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旅馆》卡卡哇伊

4、第一夜

　　别墅所在的海岛不算大，莫以找了个制高点，就俯瞰到了海岛的全貌。
　　岛状形似月亮，别墅正处在中心位置，南北方向狭长弯折，东西方向距海较近。别墅偏北是一片森林，偏南则是光秃的山坡，只有大块碎石和陡峭的海崖，地势颇高。
　　整个海岛的地貌过于奇特。
　　莫以就站在碎石山顶，潮湿的海风吹起发梢，他的眼神平静无波。按照他的脚程，从别墅过来只花了大约一个小时，弄清楚了小岛整体环境，莫以才心下稍安。
　　回去的路程就稍快一些了，到别墅后，已经过了九点。大厅没有人，却开着灯，柔和的光晕给所有装饰镀上了浅浅的色泽，一派安宁祥和。
　　慢悠悠地上了楼，整个二楼三楼都静的落针可闻。
　　微微一哂，莫以有些漫不经心地想，总不会有人在十点开始就动手，现在这么紧张做什么。
　　到了自己房间，莫以推开门，先确定了一下自己安置的小机关，没有被发动，说明没人来过自己房间。
　　不由得打了一个哈欠，青年有点懒散地倒在床上，自从“殉职”以后，他现在每天都想休息，像是要把过去二十多年的觉都补回来一样。
　　这种破游戏进行得太慢了。
　　莫以不着边际地想着，照这样下去，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
　　江阙。
　　在清冷的夜晚，思念像一瓶久到不知年份的老酒，越是细品，倒越发浓烈。
　　莫以想着想着，竟真睡过去了。
　　直到轻轻一声“叮”响，青年的眼皮动了动，也没睁开，估摸着时间，大约到了十点——
　　狼人的杀人时间。
　　莫以一直躺在床上睡觉。他本应该去试探不同的时间节点，所谓出门是否有限制，或者找个最佳埋伏点，将试图进门的人第一时间制服。但今晚他好像任性了一些，什么都没有做，而是一觉睡到了天明。
　　不知道每个房间是不是有隔音效果加持，这一夜倒是平静得很，没有被任何动静打扰到的莫以，此刻心情不错地起床洗漱，然后下了楼。
　　二楼的房间都紧闭着，莫以慢步穿过走廊，走到楼梯口时，碰上了下楼的白茉和柯晓悦。
　　柯晓悦还是紧紧跟在白茉身后，低着头，有些精神不振，白茉也神情疲惫，见到莫以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莫以心下微微诧异，不过面上未动分毫，随意地一点头作为回应。
　　三人一前一后进了餐厅，里头已经坐了五六个人。
　　见有人进来，众人一齐抬头看过去，确认了来人，就又收回了目光。
　　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后，场上还空着的座位，就只剩下了莫以对面的那个。
　　莫以心底倒是不认为第一个出事的会是李潇木。那人心思狡猾，也有实力，昨天的交手只像是在试探自己，他并没有出全力。
　　七点一过，和昨晚一样，桌上自动出现了早餐。有吐司，三明治，煎蛋和牛奶等等，同样是很丰盛的一顿饭。
　　没有人开始吃，就连昨天火气最冲的高达也没有出声，众人都静静地等着，有人恐惧，有人烦躁，也有人在好奇地观望。
　　“呀！大家都在等我么？”一道听着很是惊喜的声音响起，李潇木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这个姗姗来迟的人。莫以的位置特别，正好把视线在李潇木带着露水的鞋上一扫而过，若有所思。
　　第一夜，无人死亡。
　　“诶？大家昨晚是遇到狼人了么，怎么一个个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李潇木惊讶地看着众人，语气戏谑。
　　确实，除了莫以和李潇木外，其他人脸上都是挡不住的倦意，隐隐还能看到黑眼圈。
　　他们看到精神奕奕的李潇木也是惊讶，贺思言忍不住小声问道：“你…都不怕晚上有人来杀你吗？”
　　李潇木挑高了眉，“害怕就不用睡觉了？”
　　“我说，你们不会一夜没睡吧？”
　　众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事实上，因为担心被杀，他们不仅没睡，还打起精神守了一整夜。
　　突然一声惊呼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循声看去，柯晓悦紧紧地捂住嘴巴，目光里是掩盖不住的惊恐。
　　“怎么了？”对面的高达不耐烦地问道。
　　“你…你们说，不…不担心被杀的，不就是…不就是…”柯晓悦声音极低，磕磕巴巴的说不完整。
　　不少人反应过来，变了脸色，惊疑不定地看着李潇木。
　　“小姑娘，照你这么说，昨夜也没有人遇害，至少有三个人都能睡个安稳觉吧。”杨军略有怀疑，一个个打量着众人，在看到莫以的脸色后微微停顿。
　　“呵，这年头心理素质太好，反招人猜忌了？”李潇木冷笑，脸上是赤裸裸的讽刺。
　　“你说是不是，莫以？”
　　莫以心里暗骂一句牛皮糖，奈何众人都被李潇木转移了注意力，他只能面上不显，平静地说着假话，“我以前的工作都是夜班，习惯了，一个晚上不睡没什么影响。”
　　合情合理，如果莫以的职业真的是调酒师的话。
　　李潇木像是受了启发一样，恍然大悟状，“我说呢，我以前拍戏也挺辛苦的，昼夜不分呐！”
　　说罢歪了歪头，无辜地对着柯晓悦道，“小妹妹，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哦！”
　　对上李潇木那张精致好看的脸，柯晓悦竟是一个哆嗦，说话都带上了哭腔，“是…是我搞错了，我太害怕才会乱说的。”
　　等这场闹剧告一段落时，已经过去了半小时，餐桌上的食物还没有人动。高达摸摸肚子，也没出声，径直拿了自己面前的三明治，不过三两下就解决掉了，又挑了一个汉堡，大口吃了起来。
　　有人开了头，大家才发现自己也是饿的，便沉默地吃起了自己面前的食物。
　　莫以咬了一口三明治就放下了，之后就只喝了一杯牛奶。对面的李潇木见了，特意挑了个三明治，没发现味道有什么不对，狐疑地把它吃完了。
　　“叮～”
　　“投票时间到，请各位玩家开始投票。”
　　“五分钟内未投票者，视为弃票。”
　　机械音再次响起，落在每个人的耳边。和昨天抽身份牌一样，所有人的名字缓缓浮现在眼前，是漂亮的金笔小楷。
　　“所以我们没有发言环节了？或者说，刚刚的早餐时间就是发言时间？”杨军皱着眉提出疑问。
　　和寻常狼人杀不同的规则让众人都有些呆愣。
　　“应该是的，”高达也有些茫然，事实上，他们都慢慢发现了，规则几乎变得面目全非，却细想来又好像合情合理。
　　毕竟加入了真实死亡因素，就注定不再是一场简单的推理游戏了。
　　至少真正的死人没有遗言，狼人不会互踩，不可能自爆，不是统观全局的打法，一切胜利仅仅基于自身存活的前提下。
　　没有人会无私到用自己的命去换阵营的利益。
　　“既然昨夜也没有死人，大家不妨都和善一些，第一天暂且弃票吧。”张伯徐徐说道，苍老的声音带着长者独有的信服力。
　　没有人提出异议。
　　现在局势不明，无从推断，何况都是文明社会生活多年的人，短时间内应当还不想沾上他人的血。
　　五分钟很快过去了，所有人紧张地等着公投结果。
　　“投票结束。”机械音毫无波澜地响起，“玩家李潇木两票，高达一票，张易山一票，六人弃票。”
　　“无人出局。”
　　死一样的寂静扩散开来，人们神色各异，却都默契地低着头，各自在心里琢磨。
　　张易山一票……倒是最令人在意，再加上是匿名投票，整个局势变得复杂诡迷。莫以眼睑半阖，后背懒懒地靠在椅子上，看不出是在思考还是休息。
　　“各位玩家请注意，白天游戏时长已调整，即刻进入下午五点，五小时后开启第二夜。”
　　随着空中的大钟发出指针调整到位时的轻响，莫以站起身来，边往前走边扭动了一下脖子，微不可察地吐了口气。

