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云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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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定侯府——和风苑】
黄昏时刻，和风苑终于迎来了它的女主人，里面的新郎官，已等候多时。
一旁的小厮见慕容流兮来了，喜不自胜（也不知是真高兴还是装高兴），这小厮是章台的人拨给容飔的。他刚迎上前来问好，就被呵住了。
“闪开。”明明是很平和的口气，说着的却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小厮见状不好，他知道自己包括目前要伺候的主子都跟章台沾边，而章台之人，众所周知，慕容流兮就算见鬼了也喜欢不起来，只好灰溜溜地退下来，默默为容飔点了个蜡（其实并不需要）。
“顾薄不信你。”
“不管他信不信，总得放一双眼睛在一旁盯着更放心。”
“你倒是心大，就不怕两边轴转，应付不过来？”
慕容流兮拿起秤杆挑起了盖头，容飔的脸暴露在烛光之下，火红的嫁衣衬着他，显得有些妖冶，魅惑。
“承蒙妻主关心，”容飔敏感的注意到慕容流兮听见“妻主”这两个字后眼神飘忽了一下，随后从善如流地转换了一下称呼，“一切还是要看阿姊的配合了。”
容飔不知道，他说“妻主”的时候慕容流兮脑海中突然浮现的是另一幅场景，同样的新婚夜，同样的投诚交易，同样的红烛灯影下，同样的人说了一句同样的话，只不过那一个主角名唤容禩。
容飔见慕容流兮还不出声，便自顾自地道：“进苑时听小厮说，此苑唤作‘和风’，要不是知道这是逢场作戏，飔还以为阿姊真地对飔青睐有加了，还是说，阿姊真地想假戏真做？”
不怪容飔多想，因为要入侯府，他打探了府中之事，顾薄也提供了一些资料，虽然有些片面，但容飔还是知道，慕容流兮的每一个夫侍都在入府后得的苑名，而他却是一入府就有了。而巧的是，他字为“风知”。
慕容流兮没有正面回答，
“干好你该干的事就够了，其他的不要多管。”
容飔没有得到回答也不失望，只是取下了头顶的冠饰，随意往床头一抛。
“阿姊这次假放得有些长了，殿君有些不满，虽然陛下没有面上没说些什么，但话里话外还是希望阿姊你早点复工上朝。”
按理说，打了胜仗回朝拜见过皇帝后会有几日假期，假期长短由皇帝根据战争情况，战功大小酌情判给。而慕容流兮甩掉大部队，偷偷回朝，推掉了庆功宴，且硬生生地拖到章台派人来请，而且是一推再推才去，后又在无限制延长自己的假期。这可谓是有些大不敬，要是放在皇族力量强盛时，不说杀头，起码也会降职罚俸上刑。不过都说了现在是门阀当道，皇族咬牙一忍也就算了。
慕容流兮作为武将，这些年了边境战事不断，也没有几时在溧阳，所以这朝堂之上多她一个反而嫌多，少她一个反而不少。容许念着她上朝，简直是天下奇闻。不过，也很正常。
别看慕容流兮没比容许大多少，但慕容流兮入仕较早，官龄比容许当皇帝的时间还长，早年混迹官场时硬是靠自己的能力拓展了一些心腹，后来她母亲逝世，慕容流兮起了篡位的念头，也有意发展了自己的人脉，到现在规模也不算小。
从前就算慕容流兮在外征战，但也会保持消息畅通，远程操控一些事情走向。但自从她战场中箭，一些心腹通过各种渠道得知后义愤填膺誓要抓出罪魁祸首杀之解恨，同时也暂缓了手中的动作以避风头，本来是等慕容流兮再做安排，哪曾想，这一等就是十天半个月。
慕容流兮不作出下一步指示，又不上朝，心腹也只得了个重新规划，按兵不动的指示。一来二去，朝会变成了各方势力的拉锯战，谁都想占个先机，谁都想压制对手。每每皇帝想发个什么政令，世家就联合起来反抗，抵制。每每世家有什么举动，保皇派也不肯相让。而世家内部也不是一团和气，谁都想自成一家，独大一方。每当世家内部争斗时，皇党就坐山观虎斗。反正最后谁也不让谁，谁也没讨到好。最后以一句“不如等慕容大将军的意见”收场。
其实大家都很清楚，就算慕容流兮在也改变不了什么，但为了不显得自己过于弱势，大家一致向外甩锅。比起朝中世家，皇党更讨厌的显然是这个已经暴露了自个儿野心的慕容大将军了，尤其是她身上还有四分之一的皇族血统。
这不，已经有些老学究御史开始弹劾慕容流兮不敬皇族，肆意妄为，目无法纪了。但这些拎不清的都是少数。妄图以忠贞直谏来流芳千古的御史，大多是一根筋，搞不清局势。这些人不算皇党，更不算世家那一方，她们就像朝中的一股“清流”，只想维护这摇摇欲坠的衍朝规制。让皇党又爱又恨，世家哭笑不得。
