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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韫璋 ...

  •   【溧阳——洛定侯府】
      [正君之院]
      夜色渐沉,天色稍暗,不见星月。这不是个赏月的好时机,对于司空琰来说却无妨,他来到后堂,看满池初荷,闻暗夜留香。
      池中有一小亭,司空琰早已命人热上一壶酒,摆上一碟苏糕,屏退了左右。
      -
      城外有人正踏夜色而来。
      慕容流兮让龚厦带走了马匹,接着夜色的掩护摸上城墙。
      她是提前回来的,走正门定会惊动某些人。

      龚厦在城外的一家客栈歇息,说是怕麻烦了她。毕竟,訾厦不会武,登不了城,就算慕容流兮能带他进去,可也终究是男女有别。
      也正因为龚厦是男子,慕容流兮更放心不下,委婉地表示自己城外还有一处别庄可供叨扰。但龚厦再次表示他一手医术可救人性命,反过来也可护己伤人。
      慕容流兮明白龚厦不想过多麻烦自己,转而又想到城外客栈乃友人所开,尚可一信。

      当被问到为什么非要今晚入城。
      慕容流兮看着龚厦,淡然道:“失约数载,不想再负。”
      龚厦看着慕容流兮远去的背影,失声
      “失约数载,是司空大人吗?”
      随即又言,
      “小侯爷,你为什么那么关心一个跟你没什么关系的人呢?”
      “还是,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还是,在你眼里,我只是个‘女子’。”

      翻墙飞奔回府的路上,慕容流兮脑中浮现出很多。
      今天,刚好是司空琰入府的第四年。
      司空琰每年今日都会在后堂的小亭里对月独酌。
      前世的今天,她没能赶回来,只知道回来后自家正君又病了一场,但也没怎么在意,司空琰的身体,历来就不太好。对前世的她来说,后院的人只要给足体面即可。
      等她死后,灵魂飘荡在侯府。看着司空琰病情不断加重,通过他和心腹的对话才知道是在今日落下了病根,也不对,是加重了病体恢复难度。
      傍晚有场夜雨,而那时司空琰已然醉倒,风寒入侵,再加上服侍的人不知晓,心腹又被其他事情拖住了,等赶来时,司空琰已经浑身冰凉。
      所以不管因为哪一个原因,是想赔罪,还是想圆他的梦,亦或是早点看见他,她都要赶回去,一刻都不能停。
      -
      【洛定侯府】
      半壶酒下肚,司空琰隐隐有了醉意。
      他入府刚好四年,这期间,慕容流兮与他可谓相敬如宾。
      司空琰倒着酒,心想
      妻主,未染,你究竟在想什么呢?
      未染是慕容流兮的字,全衍朝上层都知道,更不必说作为她正君的的司空琰。

      虽然你待我很好,给足我体面,可是我有点贪心,那一点好不够啊,不够。
      对所有人都一样的好,也就称不上好了。
      可我又怕,你连那一样好也不给我。
      我这个正君,确实名不副实。

      司空琰却也不知自己已低吟出声。
      微风吹过,带来阵阵荷香。
      近乎呢喃的声音,连他自己也不曾发觉,只是斟上一杯酒,一饮而尽,继而叹道。

      未染,你不知道。
      阿爹是不想让我进府的,只是我一听是你求娶司空家子,便央了阿爹,求了阿娘才嫁过来的。
      我知道,你不曾对我动心。或许只是想娶个门当户对的人,稳固你的地位罢了。所以当初你都没有定下人选,只道是司空家子即可。
      因为是你,我心甘情愿。
      你不知道,在你踏马而归,每次凯旋时,我都会偷偷溜出府来看。
      我知道,你心里装的是天下,装的是百姓,或者,还藏了点自己的小心思,但为什么不能再装一个小小的我呢?
      你纳轩辕烨进府的时候,我不难过。后来纳白湘,我也不难过。
      可为什么,偏偏是夏侯明渊,他哪里比我好?

