的哦,要打蝴蝶结。”
“我今天没打蝴蝶结,他也没说什么。”厉南星好笑地说,“他还有这要求?”
金逐流就笑得有点不正经:“你俩啥关系,你是谁啊!他看到你就笑得跟个蝴蝶见了花儿似的,哪里还需要蝴蝶结?”
厉南星顺手给他一拳:“你这话,回头我转告他!”
“别啊!”金逐流黑了脸,“你你你,你明知道我打不过他,你这么说,他回来还不□□我!”
“注意影响。”厉南星开了陆小凤的衣柜翻几件衣服打算带给他换洗,“有些字眼要小心使用。”
金逐流不在意地坐在床 上看他整理:“嘿嘿,你不误会就好。”
厉南星把衣服打好包:“说真的,你们再去些杂七杂八的地方上网……”他叹了口气,“要去一起去。”
金逐流跳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那,那怎么行,操,操机,呃,不,网吧这种地方不适合你啊……”
“有什么不适合?”厉南星倒是很平静,“你们能去我不能去?有些话我不想对陆小凤说。”他揉了揉太阳穴,“他人聪明,就是玩心太重。宿舍断电就去网吧,这次是伤在脚,下次呢?”
金逐流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厉南星将一包衣服丢在床 上,自己也坐下来,“也许,最初开始的时候,太冲动了。我和他……”他低下头又抬起,用力眨了眨眼睛,努力笑了下,“对不起,跟你说这些。”
金逐流干巴巴地说:“他是喜欢你的,真的。”
厉南星微微笑了笑说:“嗯,我知道。”他重又拎起衣服包,“你什么也别跟他说,现在,还没有到无路可走。”
金逐流趴在窗口看着厉南星的身影在楼下出现,慢慢远去,手里捏着手机翻出陆小凤的手机号码,犹豫不决。
厉南星下午上班之前来到骨科,白大褂丢在办公室,先去了38床的房间。
陆小凤看到他,在床边让了个位子出来,拍了拍:“南星,坐。吃饭了吗?”
厉南星把衣服放到床头,坐下来:“嗯,吃过了。”
陆小凤指指保温桶:“那正好,我妈熬的骨头汤,我给你留了一半,快喝吧,还热着。”
厉南星摇摇头:“阿姨煮给你的,再说了,你是病人。”
陆小凤不在意地说:“没事没事,我又喝不掉。”他伸手在厉南星腰上不轻不重捏了一把,调笑说,“你看你这么瘦,要好好补补的人是你哎。”
厉南星抿了抿唇,拍开他的手,不客气地抱过保温桶,把还温着的骨头汤喝掉了。
陆小凤眼巴巴地看着他,暗暗吞了吞口水。沾了水色的唇看上去好可口,可惜只能看,真是痛苦啊啊!
厉南星注意到他的视线,唇角一勾,站起来说:“我去洗保温桶。”
陆小凤有气无力挥挥手说:“去吧去吧,小心大灰狼。”
第二天早上查房陆小凤很乖。
查完了老师问厉南星:“会拆线吗?”
厉南星如实回答:“没拆过。”
“那走,我教你。”老师就欢乐地带他奔去38床,边拆边讲解,“你看,拎起线头,剪断,一抽,就好了。看懂了吧?”
厉南星点头:“嗯,看懂了。”
陆小凤苦着脸惨兮兮地说:“你们,为什么没人来问问我痛不痛……那线是从我脚上抽出去的哎……”
老师瞟瞟他:“你痛吗?”
“……”陆小凤看了看厉南星,很英雄地挺胸,“不痛!”
于是老师就继续拆,拆完了之后消毒绑绷带,边绑边说:“这个病人要求很高的,绷带要绑蝴蝶结。你要记得啊。”
有厉南星的老师在,陆小凤欲言又止一番,还是闭了嘴啥也没说。
老师搞定之后走掉了,厉南星也跟着走了,一整天都没有再出现。
第三天厉南星系里的女生要搬寝室,全系放假一天,男生去帮忙,厉南星又是一整天没有出现在病房。
第四天例行查房,查完了厉南星抱着东西来换药。
陆小凤一反常态地安分守己,静静地躺在床 上,连眼珠子都没有乱瞟。
厉南星给他消毒,一遍,两遍,三遍。
陆小凤沉默着。
厉南星包好纱布,开始缠绷带。
陆小凤沉默着。
包到最后厉南星停了下:“听说你要打蝴蝶结的?”
“事情是这样的。”陆小凤抬了抬头,“一开始没包蝴蝶结。上星期你们实习的同学来给打了个蝴蝶结,我说,哎呀看了心情不错。然后,他们就说我要求打蝴蝶结了。”
厉南星做了个笑的表情,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他认真地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轻轻说:“希望你心情一直不错。”
陆小凤看着他收拾换下来的纱布绷带,小声叫:“南星。”
厉南星直起身子:“嗯?”
“南星。”陆小凤像是发誓似的说,“金逐流都告诉我了。对不起。以后,我知道怎么做。你,不要担心。”
厉南星轻轻叹气:“我担不担心,很重要吗?”
“当然!”陆小凤低叫。
“陆小凤。”厉南星摸了摸他缠着绷带的脚,“别人担心不担心,都可以无所谓。但是,你总要保护好自己。也许你没有想过,人其实是很脆弱的,有太多意外可以让人痛苦一辈子。一个人能平平安安终老,是莫大的福气。你想做什么都好,只要,平安。”
“我知道。”陆小凤对他伸出手,圆亮的眼中尽是柔情,“我知道。南星,相信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厉南星犹豫了一下,慢慢伸手与他相握,眨眨眼睛:“我跟逐流说要他不告诉你。”
陆小凤笑出来:“你也确定他会告诉我对不对?”
厉南星耸耸肩抽回手:“这我可不知道。”
陆小凤嘿嘿笑着,突然想到什么,惊叫起来:“对了!南星!”
“啊?”
“我的脚……”陆小凤紧张兮兮地指着自己的脚。
厉南星吓了一跳:“怎么了?”他忙去查看自己刚刚包好的绷带,就要解开。
陆小凤止住他的动作:“不是,现在没问题。我是说……”他偷看厉南星的表情,“我脚上多了几个疤,会不会很难看?”
“……”厉南星瞪着他不说话。
陆小凤表情十足的小媳妇样,声音更小:“如果很难看,你会不会不要我……”
“……”厉南星深吸一口气,冷冷地说,“38床。”
“啊?”
“以后的蝴蝶结,别想要了。”
“……”
后来陆小凤出院,第一件事就是喊来金逐流:“来来,咱pk!”
金逐流往后一蹦三尺高:“哎呦喂,陆小鸡,别这样啊,您老就算一只手也能把我灭了,我哪儿敢跟您pk啊!”
“去去去!”陆小凤抱出电脑插好网线,“少拍马屁,速度点,地图任你选。”
金逐流苦哈哈地开电脑:“哪个地图还不一样,你那微操,我怎么都是被虐的份儿。”
当夜陆小凤大战金逐流,三百回合后,心满意足地虐得对方没脾气;然后厉南星回来,替了金逐流,于是换陆小凤被虐得没脾气,原因一半是水平,一半是心虚。
然后各自洗澡上床睡觉。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