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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人是物非 ...

  •   “回王爷……寒气入体……气血攻心……侧妃……清醒……尚未可知……”
      耳边朦朦胧胧的有人语声。
      路渔闭着眼睛,心想这阴曹地府的小鬼儿话可真多,还王爷侧妃的,又是哪个戏精做鬼也不老实。

      她本来想把眼睛睁开,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死了。
      这要真是阴间,谁知道这堆出人声的小鬼什么样子。青面獠牙还算好的,要是残肢断臂脑浆迸裂满地肠子,她能当场再吓活过来。
      路渔被自己的脑补激出一身鸡皮疙瘩,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身边围绕着几十只惨不忍睹的鬼,正狞笑着盯着自己这只新鬼。

      斟酌再三,路渔仍是闭着眼睛,讪笑着开口:“那个……”
      话一出口先惊了自己一跳。

      声音沙哑粗嘎,应该是声带发炎嗓子哑了。但问题是,她已经是只死鬼了啊。
      那么,鬼声带发炎该怎么治,急,在线等。
      路渔试着咽了一口唾沫,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疼痛,浑身上下好像被绑满了沙袋一样沉重的很,抬手转头这样简单的动作她做起来都很吃力。
      仿佛魂魄归位,意识回笼,随着身上一波又一波的不适感涌上来,路渔越来越不安。

      要么是那些科学家说死后没有知觉都是骗人的,要么……

      路渔咽了一口唾沫,悄悄摸了一下自己周围。
      她躺在床上,盖着一层厚厚的被子。被子手感不错,厚实但不沉重,并没有压的她喘不过气。她把一只眼睛睁开一条缝,入目一片纯白,什么都看不见。

      搞了半天是进医院了。
      七楼掉下来都没死,就落一声带发炎,她还真是天神庇佑。

      “倒霉了二十年,终于轮到我走运一回。”
      路渔小声嘟囔着,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头猛然一痛,哐当又摔回床上。
      褥子下的床板出奇的硬。路渔痛的泪花都要从眼角飙出来,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嘴里碎碎念道:“这医院床真够硬的……护士,麻烦过来一下可以吗?”
      等了一会儿,并没有护士走过来询问。路渔认命地伸出胳膊去摸索床头的呼唤铃。她也没住过院,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摸到,倒是感觉床头的栏杆有点粗,磕了好几下手。

      她又低低骂了一句,坐起身来,把眼睛睁开了。
      还是一片白。

      路渔后知后觉地摸了一下脸,碰到一条厚厚的白绫,缠在她眼睛上。
      怪不得看不见。路渔想。
      这白绫遮光度很好,但触感光滑,不像是医院的纱布,倒像是昂贵的丝绸质地。
      路渔越来越心慌,试探性地摘掉了眼前的白绫。

      她面前是层层叠叠的纱帏,淡粉浅红的纱幔从头顶层层垂下,外面有一个高大而模糊的身影。
      一块阳光透过纱幔照在她脸上。
      路渔伸手想去挡住刺眼的光线,一只手已经缓缓掀开纱幔。
      那是个男人的手,苍白的有些吓人,几乎是毫无血色。手指根根修长,骨节分明,套在宽大的袍袖下面。
      不知怎的,路渔隐隐闻到些血腥气,本能的向后仰了一下。

      那手顿了顿,改掀为扯,竟是直接要把纱幔生生扯下来。路渔瞪大了眼睛,嘴比脑子快,大喝一句:“住手!”
      外面的人动作一涩,随即抽回了手。路渔以为自己把人镇住了,小小呼出一口气。
      她这口气还没喘匀,刺啦一声,床前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纱幔已经被一把剑从中间斜斜劈开。
      剑尖带着风,从她鼻前两寸处划过。

      路渔懵了。
      这是什么暴力破坏狂,不是扯就是劈。
      还有,哪儿来的剑,这好像是管制刀具吧?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始作俑者收了剑,径直坐在她床边。开口向侍女道:“侧妃醒了,去请先生进来。”侍女领命而去。
      侧妃?
      路渔低头看了一眼,身上不是病号服,也不是自己那件好久没洗的睡袍,而是一件交领的绸衣。
      再抬头看,那男人也是一身古装,腰里还别着剑鞘,手里拿着那把刚才在她脸前划过的剑。

      哇哦,穿越了。
      路渔面无表情,直挺挺地栽了回去。

      男人动作很快,在她的头磕在床头的前一瞬接住了她。
      路渔结结实实的撞在他的胸膛上,空气中的血腥味随着男人的靠近好像又重了两分。她赶紧撑着自己半坐起来,不敢看那男人,也不敢接话。