      风声不止,小雨淅淅,灯影绰绰。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古人有月对饮,今人也只有邀影共眠。
      容色殊绝的美人醉意朦胧,在橘黄的砂灯下更显媚色。

      “我从不知你是这样想的。”
      慕容流兮看着眼前的人,一股莫名之情油然而生,仿佛有一尾小鱼在心海嬉戏。心,扑通扑通,跳的有些快了。嗯,刚刚太匆忙了,有点累。某位大将军心想。

      前世,司空琰因为病体,再未饮过酒。就算她是灵魂体时,也未曾听司空琰和谁抱怨过。
      人前人后,司空琰永远都是温和自持的模样,唯一一次失态,便是看到她万箭穿心的尸体后无声痛哭。

      “妻主?”司空琰听到声音,抬起了头。

      早在侯府外,慕容流兮就“听”见了司空琰的呢喃细语。
      昨日龚厦出帐,迎来一阵风时,她猛然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听到帐外远处兵士们的交谈。她习武多年,耳力过人,却从未听得如此远,如此细,整个军营仿佛近在耳畔。
      当她还是灵魂体时只能靠风声辩听,如今重活一世,没想到竟然把这个能力带了过来。
      从今往后,风所及之处,就没有她不知道的消息,但尚受距离所限。目前而言,最远距离她心下了然。
      当下,她要掌握的就是能不能试着做到想“听”就“听”,不想“听”就不“听”。

      “怎么,现实看不到妻主,所以妻主入梦来了吗?”
      “韫璋,我回来了。”
      “果然是梦,妻主怎么会叫我的字呢?”
      司空琰想着,既然是梦,那我一定要抱抱妻主,这在现实里是想都不敢想的。
      都说心动不如行动,想着,便也做了。
      “妻主,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司空琰也不管慕容流兮有没有回答,对他而言,反正是梦。又或许是醉酒微醺,胆子变大了不少,直接一下扑到了慕容流兮身上。
      “韫璋,你醉了,我带你去醒酒。”
      慕容流兮环起司空琰,一个用力将人抱了起来。
      好轻,她想。
      毕竟习武多年,这点力气她还是有的。

      雨还在下,一滴一滴地打在荷叶上,滴答滴答,盖住了两人接下来的对话。
      总之也不过是一醉酒之人接着酒意对心上人的“口诛笔伐”,也是一清醒之人恍然不觉的心自沉沦。
      荷叶下,鱼儿们不知躲到了哪里,只有雨声滴滴,不知道滴到了谁的心里。

      慕容流兮抱着他,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内室。
      她在这里飘过数回,熟悉地很。
      下人们都回房休息了,司空琰的心腹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慕容流兮回府时没有惊动府中下人,大概只有少许暗卫发现了她已回府。
      慕容侯爷表示她很无奈,堂堂一朝大将,身负爵位,连个使唤的人都看不到,又不想唤来暗卫。只能先把人放在床上,掖好被子,然后喂他一颗太医令秘制的解酒丹,入口即化的那种。
      最后,她坐在一旁,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看着,便不想再动了。
      慕容流兮看着眼前之人。
      眉目如画,肤白如雪,骨架纤纤。
      看着看着,思绪就飘到了上一世。

      她前世死前,院里有七人。但她从没有主动去了解过他们。
      她供他们衣食住行,让他们陪自己演戏,自以为对他们不错,给了他们该有的体面。却不知,这也是她最无情的地方。她消耗了男子们的青春时光,把他们拘在这一角方天内。
      慕容流兮想着,暗骂了自己一句不是东西。
      前世她没有动过他们,一个都不曾。
      或许是满心意动只在夺位,又或是怕敦伦之后怀孕有扰。最重要的是,她不想给谁希望,因为她从未有意付出。
      经年累月,夺位对现在的她来说也不重要了。再来一世,她只想好好照顾他们,以弥补前世所欠。

      韫璋是司空琰的字。慕容流兮是在前世时偶然得知,也不是偶然吧,某人蓄意为之,或者,真的是不经意间透露。
      那时她还未亡,一次重伤加之旧疾复发,本不想麻烦后院之人,但司空琰执意照顾。
      当时他怎么说的呢,慕容流兮本以为自己记不清了,但往事风中理,凭着良好的记忆,她还是想起来了。

