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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衡山仙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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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河左岸衡山常年都郁郁葱葱,浓密的树叶把山体遮的严实,但若是细瞧,变能从枝叶空隙中看出点波动的“烟气”。这时你若是寻过去,必然什么也找不着。
那里布了一个大阵,没点儿修为的人看不出这里的玄机,只会感叹此处云雾缭绕,恍若隔世。即使看出点儿也无妨,只有找到阵眼,破了此阵,才能看到一番仙境。
这就是玄东大□□大仙派中最为神秘的一派——衡山仙境。
衡山仙境的弟子们大多习武,四书五经却又是必读是书目,据说这是境主从遥远的银河界带来的东西。每日鸡鸣过后,这上百名弟子便坐在南诗阁读书。整整读上一个时辰,方习武的习武,画符的画符,布灵阵的布灵阵,炼丹药的炼丹药……
衡山南面有一座小丘,不过二十余丈,小丘常年有一股浓重的薄荷香,因为这而遍地长满了薄荷,因有灵力维持,经年不衰。而这两年,这儿的薄荷却有点杂乱,长势有点疯。
十岁的小弟子姜潜行色匆匆,要面见此仙境的境主—— 白衡仙人。他修为尚浅,不能御剑,只能步行。奈何仙境辽阔,从入口到白衡仙人常在的南斋要一个时辰的脚程,然而这种跑腿的活是刚拜入门下的小弟子轮流做的活儿,大弟子们都心照不宣地不过问。不过平时境中无事,也不是一件恼人的活儿。
姜潜运气似乎不是很好,恰巧撞上出门游历的师兄们送了加急的信件。他头晕目眩,脚下不稳,一头栽在一个粉裙女子怀里。他头抬得很慢,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浓密睫毛下的眼睛里却不是惶恐或是羞涩,而是一片静水,隐隐带着点点儿懊恼与无奈。“燕师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你这么急,是有什么紧急消息要传给师尊吗?”燕水嫣扶住姜潜的肩膀,和颜悦色道。
“是的。”姜潜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就好像是松了口气,又好像是因为接不上气才喘了这一下,“那我先走啦!”
燕水嫣没松手:“很急吧?那师姐御剑载你上去吧,反正今天有点闲。”燕水嫣已经快二十了,她一向大大咧咧,有什么事都喜欢插上一手,说好听点儿是乐于助人,其实就是多管闲事儿。
“师姐真好!”姜潜甜甜一笑,“难怪最讨师尊喜欢了。”提到“师尊”,燕水嫣便觉得这个小师弟神色有些古怪,却又道不出所以然来。
燕水嫣御剑飞行,依旧腾地出嘴咯咯一笑:“师弟嘴真甜,不过我可不是师尊最喜欢的呢,师尊最喜欢的弟子啊,叫赵厌。知道入口处的那个灵阵么?就是他布置的,可厉害了。”
姜潜疑惑:“我来这儿也有一年了,没听说过赵师兄呀?”
“你赵师兄闭关两年了。南斋的南边那个小丘,你们不让进的,就是他的……额地方。”燕水嫣眼睛眨了眨,似乎有点难过,又有点兴奋,“不过听说他前两天出关了,先下应该和师尊在一起,你不多时就能见到他了。”
御剑比步行快上很多,因此没说几句话,燕水嫣已经载着姜潜到了南斋,因为燕水嫣是亲传弟子,所以不必通报就能进去了。赵厌果然坐在里头和白衡下棋。
姜潜辈分小,连忙弯腰行礼,头低下去之前,还把白衡和赵厌都偷偷瞄了个遍。“请师尊安,请师兄安。”
白衡看到姜潜,捻着棋子的手指一抖,棋子清脆地敲了下去,白衡垂眸看了一眼棋盘,脸都僵了,又幽幽看向姜潜。碍于场合,他道:“有什么消息快呈上来吧。”
姜潜憋笑憋的辛苦,于是不再看白衡,细细打量了一番赵厌,心下不由得一震,他微微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
赵厌却不曾抬眸,黑色棋子般的瞳孔目不转睛地锁着棋盘,扣下一子:“师尊,这回算弟子赢了?”