      笑话,她连发生了什么都还不知道,张嘴说错话怕是就真要去见阎王了。

      男人在她身后,察觉到女子紧张僵硬的动作,微微愣了一下。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白皙的脖颈滑下去。那件丝绸的中衣因为她刚才的挣扎而松了领子,露出来一大片雪白的肌肤,隐隐约约窥视到一点柔软的弧度。

      男人的脸瞬间黑了。
      与此同时脚步声靠近,刚才的侍女已经引着先生走进房间,眼看着绕过屏风便要到路渔的床前,男人硬邦邦的喊了一句:“慢着!”
      外面的脚步声立刻停下。

      路渔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他看出来自己的不对劲,要喊人进来砍了她。
      一句听我解释冲到嘴边,刚刚发出半个音节,男人已经扯下床边剩下的半块纱幔罩在路渔身上,把人结结实实的按在怀里靠着。

      路渔:???

      突然被人严严实实地裹起来,就剩下一双眼睛还在滴溜溜转动,胳膊都有点动,弹不得了。男人这才满意,扬声冲外面道:“先生请进。”
      一个白胡子老头转屏风走近,身后跟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垂着头拎着四四方方的药箱。刚才男人一剑把遮挡用的纱幔划了个稀巴烂,又把剩下那点可怜的纱幔整个儿扯下来给床上的姑娘当披风使,整个房间透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旖旎气息。
      老头目不斜视,少年赶紧低下了头。生怕看到些什么不该看的,出门就被挖掉眼睛。

      老头走到床前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微微弓着腰。
      便有侍女低头走过来,帮裹成个粽子的路渔伸出一只胳膊,随后又往腕上覆了一层薄纱,老头这才搭上她的手。

      原本路渔根本顾不得看老头,可现在那男人在她身后,她还被迫靠在人家身上。眼睛实在是没地方放,只能默默注视这位老医生。
      这老头看上去岁数可不小了,胡子白花花的垂下来,连眉毛都是白的。闭着眼睛诊脉时,胡子眉毛簌簌的抖着。
      路渔盯着他的胡子,心想按照医生的套路,诊着诊着就该捋两把了。果不其然,下一刻老头就抬起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收手站起身来。
      老头仍是微微欠身的姿势,说话慢吞吞的:“上天庇佑,元侧妃身体已无大碍,老朽开几服药,侧妃按时喝着,也就无妨了。”
      路渔身后的男子嗯了一声,温和道:“辛苦孙先生了。只是侧妃的眼睛有旧伤,不知这一场病是否会引发旧疾?”
      姓孙的医者道:“从前侧妃双目有损,一直服药调养才保得一时平安。老朽原本也担心会复发,可看如今神佛护佑,侧妃闯过这一劫,身体已然大好,再不必小心翼翼了。况且……”
      孙先生说着,突然顿住,不再说下去,男人抬头看他,道:“可是还有哪里不妥?”

      这话一出,路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白痴。
      这孙老头不是说了吗,身体已然大好。这不就没毛病的意思吗?还问哪里不妥,这男人绝对脑子有包。

      孙先生没有应声。
      男人好像也觉察出这话里的不对,将路渔靠在他身上的上半身扶起来,在她身后垫了两个软垫,起身对医者道:“若是不方便,还请先生到外堂详谈,茶点已经备好了。”随即做出一个引他出去的动作。
      孙先生却没有随着他出去,只道一声得罪又上前两步,再次将手搭在路渔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腕上。
      思忖片刻,医者撤手躬身道:“许是老朽方才判断有误,侧妃身体康健,并无问题。”

      男人这才露出几分笑意,道:“孙先生妙手,本王稍后会将诊金送到府上。另外,本王府里还有一位侧妃抱恙,还要劳烦孙先生一趟,替她看一看,”他唤过一名小厮,“你带孙先生去皓月轩为苏侧妃问诊。机灵点。”
      小厮点头应是,引着孙先生和那名拎着药箱的少年出去了。

      男人重新坐回路渔床边,替她掖了掖被角道:“外面还有些事情,既然你醒了,我先去处理,晚上再来看你。”
      路渔默默点头。
      男人说完却没走,一直看着她,直盯得路渔心里发毛。
      他的目光像是长满脚的小虫,顺着皮肤肌理钻进路渔体内,令人浑身不自在。
      半晌,男人笑了一下,再次掖了一下被子,起身吩咐道:“都出去吧,让侧妃好好休息。记得替侧妃换一帘新的帐帷。”
      说罢,他转屏风走出了房间。
      几个侍女低头跟出去,规规矩矩地把门关好。