      那次她靠在床榻上,司空琰夺门而入,浮梦也不敢一直拦者,毕竟在外人眼中,两人虽称不上如胶似漆,却也是相敬如宾。
      她本想让他回去的,而他不肯。
      “韫璋既嫁予妻主,此生便是妻主的人了。”
      “妻主抱恙,作为正君,怎能不亲自照顾,若妻主不愿韫璋照料,内院还有几位弟弟,妻主请来便是。”
      “韫璋?”
      “妻主,此乃琰之字。”
      她还记得彼时的司空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字,是关系亲近的人所唤。
      “以后便以字自称就可。”
      司空琰眼睛一亮,似是高兴,却又有些后悔。
      后来她就命后院之人全以字自称。
      但那后来的一阵里,司空琰都没有向之前一样眼镜发亮般看着她。她心中或是不解,或是失望,但转瞬就被抛在脑后。

      回过神来,睡梦里的司空琰似是梦魇了,眉头紧皱。
      鬼使神差,她伸出了手,想攀上眉梢,为他抚平。犹豫不决,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心中却又两人在天人交战。

      -这是我的正君,我还不能碰吗?
      -切,承认吧,你这叫见色起意。
      -我只是一番好意,想给他舒展一下。
      -好意?你问问你的良心,哦对,你没有良心。你看看你连良心都没有,还好意!
      -我....

      此时床上的人一个翻身侧卧,面对着她,她伸出的手一僵,还未来得及收回,就被翻身过来的司空琰一手拍到床弦,然后他的手压住了她的手。
      慕容流兮想:这可不是我动的手,这锅我不背。
      心中的小人又在唾弃:你一抽手不就完了,心口不一,其实你乐呵着呢!
      毕竟,这是个看脸的时代,某将军又是个颜控,不再细想。
      慕容流兮看着眼前的人,神色柔和。
      “以前是我不好,今后,我一定会好生照顾你的。”
      本来还是司空琰的手搭在她的手上,转眼,就变成了慕容流兮握住了他的手。

      屋外大雨不停,屋内却是温馨一堂。
      司空琰的心腹顶着大雨从后堂寻来,他轻轻推门,便见自家主子的手被侯爷握在手里。
      他看见侯爷侧过身,朝他挥了一下手,他就轻轻退了出去,关上门。
      -
      城外两人敲开客栈大门,大雨滂沱,更衬得两人浑身煞气。
      两人要了一间房,店里人虽怕,却也不敢阻拦。
      龚厦在二楼廊道里,看见两个人正往楼上走,便径自回房。
      与此同时,那两人眸光微动,上了楼。
      -
      已是清晨,床上的人悠然转醒。
      司空琰感到不适,毕竟醉酒后的眩晕感还是有些难受,虽然慕容流兮喂了他解酒丹,但是那是女子的解酒丹,剂量不大。
      司空琰刚想伸手扶额,就发现手被什么压着了,侧眼一看。慕容流兮枕在他的床边,一手按在他的手上。他脸色微红,昨夜醉酒之语一一浮现。
      脸上红意更浓。
      “韫璋,你醒了,可有不适。”
      原来那不是梦。
      慕容流兮感觉到握住的手微动,便睁开双眼,抬头问来。
      “妻...妻主,昨晚,琰……”
      “有本侯在,无事。”
      慕容流兮低语数句,唤来人为他梳洗,就起身离开。
      慕容流兮也不知道该怎么补偿,她刚回来,心中有些乱,很多事情都需要重新考量,加之府中还有其他人。扶额,难啊。
      且走一步看一步。

      司空琰看着慕容流兮的背影,想起她刚刚说的话,心中雀跃不已。
      像是不敢相信,也是不敢不信。
      只是脸上红晕愈发明显,也不知是羞的,还是甜的。或许,二者兼而有之。

      “你昨夜说的话,本侯都听道了。”
      “夜色微凉,你身体一直不太好,以后不准喝酒了。”
      “此次北破羯族,大胜归来,我将在侯府长住。”
      “韫璋,以后唤本侯字便可,卿所唤,甚是好听。”
      -唤字便可,甚是好听。
      -甚是好听。
      -好听。
      司空琰轻抚起伏不定的胸口,略微吸了口气。
      再看,便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佳公子。
      公子声色如玉。
      “来人,更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韫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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