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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开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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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中的校门口人山人海,不少家长抱着孩子,强忍着泪水和不舍,千篇一律地说着“学校里要注意身体健康,别只想着学习,要劳逸结合,要和老师同学搞好关系……”说完长篇大论再目送这自己孩子远去的身影。
沈随一个人背着书包心中早已无力吐槽,不就是上个学吗,怎么搞得生离死别一样,我都多少年没人送了。
虽说一直都是这样他一个人来学校,但每年开学沈随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不是辛酸仅仅是不舒服而已,有种自己的寂寞被拿出来展览的感觉。
沈随是通校生不用带太多东西,不像很多住校生大包小包,见这样的情景,心情又好了起来,所以他背着一个轻巧的黑色书包,潇洒地进了校门,一路畅通无阻,见了老师老师好,看见同学挥挥手,碰着苟晁“嘿,大苟子”遇了周杭“小杭砸”这如沐春风的样子,让人真想在他脸上涂墨水,稀释一下他的光芒。
校园里到处是肆无忌惮的笑声,打闹声,一片生机盎然,让人感叹十五六岁的少年真的是朝阳,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的时候,仿佛黑夜永远不会到来,雨点打在他们身上的时候仿佛下一秒就会春暖花开。
沈随这样一路走到了教室,这个时候教室还没有人,落针可闻。估计其他人都在寝室整理床铺,没事儿再打点儿小架什么的,他按照自己的习惯坐在了靠窗的后排位置,他一直很喜欢这个位置,有风,有阳光,重点是老师不容易注意到这里。
沈随趴在了桌子上,昨天他做题做的太晚,一开始没有什么感觉,这会儿困意就上来了,疲倦得眼皮似有千斤重,睁都睁不开,无意间他就在桌子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逐渐嘈杂了起来,沈随皱了皱眉,估计是班上其他同学来了,这些崽子们两周不见也许有些激动,交错的声音里有交谈的声音,有几个女生大笑的声音,还有翻书的声音,有些吵闹,又有些亲切,沈随回忆起来,好像每个班级都是这个样子,闭上眼睛去听的时候都是一样的,睁开眼睛又会发现是一批新的人,多么神奇美好的教室啊。
当然前提是要忽略一些精力过于充沛且爱作死的人。
“啪”一个明朗的男声从沈随的身后传来,“随儿啊,想兄弟我没呀,这几日不见你,我可是日日以泪洗面啊,随儿,快让兄弟看看你白回来没。”
多感人至深的话啊,如果不计肩膀上传来的痛感,沈随可能会很以同样的热情回应他的问好,沈随拽着自己坐的椅子,一个帅气的180°大甩尾面对苟晁,对他肥美无比的脸挑了挑眉,苟晁愣了愣,疑惑地看着他,表示自己并没有明白他这个挑眉的意思,就在这一愣神之间,沈随不及迅雷之势地把手“啪”一声打在了苟晁的肚子上,这一招是沈随为自己肩膀报的仇,然后他发展了一下自己的恶趣味,捏了捏苟晁的第三层小肚子,表情十分享受,嗯,不错这手感,不是是一个胖子一胖都有的,得经过千锤百炼,消耗不知多少小动物。
苟晁感受到肚子传来的剧痛,花容失色,大叫“啊,流氓啊!非礼啊!”
沈流氓甩开了手,从容不迫,并不理他,面带微笑,对后面走来的周杭道:“杭子,我验过货了,这学期咱俩还能继续亵渎他白花花油腻腻的大五花。”
周杭闻言笑得前仰后合,弯着腰对沈随竖起了大拇指,不过大五花的面容逐渐扭曲,像煮老了的五花,不再白花花了。
流氓看五花的表情还不满足,又故作严肃地对五花说:“咳咳,那什么,大苟子咱有点自知之明,就别喊什么非礼了,小女生那套不好学,况且,我觉得你各方面都很安全,国家一级认证。”
苟晁怒火中烧,“沈随,今天我要与你同归于尽,这附中,有我没你,有你没我!”说着就要扑上来,沈随看这阵仗,心想,我收回我的话还来得及吗?