      屋内只剩下路渔一个人。
      路渔抱着膝静静地坐在床上,消化自己穿越了的这个事实。
      她强行让自己乱成一团的脑子冷静下来,整理了一下醒来到现在所有的对话,在脑海里列出一个表格。

      所得信息:
      一:那男的是王爷,自己是侧妃。原来的侧妃身体不好又大病了一场,没挺过去嗝屁了,自己这个孤魂野鬼不知道为什么跑到人家身上鸠占鹊巢。
      二:姓孙的老头有话没说清楚。至于什么事,谁知道呢。
      三:那位住在什么什么轩的侧妃,姓赵还是姓刘来着,身体也不太好,怎么个不好法,谁知道呢。
      四:王爷晚上还要来签个到。

      信息整理完毕,路渔持续面无表情。
      多亏了她有个文科生的脑子,对文字对话敏感度都很高,又没少看穿越的小说电视剧,才能这么快捋清楚重点。
      可是目前为止,凭借这些乱七八糟的信息,她根本无法确定自己在哪个朝代。

      刚才那个男人坐在床边时,路渔还很心机得刻意留心了他的服饰。
      一身藏青色交领宽袖长袍,腰间系着一条四指宽的黑色银云纹腰带。没有任何玉佩荷包之类的挂饰,反倒悬着一把古朴剑鞘,剑柄顶上嵌着一枚墨色宝石。长发一半用墨玉冠束着,簪一支修长的云纹玉簪。

      衣着配色沉静,饰品工艺精巧,那人品味不差。
      而且很明显,非常有钱。

      然而没有显著特征,她仍然无法判断具体年代。
      没办法,路渔扭头去打量房间内的陈设。

      这是一间卧房。房间布置的颇雅致,几步远的地方架了一扇六格屏风,上面绘着山水图,挡住了一半视线。
      她躺着的这张床有架子,一面挨墙,另外三面围着纱帷。除了有一面纱帷被那男人暴力破坏之外,其他两面都还好好的。
      床尾处被纱帷挡住了。路渔往前探身伸手撩开,是一个高木柜,应该是存放衣物的。旁边开了一扇雕花窗,窗下放着梳妆台,摆了几个多层的盒子,想来装了不少珠宝首饰、胭脂水粉。盒子上面架了一面铜镜。

      路渔在昏黄模糊的铜镜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她瞳孔猛的一缩,不由自主站起身来,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死死盯着镜子里的女人。
      那应该是一张她从没见过的脸,可是在这个地方,这张脸从镜子里盯着自己,不知为何她竟然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合着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脊柱窜到头顶,不禁打了个哆嗦。
      放在路渔的时代,这张脸如果出道绝对可以燃爆整个娱乐圈。一双狐狸眼微微上挑,高挺的鼻梁,小巧的鼻尖,眉不画而黑,唇不点而红,眼角与唇边的两点小痣更是说不出万种的风情。
      光是坐在那里,就足够光芒万丈。
      妥妥的女主脸。

      本来穿到这样天姿国色的姑娘身上,路渔高兴还来不及。可是这个时候她根本顾不上欣赏这张脸,因为她的全部注意都被那两颗痣吸引了。
      要了命了。
      她应该,大概,可能,也许,死到小说《元溦传》里面去了。
      路渔清楚的记得《元溦传》的第一章,作者不制冷的冰箱描写女主元溦时是这么写的:那女子右眼下有一颗泪痣,另一颗痣长在唇角,天生的妩媚多情。

      住在什么什么轩的什么什么侧妃,姓孙的大夫,还有自己脸上货真价实的两颗痣。
      对了,刚才那个大夫称呼自己什么来着?
      仿佛是……元侧妃?

      条条线索碎片拼在一起,路渔打了个寒噤。
      这里是《元溦传》的世界。

      路渔脑海中出现这句话的同时,窗外一声闷雷滚滚而下。她抬眼望去,窗外的院子里有一片竹林,竹叶在风里簌簌颤抖,随即大雨倾盆。
      刚才还阳光明媚,怎么突然就下起雨来。
      她倾身过去关住窗户,将雷声与风雨关在外面。

      静了片刻,路渔扬声向外面唤道:“来人。”
      在侍女推门进来之前,她重新坐回床上,盖好被子。
      既然来了,有一件事,她一定要先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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