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花，水中月》小王子走花路

3、妥协

　　青玄听到容倩传给自己的话，只觉得血气上涌，怒意再胸中翻滚，甚至夹杂着一丝委屈。自己何曾亏待于她，就算她和薛家犯了错，还是竭力保住了她和楚家，让楚家族人和她安稳度日，她为何要自杀呢，为何对我的态度如此冷淡呢，为何要说自己心死了呢。
　　到了芷月宫，楚婳此时不在榻上休息，而是坐在梨花木制成的月牙桌边，月牙桌的边缘雕刻芙蓉花做点缀。这是青玄特意为楚婳定做的，赞誉楚婳高尚纯洁，柔美大方，如今也有八年了。八年的时光，将一对曾许诺白首到老的夫妻，变成宁死勿见的地步。
　　楚婳见青玄来了，只是抬了抬头，依然没有情绪，没有表情，没有爱意，手臂上的血印还呈现鲜红的血色，明显是不久之前才形成的新的伤痕。青玄被楚婳冷淡的态度和求死的心彻底激怒了。以前她从来不会这样对待自己，她看着自己总是温柔，爱慕的，崇敬的。可现在这些情绪通通都没有了，有的只是淡漠和梳理。青玄的心开始发酸、发苦、发疼。同时，一股邪火也直冲上来。楚婳的下额被青玄钳住，抬起，让楚婳被迫仰头与他对视，咆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前几天还好好的，这几天发什么疯，将宫中闹得乱乱糟糟，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戴罪之身依然让你住在芷月宫，天天供着你，楚家也安然无恙，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楚婳越听越难以置信，原来他是这样看自己的，原来是这样看待楚家，心像被千刀万剐一般，好不容易建立起生的念头和勇气，被青玄几句话就消灭得一干二净。原来一个人的几句话杀伤力这么大，足以从生到死。
　　青玄说完只觉手上一凉，她哭了，竟然还看到了绝望和凄楚。似感受到了楚婳的悲伤，手不禁松开了楚婳的下额。
　　楚婳突然冷笑了一下，“你待我好？戴罪之身？”不等青玄说什么，楚婳继续道“当年我并没有要害翟贵妃的孩子，没有确凿的证据，那晚桂花糕是我送的，可是东西进了毓秀宫已经不在我的掌控范围了，为什么要给我扣上这样的污名，你根本不信我。将我放在这芷月宫，无名无份，我算什么呢，发泄玩乐的工具吗？楚锋进入打了败仗的原因为何不细查，援军、粮草均出了问题为何不查到底？至此楚家没落。还有两个孩子，为何突然早夭。这些与你心爱的翟贵妃和翟家均有联系。不过，桩桩件件你又在其中扮演怎么样的角色呢？而且你不要忘了，曾经我是大梁朝的皇后，我的儿子是嫡子，我的母族为大宋立下汗马功劳。你说过我是唯一的皇后，生死不弃，你说过我们的孩子日后就是大梁天子，你说过要护我母族平安。可现在呢？你待我可真是好！”
　　这些话楚婳从没有和他说过，也从没有用这种冷嘲热讽，冷淡至极的语气说话，不禁有些愣住，这样的楚婳他从没见过。
　　“我只求一死，绝无旁念。死后将我的尸体送回楚家吧！我可不想在下面看到你和你的梁贵妃。”说完楚婳就向寝殿中的承梁柱上撞去。
　　等青玄反应过来时，楚婳已经冲向承梁柱。千钧一发之际，青玄上前抱住楚婳，但是楚华已经撞上承梁柱，顿时一股股鲜血从额头上窜涌出来，鲜血溅到白衣上，像盛开的花，妖艳但孤独，配上楚婳毫无生气的脸却有一种破败的美。
　　“太医太医，快叫太医！”青玄几乎要失控了，他抱着楚婳，一遍一遍唤她的名字，“婳儿，婳儿，你别吓我！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别丢下我！”
　　楚婳昏迷已经三天了。青玄除了上朝一直守在楚婳身边，失去楚婳的恐惧笼罩着他，三天下来青玄人已经瘦一圈。青玄望着楚婳，她还是那样美，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现在还有几分病态的娇弱。他怕极了，他真的怕楚婳离他而去。楚婳陪了青玄八年，陪他走过步步惊心的夺嫡之争，陪他励精图治治理天下，陪他一同看过盛世繁华。无论经历什么，楚婳永远站在他身后照顾他，安慰他。如今，她不愿意再陪着自己了，青玄真的害怕极了。
