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岁月足够长.I》陈牵一

4、chapter 4

　　肖恩带着江鳕去了酒吧。

　　一路上她喋喋不休，走进酒吧的那一刻却安静了下来，她匪天匪地，可终究还是个小孩子。

　　见她这副怯头怯脑的模样，肖恩想要讥笑她一声，可想想都将她带到了这里，这个时候也不能再跟她说让她回去，于是也没了嘲笑她的兴致。

　　“跟紧。”他说。

　　江鳕不用他提醒，直接上手抓住他宽松的黑色体恤，她有这样的本事，与人自来熟，这性格遗传自她那早逝的老妈。

　　肖恩自如地在光线暧昧的酒吧里穿梭，与酒保打招呼，对方递给他一小杯加了冰的威士忌，他接过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还回去。

　　对方指指他身后的人，肖恩笑着摇摇头，对方点头，表示明白。

　　江鳕心里略有些不舒服，“这里的人为什么跟你这样熟？”

　　肖恩没回答她的话，只管往后台走去。他对这里的一切熟悉得像是一尾鱼入了海，而这份熟悉让江鳕有点不安，又有点不舒服——肖恩不该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他远比这些人好。

　　后台，已经有几个年纪跟肖恩差不多的少年在调试乐器，还有的在画一点薄妆。

　　“哥，这谁啊？”

　　肖恩答，“没谁。”然后指指角落里的位置，示意江鳕坐过去。

　　江鳕被这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小世界震慑了，乖巧地听指示，坐在了角落里。

　　她看着肖恩娴熟地给吉他调音，和其他人对节奏，试和音。

　　他背着吉他走上通往小半弧舞台的台阶，又退回一阶，扭头对她说，“等着，不要乱跑。”

　　江鳕还沉浸在他帅气的模样里面，刚想反驳，就有人笑，“哥，你放心，我帮你把嫂子看住。”

　　肖恩懒洋洋地，眼皮也不抬一下，径直走上舞台。

　　留她一人自顾自地为嫂子两个字心慌、心跳、心塞。

　　自顶垂下的深蓝色天鹅绒帘幕被小小地拉开一条缝，江鳕从这里只能看到他的背，他站在光束中央，棉质的黑色体恤下隐隐现出一节节的脊椎来——台下的人则喝着酒，该聊天的聊天，聊骚的聊骚，他只是寂寞人群的背景音，可有可无。

　　江鳕气愤得拉紧帘幕。

　　正在收拾杂物的少年看了她一眼，嬉皮笑脸地说，“别对观众太苛刻，都是些寂寞得不得了的人，你还指望他们吹口哨扔鲜花啊？”

　　“那，那也不能这样，”江鳕气鼓鼓地，想了半天，又补一句，“很没有礼貌。”

　　那少年哈哈大笑，索性将手里的杂物道具一丢，走到江鳕面前，“哥不需要他们礼貌，给钱就行。”

　　江鳕对这个长得一副猴子相的男孩子没什么好气，这番金钱论更是让她嗤之以鼻，“肖恩的歌是自己写的，总有一天他们会后悔没有认真听他唱歌。”

　　“猴子”笑笑，“你是哥的同学吧？”

　　“你怎么知道？”

　　“他身边没有像你这么非黑即白的朋友。”

　　江鳕不再言语，她像她自己先前说过的那样，她没有生气，她只是发现了肖恩新的一面，而这一面让她暂时受到冲击。

　　“反正他跟你们不一样！”江鳕没什么证据，但她仍旧选择死守自己的结论。

　　肖恩刚走下台阶，就听见她喊了这么一嗓子，他脚步一顿，眼眸眨一下，又恢复如常。

　　“这我倒是同意。”

　　江鳕看着肖恩，一首歌不过三分钟的时间，她却觉得自己面前的他已经又是另外一个人。

　　肖恩把吉他摘下来递给一边的“猴子”，“我先走，你跟陈哥说一声，钱我下次来结。”

　　“猴子”点点头，也不多留他，肖恩一向是这样，唱完歌就走人，就算留也不过一盏酒的工夫，完全不顾老板高兴与否。

　　“走了。”

　　江鳕像来时那样跟着他，照样揪紧他后腰处的衣服。

　　肖恩神色紧绷，她不老实，揪衣服的时候挠了他后腰一爪子，他回过头狠瞪她一眼，她却一脸懵懂，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还问怎么了。

　　空气中有淡淡的酒香，酒吧里冷气也足，这点酒香有些发冷，似是要凝固结条。

　　肖恩不语，拎着她后脖子，将她推到自己身前，“快走。”

　　“我说你这么暴力干什么？”江鳕去拨他的手，结果还没碰到，他就已经松开，她有一点小失落，她是有勇往直前地占他便宜的心思的。

　　从酒吧出来时已经很晚，宿舍也已经锁门，送她回去是不可能的了，肖恩没办法，只能将她带回自己的出租屋。

　　江鳕一脸兴奋。

　　肖恩想，她一定是童话中被火柴卖掉的蠢东西。

　　床让给了江鳕。

　　肖恩灌了自己两杯咖啡，将屋内的灯关掉，点一盏台灯在手边，一个人坐在桌前拆一个旧电脑机箱，这是他之前在废品回收站淘来的，又在网上买了几根适配平台的内存条和固态硬盘，他打算今晚把这些东西组装好。

　　“你在干什么？”江鳕已经困极，灯光下他的脸庞毛茸茸的，眼神专注。

　　“睡你的。”他头也没抬。

　　江鳕的脸陷入簌簌响的荞麦枕头之中。

　　终于没有了声响，肖恩抬头看一眼，又继续。

　　装内存条和固态硬盘并不算费事，装好之后，那本老得掉渣的乐理书又被翻开，他塞上耳机，里头是某首流行歌曲的伴奏，音量调得很低，他尽量去听出用了什么乐器，其中的节奏与旋律又是怎样叠加的。

　　肖恩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居然叫不醒江鳕。

　　昨夜她和衣而睡，就已经让他洁癖发作了，肖恩站在床前，火气蹭蹭地往上冒。

　　“江鳕！”他推一下她的肩头。

　　没反应。

　　他将薄被掀开。

　　没反应。

　　一张浸了凉水的毛巾直接盖在女孩子睡得红扑扑的脸上。

　　江鳕一个闭气，一个激灵，翻身坐起。

　　肖恩刚松了口气，就看见她几欲哭泣的表情——江鳕是一个贪睡的人，没睡醒的第一反应就是哭。

　　迷迷糊糊间，江鳕知道自己是在肖恩的地盘，不能哭，于是忍着困意下床，穿鞋，“还有几分钟迟到？”

　　“十分钟。”肖恩现在对迟不迟到完全不在意。

　　她穿好鞋，一头长发昨晚睡前扎了马尾，经过一夜的翻腾，现在已是四仰八叉地支棱着，她就这么蓬乱着，“我好了。”

　　肖恩，“。。。。。”

　　他摇摇头，终究没说什么，这造型她不在意就行。

　　看着她虚浮地站着，肖恩递给她一个小面包，“自己可以走吗？”

　　“可以。”江鳕拆开面包，一口啃掉半个。

　　她的脑回路不足以让她顾及到自己在肖恩面前的面子，当然，她本身就不是个要面子的人，不然也不会见肖恩一次，就说一次我喜欢你——正常女孩谁干这事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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