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场》食用香精

1、第 1 章

　　“知九，来，休息一下吧。”彭湾大学毕业实习以来就被分配给了这个才19岁的“老模特”,她大学毕业快两年了，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清冷成这幅模样，凡事都不悲不喜，连接了《新秀》开年封面这么大的案子也不过就按例发了条微博宣传，连朋友圈都没有发，说起朋友圈，彭湾想了一下，她的艺人上次朋友圈还是半年前，就是一张西班牙的风景图片配了一句话“外国的知了有点多”，连个标点都没有，想到这她就忍不住一脸嫌弃，
　　“知九，喝点水”
　　她把吸管插进水杯，怕把妆容弄花了，“钱姑姑请你今天拍完了就去她那报道，不管多晚都等你”“别问我，啥都没跟我透露，不过我估计还是受邀参加综艺的事，你别总是一脸无情的拒绝姑姑，姑姑也是为了你好”
　　“好，我会过去的”
　　“滴滴滴” “滴滴滴”
　　她拿出手机，显示屏上面是：妈妈，
　　捏了几次手还是决定接，站起来往门口走。
　　“知九，是妈妈，你在忙吗？”
　　“有什么事吗？”
　　王蓉一听自己女儿轻声轻气的话就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声音像是有点紧张，“妈妈想喊你明天晚上回家吃顿饭，刚好你哥哥也回来了。”
　　“明天不知道有没有安排工作，我需要问一下湾姐。”
　　“你要注意身体啊，妈妈有几个月没有看见你了，也不知道你瘦了没有，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啊？那个，你要是没有空的话就算了，妈妈明天熬点汤给你送过去吧？”
　　“不用了，明天晚上我会去的。”
　　“知九，，，”抬眼就看见了彭湾给她做手势，胖胖的手在那挥，让她回去“妈，有什么明天再说吧，我今天还在工作。”“好，你别忘了哈。”
　　她有些想笑，母亲本来就性子软，改嫁有了第二个孩子以后更是对夫家唯命是从，打电话让她回去吃饭必然是有事相求，除此之外，她想不出来还有什么理由，
　　“知九，快，去补妆，到你了”“好”
　　彭湾看她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也不知该不该问，话绕了几圈还是又吞下去了，知九的家事她还是不多加搀和了吧。
　　等杂志拍完已经晚上九点多块十点了，又在西区的商业圈，这个点往钱姑姑家赶，等到了估计也快凌晨了，彭湾开始收拾东西，问知九饿不饿，还是早上吃了一个苹果，喝一杯咖啡，中午晚上就喝了一杯水，就怕打断了拍摄的进程不好，心里想着带着知九去随便吃点东西，毕竟比自己还小个六七岁呢，还在长身体呢，哪能经常不吃不喝，时间长了身体就垮了。
　　加紧时间去买了些吃的，两份艇仔粥，一笼蟹黄包，一份炒芸豆丝，还有一份凉拌内酯豆腐，还有两勺小咸菜，都是容易消化的，夜里太重口的东西对身体不好，打包拎到车上，想着一会还不知道会不会堵车，正是夜班下班的高峰期。
　　路边等车的人穿得光鲜亮丽，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有说有笑，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也不会知道谁会在背后捅你一刀，睁着眼也闭着眼，就这么过吧。
　　也许是胃口不大好，喝了半碗粥就吃不下了，也许是粥里的海鲜处理得不够到位，也可能是妈妈傍晚的一通电话影响了胃口。总之是不想让别人看出什么，就把眼睛合上，开始放空自己，今天太累了，休息一下也没什么的，不用太拼命，
　　等到车经过了大批量的堵车和几十个红绿灯冲到钱姑姑家里的时候，彭湾发现知九已经睡着了，轻轻推了推她：“知九，醒醒，到了，快别睡了。”彭湾看着知九努力睁开了眼睛，两眼无神，还有些水汽，慢慢撑了个懒腰，推门下车，车外的空气有些冷，十二月的夜晚零下好几度，看知九瑟缩了一下，然后机械地向门口走，估摸着等会儿又得跟钱姑姑吵起来，当然是钱姑姑单方面的吼她，有些担心，赶紧下车跟上。