　　楚婳梦见了夫亲和母亲，以及夭折死去的孩子。她高兴极了，是与亲人们团聚了吗？可是父母脸上没有笑意，孩子在不住啼哭。父亲拉着楚婳的手，“女儿，楚家真的败了吗？”两个孩子哭着道“母亲，我好想你，我不想这么早离开你！”耳边不断回响着这些声音。楚家和自己背上污名，孩子不明不白夭折。真的放下了吗，真的不查了吗？不不不，绝不能让凶手过得逍遥自在，我要为楚家正名，为孩子报仇！我要活着！
　　第四天，楚婳终于醒了。青玄这几日一直守在楚婳身边，除了上朝寸步不离，整个人都瘦一圈，特别害怕一眨眼楚婳便永远离他而去，见楚婳醒了，十分高兴，悬着的心瞬间就放松下来。楚婳昏迷时间太长，口渴得紧，喉咙干痛无法说话，于是便自己伸手去拿床边的方桌上的凤穿花纹青花瓷碗。青玄以为楚婳要将青花瓷碗打碎割喉，连忙抢了过来，一把抱住楚婳，调整自己的呼吸，像是怕惊到楚婳一般，柔声说道“都是我的错，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别再做傻事了，好不好？”一面说，一面抚摸着楚婳的背。
　　楚婳起初还在挣扎，听到青玄的话，渐渐平稳下来。楚婳在青玄怀里微微点了点头。
　　青玄感受到怀里的人瘦了，更加柔弱，顿时升起了一种保护欲，与楚婳已经近两旬没有如此亲密的举动了，失而复得让青玄感到莫名的心安。
　　青玄喂楚婳吃了点清粥小菜和安神汤。楚婳觉得身子好受些了，强迫自己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眼中开始升腾起一层雾气，使得那双有灵气的眼睛更加动人，“玄郎”这是楚婳在无人对青玄的称呼，“你说什么都答应我是不是真的.”
　　这些日来，楚婳第一次与青玄心平气和地说话。青玄听到楚婳叫他玄郎，自是十分欢喜，握住楚婳的双手“当然，你说什么都好。”
　　楚婳微微笑了笑，可笑意不达眼底，“好，玄郎可要说话算话。我不想在宫中这样没名没份，既然无法成为皇后，那就封个妃位吧。还有彻查当年梁贵妃小产之事，还我清白。最后一件，不得封梁贵妃为皇后。玄郎可还做得到吗。”
　　青听到最后，脸色有些难看。封回妃位倒是小事，可突然要彻查过往之事和停止册立皇后，都是大事，骤然如此，必会引起争端。不过，她不喜别人被立为皇后，肯定是在乎自己才这样说的，心里一时还有些雀跃。
　　楚婳将青玄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自嘲地想，他果然舍不得，“既然做不到就不要勉强了。反正你对我说的话从来都只是说说而已，我习惯了。皇上请回吧！”
　　楚婳说完就从枕下抽出一支青玉簪，刺向自己的胸口。青玄注意到了楚婳的动作，一把抓住，顿时间青玄的手鲜血淋漓。青玄错愕地看着楚婳，不敢相信她这样决绝，仿佛死是一件寻常事，甚至是一种解脱，“你...你这是做什么，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听话把簪子给我。”青玄像哄孩子一样慢慢将楚婳手中的簪子抽出。
　　突然，楚婳贴近青玄，伏在青玄的耳边，“玄郎你最好做到，如果你再骗我，我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我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什么呢？”青玄感到从后脊梁升出一股寒气，答应道“好好，我不会在骗你了，你放心。”“那最好”楚婳说完便躺回榻上，演戏真的太累了。

作者有话说

　　虐薛蹄蹄的路正式开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