“干什么呢,才开学第一天呢,就急着开比武大会了?给我滚回位子上去!”这声音,极具穿透力,古往今来只要是班主任都是这嗓门儿。
一听这威严的嗓音刚刚还谈笑风生的小崽子们,如疯兔般跳回了座位,正襟危坐。
门口严修非穿着紧绷的西装,这身材,这肚子,这数不清的下巴,至少也得是省级干部啊,竟然只是个班主任,委屈了,老严继续叫道“刚刚那个小胖子,你这体型能到处乱扑吗?减肥不是你这么减的!哪天挑个黄道吉日你来我办公室,我们好好讨论一下怎么减。”
一说完,班上就爆出了笑声,一人爆一声,又马上捂住嘴,打地鼠似的,还是地鼠自己打自己,可怜这群孩子了。
严修非走到讲台前,扯了扯领带,咳了咳,语重心长地说:“孩儿们啊,都高一了,懂事儿点儿吧,父母把你们送来这里读书不容易啊,要不是我今儿个穿西装,不能有大幅度动作,我真想让你们明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这老师不去说相声可惜了,之前军训怎么没注意到呢,沈随暗自想。
“对了,我们班有一位新同学,本来军训就要来的,但由于一些事儿耽误了,来林爻快进来,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严修非向外招了招手。
一位瘦削的美少年走了进来,穿着附中红白的校服,与其他人一样的穿着,可这人看着就是那么与众不同,美少年缓缓张口,面带和煦的笑容,说,“林爻。”
气氛瞬间降到了零点,不光坐在下面的同学,连老严都愣住了,美男子的笑容也救不了场。
嗯,林爻,然后呢,没有了吗。
这美男佁然不动,风度翩翩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的打算
难怪有首歌会这么唱“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这么尴尬的场面沈随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了,可是这位美少年怎么越看越眼熟呢?沈随感觉自己漏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眯着眼睛,端详起这人。
正当气氛朝诡异的方向发展的时候,老严拼命得挽回了局面,开口了:“这位同学很会讲冷笑话呀,好了好了不用说了,林爻你就坐那儿吧。”说罢指了指沈随旁边的位置。
林爻连看都没看一眼,就顺着老严的手走了下来,沈随连忙把放在自己旁边位置上的书包拿了回来,看着在自己身边坐下的林爻,沈随感叹道,这个人长得真的很好看,挺拔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纤长的睫毛,琥珀色的眼瞳,五官每一处线条的转折,弧线,都那么的深得人心,左眼角下方还有一颗泪痣,整幅面孔的点睛之笔。
不对,左眼角,泪痣!沈随前几天的记忆在脑海中呼啸而过,这人,不是我的新邻居吗?世界这么大,可相逢总是很容易。
沈随一只手托起自己的下巴,专心欣赏同桌的盛世美颜,全然没有发现自己这副样子多像一条没有家拆的哈士奇,沈随心里想着,哎呀,狭路相逢,兄弟你还记得你摔过的门吗,还记得我这个在风中凌乱的小可爱吗?
林爻终于注意到了沈随二哈一样的注视,但没有体会到他复杂的心理活动,以为沈随想起自己是他的邻居了,林爻以为这是沈随的示好方式,便转头对沈随微微一笑,道:“你好,我住你斜对面,看来现在又是同桌了呢。”
沈随先是被他的笑闪瘸了眼,紧接着,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过,你当时摔门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明媚的笑容呢,你该感谢一下你的脸,,否则的话你现在应该跪在地上叫爸爸。
沈随回答了一个更灿烂的笑容,道:“是呀,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随,言出祸随的随。”
林爻听了他的话,似乎有些无奈,转了回去,拿了一本浅绿色的书看。
沈随也不再自讨没趣,从身后班级图书角的书架里抽了一本《白夜行》百无聊赖地阅读。
讲台上,严修非端了一个板凳坐在了黑板旁,他向来是个开明的老师,开学第一天他也不急着讲课,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台下的同学聊起了天,从辛亥革命扯到了土地改革,从俄罗斯的贝加尔湖扯到了美国的密西西比河,从大熊猫扯到了他自己家养的金毛,他讲他高中数学老师喷过的口水,我们讲我们过去已久的中考,说那个老师没想到为我们做过这些,话题天马行空,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愉快,老严此时仿佛不是老师,是曾经和我们一起挨过老师骂的死党,是一起边做卷子边吐槽老师的学生,是未来还要和我们一起奔赴高考考场的战友,只有看到他眼里的深沉,才会发现,他会这么做的年华,早已走过了。
沈随无心加入话题,只是静静地盯着桌子上的书,嘴角还时不时勾起,他眼睛看着书上的不曾拥有不怕失去,耳朵又听着别人有过的欢乐、悲伤,他想,有人会害怕悲伤的失去吗?
他看了看身边人的侧脸,很舒服,不是林爻五官表面的美带来的赏心悦目,而是从心里来的,从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来的,有人和他一样置身话题之外就,这样听着,没有跻身喧扰的冲动,也没有与常人不同突兀,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可他还是听见了林爻心底的孤独,就像他自己一样。
林爻也许是看书看累了关上了书,把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沈随看见了林爻看的书的名字《我曾悲伤地爱过这个世界》,这本书他也看过,他又找到了他们的共同点,他们以后会不会成为好朋友呢?
林爻应该是睡着了,脸转过来面对了沈随,长而密的睫毛耷拉了下来。
沈随在想,林爻会不会有一样的想法呢?
沈随想着,自己也趴在了桌子上,鼓起腮帮子吹了吹自己额前的碎发,凉爽的风掠过他的鼻尖和眉心,两个人靠的太近了,林爻的头发好像也动了动,一切都那么微妙。
“叮叮叮~”下课铃响了,同学们结队去了食堂,难得周杭和苟晁没有来烦他,沈随看向了窗外,树叶投下的阴影那样斑驳地印在他的脸上,林爻也在椅子上坐直了,伸了个懒腰。
沈随继续望向外面,这里看得到通往操场的路,路旁的树上挂了个牌子,上面写着“路漫漫其修远兮”。
他鬼使神差地开了口:“林爻,要一起去学校四处逛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