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煞》居虞

15、第十五章 跳大神

　　“解释，你的动因是什么。”
　　宋遇飏很聪明，宋九柯知道。一番看似自我剖白的话将宋九柯怀疑的点全都囊括在内。
　　“重要么？人们只能听自己想听见的，不在乎真相。”宋遇飏的声音微微沙哑。
　　“我乏了。明日再与黑无常到难民村走走，看看黑无常能不能找到我的动因。”宋遇飏下逐客令，一拂袖，身影没入黑暗中。

　　“你……！鬼……鬼啊！”大娘跌坐在地上，瘦骨嶙峋的手指指着面前无表情的男子颤得厉害。
　　昨夜她分明拦不住跑进火场送死的小伙子，火烧了半边天，他们最后也没等到那小伙子出来。大娘还挺可惜：“这么好看的公子哥说没就没了。”
　　可……如今他竟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这不是鬼是什么！
　　“……”
　　这大娘竟然误打误撞说对了，宋九柯内心无言反驳。
　　“大娘，我不是鬼，是我家公子的随从。我们一路奔波，从台水城来到延平城，昨夜我家公子人有三急，就在那屋后解手。我离得远，眼睛也不太好使，当时火烧起来，我心里着急，以为我家公子在那屋里歇着了，进去之后发现他不在，就从屋子后面烧出来的大洞钻出来了。没想到大娘还记着我这条小命，让大娘受惊了。”言罢他挠了挠头，一番像模像样的说辞配上愧疚懊恼的神情有板有眼的，唬得大娘一愣一愣，压根没发觉半夜到别人屋后解手有什么不对。
　　她狐疑地侧身看了看地上，两道影子斜躺在地上。
　　宋遇飏上前一步，朝大娘伸手，浑然天成的书卷气及昳丽的形貌让大娘呼吸一滞，她活了几十年，头一回见着如此俊秀的男子，让大娘硬生生生出惊吓可以用美色抚慰的错觉。
　　“手心是暖的。”大娘松了口气，看来真不是鬼。她借着宋遇飏的力起了身，拍拍手，又拍拍屁股，把沙石拍回地上去。
　　若是她仔细瞧，便会发现黑衣下的那团不怎么似人的影子。
　　“你们也是台水城来的？”大娘没想到还能遇上同乡的公子哥，心情有些微妙。她们一行数十人，浩浩荡荡，翻山越岭走了几天几夜不带停，是为了讨口饭吃，而这两名公子哥，很明显就只是来游山玩水的罢了。
　　“真的是同人不同命。”大娘在心底叹了口气。
　　“我们只是路过台水城，停留了几日，尝了台水城的酱鸭，果真是名不虚传，我家公子回味无穷。”
　　宋九柯生前伪装成一名台水商人暗杀一名微服私访台水城的官员，为了接近他，宋九柯在台水城里潜伏了十余日，将当地的风土人情摸了个底朝天。酱鸭是台水代代相传的独特风味，有上百年历史，想必三十年后的今日也不会过时。
　　宋遇飏：“……”
　　他知道宋九柯能扯能装，但没想到这么能。
　　“对了，大娘，你刚刚说‘也’字，难不成你是台水城民？”宋九柯流露出恰到好处单纯的疑惑。
　　只有宋遇飏将他身后摇得快上天的狐狸尾巴看的一清二楚。
　　不远处城门上“延平”二字如同昨日大火遗留下的火星，将大娘脸上的尴尬烧得正旺。
　　“……啊，呃是啊我是台水城的，”大娘下意识搓捻着自己的衣角，正愁不知如何答话，从别屋里传来一声“凤姨”，解救了大娘，她忙对宋九柯二人道，“公子，我家里人叫我有事，我先走了。”
　　宋九柯也不做纠缠，“好，大娘慢走。有缘会再见的。”言罢露出一丝玩味的古怪笑容。
　　“诶！”大娘被这不舒服的笑弄得心里毛毛的，但没表露出来，与两位公子道别后边走回屋，边大声应了一句，“来了。”

　　“……你玩儿阴的？！”宋九柯咬牙，从整齐的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宋九柯和宋遇飏根本没走，回到昨夜来过的小坡上。宋九柯大马金刀一个弓步踩在小坡上，手肘抵着膝盖横在胸前，右手自然垂下，嘴里叼着根草，活像刚下山视察哪块地方好抢的土匪头子。
　　他观察着敌情，没想到腰间突然伸来一只无缚鸡之力的手……将他整个人一翻！
　　宋遇飏小臂抵着宋九柯的喉咙，根本不给宋九柯反扑的机会，手肘狠狠往他的气门一砸！
　　“半夜到别人屋后……解手？”宋遇飏喘着气拍了拍手，回到人间之后他的气色好了不少，不再是惨白着一张脸，放在鬼堆里也认不出他是一个人。
　　“阴间威信一落千丈，全数你胡言乱语。”
　　宋九柯玩味地笑了笑，他就知道酸秀才是为了这茬。宋九柯知道他等着这一刻呢，所以他伸手箍住自己的腰时，他压根没打算还手。
　　不过……宋九柯揉着气门，这记仇的性子，就跟爪子没剪的猫一样，抓得他满手是血。
　　“不要让我找到是你的证据。起码……别那么快。”宋九柯在心里说。
　　“他们全走了。”宋遇飏吩咐道，以牙还口的账翻过去了，现在干回正事。
　　宋九柯一骨碌起身，“这个方向是——”
　　“延平城。”宋遇飏从袖子中掏出手帕，颜色就跟他穿着一样低调，一根一根擦拭着手指，然后至掌心。他的手很早就脏了，砂石泥土草屑粘在掌心和指间，一直没擦。
　　“……”宋九柯看着他指如葱根，却又不似女子般柔若无骨，相反骨节分明，喉结上下剧烈滑动，目光不敢停留立马转去了延平城门。
　　他也不知想要掩饰什么，就是觉得面前这个酸秀才，经常持靓行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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