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一*****猫

24、第二十四章

　　许曜看着被路灯拉长的影子，咬了咬自己的下唇钻进了那片干燥，沈云升今天穿了外套，袖口还沾染了些许粉笔灰，大概是匆匆拎起一件就来了。
　　许曜今天穿着一件薄高领，微微低头就能把下半张脸藏入立起的衣领里，声音有些闷，呼吸也被憋在了布料里。
　　“很早就来了吗。”
　　“没有，刚到。”
　　　沈云升看着前边的路，许曜却盯着他的手看，沈云升的手从系好扣子的袖口里探出，五指蜷起抓着伞柄，可许曜分明能看出来他的手冻的有些泛红，许曜哈了口气，是白色的烟。
　　“很冷吗。”
　　沈云升看到许曜哈气，便往许曜那边凑了凑挤得近些，或许两个人的体温对接到一起也算是一种慰藉，许曜没躲也不置可否，只是和沈云升肩并肩走着。
　　　路过水坑的时候许曜的脑子突然发出了莫名其妙的指令，人脑总是很奇怪让人捉摸不透，就比如下意识去捏泡泡纸，比如去闻放坏了的豆浆杯，再比如一脚踩进水坑的许曜。
　　许曜踩过低洼的水坑，脏水溅起不仅溅了自己一裤腿还溅了沈云升一裤腿，沈云升撑着伞僵在原地，看着许曜和个傻子一样冲入雨幕，之后趁他路过专门踩起水来溅他一身。
　　许曜喝了些酒，这会儿酒劲翻了上来，他一直都很有理智，只是觉着这次如果不这样，可能这辈子都不会了。
　　他以前牵着他爸的手走在雨路里，他也会专门踩着水坑溅他爸一裤子，那男人问过许曜为什么，许曜说想让自己喜欢的人身上都带着自己喜欢的味道。
　　许曜很喜欢闻下雨的味道，就好像身处海底，小时候他总在向往着什么，但是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能让他全占了。
　　前些年许女士带他去过一趟海边，许女士坐在礁石上吹着风，许曜就坐在一边的细沙上听难得有兴致对许女士给他讲故事。
　　讲的是安徒生里的小美人鱼，她讲到小美人鱼被爱人抛弃，讲到小美人鱼踩着刀尖站上礁石，讲到小美人鱼杀了王子。
　　许曜问她说小美人鱼不是化成泡沫了吗，许女士摸了摸他的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我倒希望她能杀了负心的王子。”
　　现在的许曜想起来，她好像不是在讲小美人鱼，是在讲她自己，她再说自己的软弱，再说自己的没能力，甚至再说自己对许曜的亏欠。
　　许曜突然觉得踩水坑有些没意思了，刚想钻回伞下却遭到了沈云升的偷袭，沈云升侧过去收了伞，一脚踩在了水坑里，轮到许曜被人溅一身了。
　　皮鞋入水的声音和运动鞋不一样，许曜觉着这双皮鞋应该也挺贵的，根本没想到沈云升会反击，毕竟皮鞋泡了对钱包不好。
　　不过停战片刻，好像是因为猛然炸响的惊雷，一场大战一触即发，一瞬间水花飞溅，许曜仿佛又找回了年幼时候和玩伴一起踩水坑的情景。
　　沈云升弯下腰举起双手来以示投降，雨好像下的没之前那么大了，月亮也偷偷钻出一个角来，沈云升喘着气直起腰，扶了扶快要落下的眼镜。
　　“我输了，我输了。”
　　许曜突然觉得，好像沈云升那天出没出现也没那么重要了，沈云升到底喜不喜欢男的也不重要了，至少现在这个男人愿意陪他幼稚，愿意在雨夜来接他下班，愿意给他带早餐，至少现在，至少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至少在这个雨夜，至少在这个水坑前，这个叫沈云升的男人是只属于他许曜的。
　　所以许曜过去搂过沈云升的肩，就像是对朋友一样靠在一起，沈云升的眼镜沾上了水珠，于是就摘下眼镜别在胸口的口袋中，许曜第一次这么近看摘了眼镜的沈云升，沈云升的睫毛很长，眼睛也特别好看，像是一双女生的眼睛，可这双眼按在他脸上却一点都不显女气，反而填了一点斯文进去。
　　这个男人太有欺骗性了。许曜想。
　　“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沈云升突然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许曜看见了他嘴角逐渐抬起的弧度，他不知道怎么就缓缓的放开了沈云升的肩。
　　沈云升还在往前走，却在公寓门口突然转身看向许曜，许曜在他的眼里看到了雨夜中的满天星辰。
　　谢谢你，许曜，谢谢你。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