对于弹劾慕容流兮，大家都是乐见其成的，反正既能给慕容流兮的人生履历上抹点黑，又不用自己出手，何乐而不为呢？
而若是慕容流兮上朝了，情形会大不相同，至少世家和皇族总有一边能成事。
容飔话毕，也不管慕容流兮是怎么想的，往床上一躺，作势就要睡了。
慕容流兮见状，却不依不饶，
“你这是在帮章台传话？”
容飔听后立马坐直，
“飔只是好心提醒阿姊，可不是传话。”
慕容流兮了然，让她回朝非强制命令，反而是一种殷求。
“明日就去。”
容飔有些不敢相信，说笑道，
“到时候她们都以为这是飔枕头风的功劳了。”没有人不会认为容飔不是章台的人，毕竟他姓容。
像是察觉到慕容流兮的无语，他又嬉笑道，
“这种假成亲的戏码想必阿姊经验丰富多了，该有地方落脚睡吧。”
突然意思到自己暴露了些什么，容飔心中一紧，连忙倒床拉起被子把整个人都罩住，打定主意不露脸了。
而慕容流兮眸光晦暗，她慢慢靠近床，沉下声来问，
“容飔，你老实告诉我，你知道些什么，或者说，章台知道些什么。”
容飔装死，不肯再说话。
半晌，他也没有听到什么声响，就拉开一丝被缝，偷偷往外瞟了一眼，很好，慕容流兮走了，才怪。最终还是容飔告败，
“好好好，侯爷，小人招还不行？飔看到了守宫砂，固大胆猜测...”后面容飔没有说了。
说出来都是搞笑的，这年头，快二十岁的女子还留着守宫砂，这谁信？尤其是一看就“身经百战”的慕容大将军。
“飔没有和任何人说，侯爷放心就是了。”
“以后还是叫‘阿姊’吧，阿姊信你。”
话毕，慕容流兮就闪身离开了。
容飔倒下，心想这算什么事啊。
复而又起身，灭了灯火，然后望着慕容流兮消失的地方：什么女儿，什么喜欢正君，慕容流兮你这是在糊弄谁呢？
这本是一个充满各种不可描述的夜晚，但却平淡非凡。
于女子而言，守宫砂在或不在其实并不重要，褪砂只是证明在某个方面她已经成熟了。在衍朝，未婚女子早早就没了守宫砂是常态，只有少数女子会留着，留到娶正君的那一夜。因此许多男儿都想嫁给这样的女郎，但这种女子毕竟是少数。
老实说，衍朝不提倡一妻一夫制，因为这个时代的女子数量与男子数量相比确实少太多了。女子无论是心智还是生理都比男子成熟的要早，在领导方面，忍耐方面，细致方面都比男子要强，这也奠定了女尊的走向。另一方面，血脉里似乎就刻画了女强男弱的影像：女子的修复能力快于男子，而特殊家族中，女子更容易觉醒血脉之力。加之千百年来女尊男卑的不断灌输，郎君们出生就在在家从母，出嫁从妻，妻死从女的氛围里长大，思维定式难以变更。
每个女子三年最多孕育两次，最佳孕期为成年到三十五岁，为了使更优秀的血脉传承下来，女子可以纳多个夫侍，在衍朝，嫡庶尊卑也渐渐不太过重要了，只要你足够优秀就行。不过一般情况下，嫡女的受重视程度更高，获得的资源更好，所以实际情况就是嫡系比庶支要优秀。但为了预防“错过天才”的情况，衍朝还是鼓励女子多纳夫，甚至还有补助，就连一般的老百姓都会有一正君，一侧君。
所以，慕容流兮纳这么多夫，但一个也没碰的情况在容飔眼里就是个“渣女”，毁人青春。另一方面，容飔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内心其实已经柔软了一片，有些他自己都没发觉到的动容。
一夜无梦。
【章台——宣室殿】
“有本起奏，无本退朝。”
一老学究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看得慕容流兮认为自己一只手不用力，只需轻轻一碰就可推倒。
“臣有本启奏。”
“准。”容许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御史要开始飞唾沫了，但她也乐见其成。
“臣要弹劾大将军慕容流兮，目无法纪，桀骜不驯，屡不上朝...”
“王御史，莫要血口喷人，本将军几时不上朝了。”
慕容流兮一出声，朝中众人，上至皇帝，下至守卫，一时都呆住了。众人齐刷刷地望去，只见慕容流兮脸上挂着笑，颇有目无法纪，桀骜不驯的样子。
众人内心胆寒，因为整个大殿，没有一个人发现，今日朝会上竟然多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慕容流兮。就连她何时到的，也没有人清楚。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云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