　　钱姑姑本名钱和榕，是知九的经纪人，也是知九的半个领导---四囍互娱的合伙人之一，身材比例完美，行事风风火火，性格开朗到了极致，让人最值得一提的是，她是个大嗓门的女魔头，彭湾总觉得她老公的听力应该不太好，就算是听力好这么多年的折磨应该也不太行了。钱姑姑住在四环外的独栋别墅，说是市区太闹腾了，不适合居住，也得亏他老公纵容她，彭湾替广大的市区群众谢谢钱姑姑对她们耳朵的不杀之恩。之所以叫她姑姑，还是因为之前有员工说四囍就像个后宫一样，钱和榕就是这个宫里面的掌事大姑姑，管着一堆的太监宫女和一堆刚进宫的秀女，后来不知道怎么就传进了大老板的耳朵里，再之后员工尊称一句“钱姑姑”。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姑姑的老公也在家里，做投资的人向来忙得很，不是飞这个国家就是飞那个地区，以往来十趟也不见得能见到一次的人竟然老神在在得坐在沙发上，姑姑聊工作竟然都不回避。
　　“知九，坐，我跟你好好聊聊。”
　　“好。”
　　得知知九晚上没怎么吃东西，姑姑还去厨房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贴心得很，一看就是要聊很久的架势了，不知道今天几点才能入睡了。
　　“知九，你进这个圈子多久了，我记得快四年了，是吧？”
　　“是，快四年了。”知九坐在沙发上，中规中矩，自然放松的状态，耷拉着眼皮，不知道在看什么，想什么。
　　“这个圈子你也清楚，前两年看着你还小，也没给你安排什么工作之外活动，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也不想就这样一直就不温不火的吧，你家里的情况我也知道，我也明白你需要钱，你要是自己不想好，我也不必捧着你，可你占着个位置，一旦我不再捧你，是个什么境况你看方茹的境地也能明白了。
　　你呢，是我找到的，之前我也纵着你，可我不能一直纵着你，知九，我是个商人，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姑姑，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可你也知道，我做不来曲意迎合奉承的事，我不是那块料。”她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总是想着退缩，如果能不做改变自己的事情，那就不改变，既是自己懒，也是在与现实做抗争。
　　“可是谁都活得不轻松，知九，你不改，难道总有人去迎合你吗？人不能总由着自己的性子行事的。坐在我的位子上，哪怕是我背后有着钱家做靠山，我也是要去跟投资商讲好话的，我是你的经纪人，可我更是四囍的合伙人，在我这里，我手上的资源我可以以你优先，可别人呢，别人不会以你优先的，你要明白，凡事都不会尽善尽美的，总有人要做出一定的牺牲才能成事。”
　　看知九杯子里的水喝完了，推了推她老公，使了个眼色，就见着这位在场唯一的男士懒洋洋地站起来，站到知九的面前，抽出了她手里的杯子，去厨房倒水，回来时还多给姑姑带了一杯姜糖水，一股姜味，有点上头，“喝点水，润润嗓子。”姑姑蹙了蹙眉头，显然是不太想喝，彭湾就看见程恒济硬将水杯塞进了姑姑的手里面，不愧是姑姑的老公，有魄力。
　　“你自己也好好想想吧，将来你是想站在人前威风凛凛的过日子，还是想屈居人下为他人作嫁衣裳，刚好，目前我手上有一个综艺，陈导的‘一隅一乐’第二季缺一个嘉宾，我向他推荐了你，陈导也是业界一根综艺标，他看过你的杂志封，觉得形象还不错，模特也是娱乐圈的一个大风向，我手里就你和梨园两个，梨园在拍戏，时间拍得很紧，抽不出时间，刚好接下来你手上也没有很多的工作，可以接下这个综艺，在大众面前露露脸，让别人记住你才是首要。”
　　“姑姑，我，，，，，，我，，，”
　　“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先不用急着回复我，刚才苦口婆心跟你讲这么多，你也静下心来思考思考，你刚好也快要放寒假了，我也不愿意催你，元旦之前给我答复就行。
