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归林》苏言颜

4、第四章 欲飞

　　第四章欲飞
　　按照中原的习俗，成婚前两个旬日双方不得见面，曰作避嫌，虽说现在距成婚当日只有半月，已然算是坏了规矩，但接下来该遵守的还是得遵守，于是文安这半月里除了试试首饰挑挑胭脂，倒也真是没什么事做，乐得个悠闲自在。

　　一晃贰月初三，宜嫁娶。
　　囍字纱灯映着朝霞，铺得十里红绸十里花，一直蜿蜒出了宫墙，礼乐声自子时起便响起，至今未歇，声势何其浩大，也是给足了回纥脸面。
　　殿内，文安坐在镜前，镜中依稀映着一张娇颜，黛色的眉细长，绛色的唇微抿，额间的花钿鲜艳，像极了雪中的一朵梅。身后的妆娘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手上灵活的把文安的头发挽了个高高的髻，戴上琉璃凤羽冠，道了声恭喜，便退了下去。文安用手拨了拨冠上的珠子，见殿门被合上，室内只剩下她一人，总算是露出了个笑。几日前，她向圣上请求，此次嫁去回纥，不要侍女陪同，只让她一人去便好，圣上思忖了许久，最终还是应了。这样一来，出了这宫墙，文安便算是真正自由了，想到这里，文安脸上笑意更盛。
　　吉时到，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宫门口，文安盖上盖头，由喜娘搀着走到正殿，长长的台阶前，圣上和后宫位份高的几位嫔妃皆在，而她的生母——贵妃娘娘，此时已候在一侧。按照礼节，之后下台阶时将由母妃搀扶，将女子之手送至郎君手中。贵妃没有什么好脸色，亦没有什么临别赠言，就真是单单扶着文安下台阶，而此时的黎野，一身大红婚服，也向上迎来，双方走到台阶的中段，彼此碰面。黎野伸出手来，贵妃便将文安的手放上去，像是完成了任务一般，立即离去。黎野此刻才顾不上他人，红色婚服衬得脸上喜色更浓，他小心又坚定地握紧了文安的手，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承诺般小声说道：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司礼官的声音高昂，黎野随着话语声拜过天地、圣上之后，近乎虔诚的转向文安，与她拜完了最后一个对拜。
　　“礼成。”
　　礼乐声吹打的更加热闹了，风卷起地上花瓣沾在迤逦的裙摆上，宫门大开，长街的喧闹声隐隐传来。

　　坐上往城外去的马车，文安长舒了一口气，她摘下盖头和头上随着马车晃动叮当作响的琉璃凤羽冠，将其郑重的放在了座上，发间只留支珠玉钗。文安左右看看，实在是闲来无事，便悄悄掀起车帘一角，看见前头那人骑在高头大马上，腰背挺得笔直，显得气度不凡，下巴微扬，似是有些得意的模样。文安就这么一直看到马车一路顺利的出了城，走出半里地，她把帘子掀得更开了些，小声叫到：
　　“黎野。”
　　许是文安第一次这样叫他的名字，她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垂眸，又怕他没听见，大了点声：
　　“黎野。”
　　黎野应声转头，看见文安已卸下了繁重的头饰，微微有些错愣，却也只是一瞬。他头回听见文安对他不用敬称，忽觉着这“黎野”二字在她口中格外的好听，语气中也掺上了一丝欣喜的问道：
　　“公……文安，怎么了？”
　　文安无意识地揪了揪衣袖，许久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说：
　　“我不想坐马车了，我想和你一样骑马。”
　　文安不想再做从前那个谨小慎微的自己了，她也想像黎野一样，不再拘泥于条条框框的礼法规矩，真正的做一回自己，而骑马，便是这个开始。
　　黎野本就是回纥人，回纥那边没有这么多这样或那样的规矩，女子骑马也是寻常之事，况且当初准备这马车本是怕文安身子娇贵，受不得太颠簸，如今她不愿坐，黎野自是同意的，他说：
　　“好啊，那文安你可会骑马？”
　　文安摇了摇头，又看向他，问：
　　“那……你能带着我一起骑吗？”
　　黎野乐意至极，他御马停在车边，牵着文安踩在车辕上，又扶上她的腰，一个使力，文安便已坐在了马上。文安初时有些紧张的闭了闭眼，又尝试着睁开，渐渐适应了过来。黎野见她放松了下来，便挥了挥马鞭，“驾”的一声，马跑了起来，文安下意识想抓住什么，无意间却抓住了黎野的手，黎野轻笑一声，说：
　　“别怕。”
　　文安就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上，连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都感受得到，听见他带着安抚性的语气，倒真是不太怕了，她学着他一样抓住缰绳，感受着风从耳边过吹起鬓边碎发，文安微微侧过头，说：
　　“黎野，你能教我学骑马吗？”
　　“好。”
　　黎野答应的爽快。
　　“我还想学射箭，学胡琴，学……”
　　文安有些想不太到了，她在深宫中长大，对于回纥，大多只能靠只言片语的听说，除了这些，她倒真是不知道了，而黎野听了她的话，心觉着她实在是可爱的打紧，忙应到：
　　“好好好，学，都学，我把我会的都交给你。”
　　文安点了点头，又怕他没看到，出声“嗯”了一句。黎野笑了笑，又扬起鞭来，骏马载着二人朝着日出的方向跑去，扬起的尘灰在阳光下飞舞。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