白衡一手接过信,一边用灵识快速扫过棋盘,勉强道:“厌儿果然悟性极高,下出了棋意,可以去阁楼里取星罗棋盘了。”
赵厌闭关时不过十五岁,出来已然十七岁,说没变自然是假的,说变了也不甚妥当。皮肤因为长久没晒到太阳而变得一片冷白。褪去了年少的婴儿肥,显得身形颀长有力。他浑身上下弥漫着薄荷的气息,显得格外清冷难以接近。这种难以亲近也许还来自他突飞猛进地修为,今日的他已经超过了师姐,成为衡山仙境内仅次于境主白衡的存在。
“谢师尊割爱。”他说完便起身,冲着燕水嫣和姜潜礼节性地点了下头,上了阁楼。
白衡拆开信笺,草草一读,又重新缓缓读了一遍,眉间的皱痕越来越深。继而叹了口气,支着下巴出神,根本忘了让姜潜和燕水嫣就坐。燕水嫣毕竟是跟着白衡长大的,一看白衡这反应,就知道没什么好消息,一向挑着的唇角渐渐拉平。她本来打算开口问问关于赵厌的事儿,见此光景只好噤了声儿。
倒是姜潜偏头看了一眼赵厌消失的旋梯,然后挑眉望向白衡,似乎不曾感受到冷气压。成熟的眼神与稚嫩的脸蛋显出万分不搭,如果白衡此刻抬头,一定能看出姜潜神色中的好整以暇。
不一会儿,赵厌优哉游哉地从阁楼下来,眼睛丝毫不注意脚下,托着一只白玉棋盘在手中玩弄着。棋盘不过巴掌大小,但纹理细致清晰,灵气流窜,一看便是不可多得的宝贝,看得燕水嫣眼睛都直了。
“在看什么?”赵厌黑漆漆的眼珠子突然望过来,看得燕水嫣一激灵。
“这玩意儿挺好看的。”燕水嫣讪讪道,一双桃花眼狠狠地眨了两下。
赵厌不合时宜地一笑:“师尊面色怎地如此凝重?我拿了您的心头肉,怎能不为师尊排忧解难?”他说着,把星罗棋盘收好,伸手一指,手指微微一屈,白衡手中紧捏的信纸就稳当当地飘入他的手里。他仅略扫一眼,顿时失笑:“师尊?”
难不成真有什么麻烦,连赵厌和白衡都解决不了?燕水嫣也有点紧张起来。
白衡终于说话了,开口前又极其不自然地往姜潜那儿瞟过去,于是赵厌也瞟了过去,然后看到姜潜一脸无辜。
“那你此行一定要小心。”白衡清了清嗓子道,“虽说赵家不敢招惹我衡山仙境,但我仙境亦不想搬弄是非。明日便去戏班子里,等赵家人来接你吧。”
赵厌:“弟子有分寸。”
“厌师弟要回去了?”燕水嫣一愣,惊骇地看向倚在旋梯扶手上的冷脸少年,“我们不放人行吗?赵厌可是定下来的下一任境主,若是出了事,这仙境弟子里谁能顶的上啊?”
“为师还不至于撒手人寰吧?”白衡凉丝丝地说。他看上去不过青年模样,颇为年轻,事实上已经做了五十多年的境主了。放眼整个大陆,这样的修为也很罕见。
听到“撒手人寰”四字,姜潜不以为意地皱了皱鼻子,目光复杂了一瞬,揶揄地往白衡那儿瞅。原来闹了半天,到头来只是赵厌要回家罢了,真不知道在大惊小怪些什么。旁人没注意到,白衡不至于看不到,觉得老脸都快丢尽了。他不怕丢脸,就怕在熟人面前丢脸。何况这个熟人……好在姜潜看到白衡面皮微微透红,就挪开脸,目光也恢复了纯真可爱。
白衡在心中暗骂了一句:“戏精。”
“小嫣,你也有很久没见着厌儿了,你身为师姐,帮厌儿搭理搭理行头吧。”
赵厌从旋梯上走下来,闷闷地低声道:“走了。”燕水嫣没有迟疑,和赵厌一同出去了。
南斋里,终于只剩下了白衡和姜潜,他俩对视了许久,白衡终于先开了口:“火尊,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姜潜嘴角微微勾起,眼睛里透出凌厉:“那也比你这种撒手人寰的要强。闹了这么久,不过是你小徒弟要回家罢了。怎么,这算什么,移情别恋?”
白衡立刻瞪了姜潜:“胡说八道,休要觊觎我这徒弟。”
姜潜:“那最好,你若是做出什么对不住阿狷的事,那我可……最高兴不过了。不过……这赵厌和他,的确相像。”
白衡咬牙,极为克制地说:“事实上,厌儿和上神血脉上也有相似之处,我怀疑他和上神有关联。若不是他在此界牵连的因果太多,我都斩不断,我必定带他回去,给上神认一认。”
“这样最好。不过他回个家,有什么可担心的?”
白衡松了口气:“你终于抓着了重点。上神知道我刚才那一刻多想杀了你。”原来,是仙境远在安陵的弟子恰巧听说赵家要把买入戏班子的赵厌接回来,好充作男丁代替本家的几个少爷上战场,于是火急火燎派了一人前来送信,这人还有要事缠身,便不入境见白衡仙人了,于是把信笺交给一个小师弟让他火速送给白衡。
“赵厌……不是赵家人吧。”
“自然不是。”白衡摇头,“我派人查过,他只是生在那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