　　另一空间，雪域高原。
　　蒋子倾哈了口热气，狠狠拍了拍冻得通红的双颊，眼看着长时间趴在地上埋伏的双腿快要失去知觉，欲哭无泪地哀嚎——
　　“江哥，这什么破任务啊，我们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被称作江哥的男人就趴在蒋子倾身旁，不同于他的扭捏多动，江阙几乎成了一座雕像。
　　发丝上凝结着冰渣，其下是一张英俊的脸，冷冽淡漠的双眸盯着前方，超乎寻常的专注，高大修长的身形，哪怕是匍匐在地的埋伏姿态，也别有一番强悍的气场。
　　“哪来那么多废话，盯好你的方向。”
　　本就低沉的嗓音再被刻意压低，声线仿佛带上了直戳进心底的酥麻。
　　奈何蒋子倾只感受到了压迫和恐吓，委屈地瘪瘪嘴，不死心地追问，“江哥，你最近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江阙甩给他一声音调上扬的“嗯”。
　　“明明不需要这么急着进任务……都不休整休整的吗？”
　　蒋子倾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接哑了声。
　　因为江阙难得转头看了他一样，认真地说——
　　“因为我要找一个人。”
　　蒋子倾刚想问一声“谁啊？”，就发现江阙已经转回了头，目光触及他望向前方的眼神，同样的专注，却和往日完全不同。
　　那个眼神是蒋子倾从未见过的。
　　藏着一丝悲伤，以及能让这漫天冰雪都为之动容的温柔。
　　“我感觉，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