　　我记得你明天还有活动，收拾收拾回去吧，彭湾，进来，跟司机讲一声，直接回公寓，今天晚上就不要去别的地方了。”
　　“好的好的，明白，姑姑，您放心吧，我把知九当妹妹，肯定把她照顾地好好的，有什么情况我也肯定第一时间跟您汇报。 ”彭湾在姑姑面前总是圆滑得不像话，真是人比人气死人，知九有些羡慕她，口才如此之好，活得无拘无束。
　　从姑姑家出来已经靠近零点了，总是这么熬夜，都成自然了，知九抬头看了看天，黑黢黢的的，一颗星星都看不见，月亮倒像是长了毛，模模糊糊，估计明天是个阴雨天，想了想姑姑说的话，人做什么都不会是由着性子的，谁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可为什么自己的身不由己这么多，呵。
　　姑姑家从知九离开就没有这么祥和了，程总趁着姑姑不注意灌了她一大杯姜糖水，气得姑姑揪住他猛打，程恒济一只手束缚住姑姑的两只手，腿压着姑姑不停踹他的腿，“老实点，生理期还这么生龙活虎，真是有精力的很。等下次不舒服的时候就该后悔了。”“可我生理期都快结束了，说了和红糖水不加生姜你回回都加生姜，你就是在气我，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你们都不听我的。”越想越生气，“听说红糖水的效果没有姜糖水好。”
　　“说起来，周思礼这样花这么大的代价来捧她，就不怕亏了钱还追不到人啊？”“怕什么，思礼的心思可不是谁都猜得到的。”姑姑躺在程总的腿上越想越兴奋，一想到周思礼三十多岁还有人财两空的可能性她就恨不得跳起来唱两句！！！
　　等知九回到公寓已经凌晨两点了，忙了一天整个人有些昏沉，躺在保姆车的躺椅上面。
　　如果有一天，自己就这样突然之间过劳猝死，长睡不起了怎么办？妈妈那个人一定会很难受，但是那又如何呢，她还有一个很能干的继子，一个更得她心的小儿子，自己是不会占据很长时间的，一旦有些问题出现，而只有自己可以解决的时候，她的心里才会慢慢都是自己吧，用完了自己以后又都是那两个儿子了。
　　“湾湾姐，明天晚上去水岸苑接我吧，上午我自己有安排了。”彭湾话到嘴角了，想跟她讲要是实在不想去那就不去了，看知九的脸色有些发白，遮瑕都盖不住的黑眼圈，算了，仔仔细细地叮嘱她要早点睡觉，晚上空调要定时，不要一夜开到亮，对身体不好，明天早上要吃饭，事无巨细都讲了一遍，自己真是个贤妻良母人设。人还没20岁呢，就活得这么拧巴，为什么不能有些事按照自己的心意来，跟自己的妈妈讲话还需要思前想后地动脑子，真累。
　　知九的公寓是公司安排的，安全性很高的一栋楼，她住在二十楼，楼上是公司的高层一家，领导经常出差，长居的是他妻子和一个读幼儿园的女儿，夫妻很恩爱，偶尔会有客人来往，楼下是公司姓梁的影帝，名气很大，年纪不小了，前两年妻子因为乳腺癌过世了，他只要不拍戏就在家研究美食，做运动，儿子也是娱乐圈的小鲜肉，经常回过来看父亲，蹭吃蹭喝，性格很开朗，她有好几次下楼都碰见他过来，很热情，给她送过好几次糕饼点心。只有她孤身一人也没有朋友，一层楼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行李都不是太多，家里最多的东西就是衣服首饰，都是品牌方送的，只有观赏性没有实用性，打开门，玄关的感应灯都是冷的，彭湾应该让保洁阿姨应该才打扫过，桌子上的灰擦得干干净净，她把行李箱推进桌子下面，随手关了门，走到窗边，窗帘还没有拉上，低头看时，已经过了万家灯火通明的时刻，只有寥寥无几的昏黄的灯光还亮着，最亮的大概就是路灯了，再看街角是一家早餐店，夫妻二人已经起床开始忙活了，能看见烧滚的热水冒出的水汽，模模糊糊的白，温馨又美好，只有自己，最关心自己的应该就只剩下彭湾了，可她也有自己的亲人，家庭，好友，有在一起好几年的男朋友，任何一方都会让她有抛弃自己的可能，自己这样的人真是可悲。
　　如果有一天周思礼知道了自己费尽心思给她安排的周围环境会让她生出这么多的悲凉，大概他会后悔，然后心疼到不知所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