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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只图心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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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时雨也想收心,但忍不住地叹气,费神劳力,心思没半刻停下。他问:“系统,我刚才所做的梦,都与原主的心魔有关?最后一个梦,梦中有贺重出现,但是我记忆中的场景,这也是原主的心魔?”
“没错,四个场景是原主的四段记忆,是导致原主心境受损、修为不进的最大原因,原主的心魔无论如何改变,都无法脱离这四者,”系统解释道,“您的最后一个梦确实很奇怪,不过这个世界运行的原理如上所述,想必会有合理的解释。”
那前三段记忆是原主的心魔,假不了,他确实察觉到原主的痛苦难过,但他毕竟不是原身,对此还是能抵御的。要命的是最后一段记忆、最后一场梦,所谓原主的心魔之一。
要命,在那个场景中看到贺重的一瞬间,他的心绪就开始变化了。如果说心境大乱代表着心魔,搞不好第四段记忆是白时雨自己的心魔才对。
不过把眼光放到正处,既然系统说心魔已破除,升阶的阻挠就少得多了。现在他要处理的是无容……
……不行,想不下去了。
贺重到底是谁?原主的心魔中又怎么会有现实世界中他亲历的场景?
再联系起自己看到贺重时那种微妙的熟悉感,让人奇怪,却没办法忽略。他甚至无法再肯定自己从前的记忆中没有这个人。
贺重的声音响起时,白时雨吓得一阵寒噤,他用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面前这个光球的声音和贺重的一样。
系统很细心的追问:“宿主,您哪里不舒服吗?”如果不是现在这种状况,白时雨会感动于这种温柔的。
“没有……但我想先问一个问题。系统,你的声音怎么会和贺重的这么像?”
其实不是像,白时雨腹诽,这两副嗓音从遣词时的停顿、呼吸时的缓急,到每个字句发音的轻重,给人的感觉根本就是完全一样的。
可对方的回答是:“嗯,像吗?我的声音是创造者给我预加的设定,而贺重是这个世界背景故事的主角,也许有什么关联,但宿主不必太过在意。”
白时雨又问了一些如“为什么我会对贺重有熟悉感”和“系统是不是用我的记忆合成了第四个梦”之类的问题,都被系统可怜巴巴的一句“系统功能受损,对此一概不知”堵了回去。
虽然心情压抑,但闭关期间白时雨还是认真学习了原主的咒术、法阵之类。他的悟性是足够的,又因在原本的世界刚刚熬过高三,毅力不错,道心也坚定,于此一道进展不小。
要论其余的,原主的记忆又零星恢复了些许,多少也给了白时雨一点安慰。
也是想着将要应贺重的约,白时雨动神识一算,距三月之期还余三日,决定出关。
他看得仓促,未曾注意时辰。境内昼夜无差,一出境门便是一愣:天大部暗着,只在半侧微显蓝色。虽看不出什么,但山气嫌冷,是后半夜无疑了。
让他愣的不止这个,而是一人背对境门,盘腿席地而坐。
不是贺重又是谁?
白时雨倒是知道,贺重说了“愿在境外侍奉等待”,但现在是什么时辰?
古人的丑寅之交,后人的凌晨三点。
他忍不住就有些想笑。他明白贺重的意思是为他护法,但两人修为相差实在悬殊。贺重甚至连他已出了境门也感知不到。
白时雨有心喊他,却想不起原主对贺重该怎么称呼。犹豫几番,步至贺重身后,搭上对方已显出挺拔之态的肩。
贺重倏地睁开眼。他性格老成,虽然毫无防备被惊,却不见慌,更不乱说话,由着师尊拍了两下。等白时雨把手撤回来,他起身,回过脸去行礼。
白时雨见不到脸,只看见一个发旋对着自己。本来只是觉得可笑,这时却觉得惊讶和触动把心戳了一下。掩饰地咳两声,说了句:“你本也不用来的。”
“恭迎师尊出关。师尊修为通天,弟子护法功用不大,不过求个心安罢了。”贺重语气带笑,没抬起眼皮,倒也恳切。顺着师尊的意思起身,自然把剑接来抱在怀里,转身跟着白时雨回殿了。
师徒二人报过主殿,又听木落事无巨细叮嘱了半天,甚至连白时雨穿衣走路都关心到了,才终于离开了乘化宗,前往崇州。
其实二人出行,让白时雨自己前往、贺重御剑跟随是最快捷的。不过贺重早早备好了代步的仙器舟车,虽然慢了点,所幸更舒适自由,白时雨也就欣然接受了。
白时雨靠在罗汉床上喝着茶,贺重坐在一边,低眉顺眼,轻声讲述一些白时雨所不知的事。
贺家长辈都重视神器超过性命,但说实在的,法天之式的效果一言难尽。
神器五十年一现,每次展现出的东西总是晦涩难懂,甚至无法捉摸。有时会燃起一簇火,有时映出一个人面,有时竟至于是一阵细雨。一场大风。
但神器展现的全是未来会发生的事,从不作假。一切都在五十年间修界某件大事中得到印证,无一例外。
白时雨也听得明白:这多少有点像古代巫祝占卜结束后得到的卜辞,重要的就在于如何解释。这也正是系统给他的任务。
接下来也就是沉默。白时雨穿到此世前,就因为身体底子不好,总有喝热茶热水的习惯。这香片又确实合他口味,不由得多喝了些,茶很快见了底。
本想自己续上也就罢了,但贺重实在有眼色,起身给倒到七分满还不算完,又恭恭敬敬奉上茶。回头正见杂役提了茶点在门口欲进未进,当即过去接在手里,把人挥退。
布好茶点,从桌前站起来,为白时雨背后加了个软垫,道是:“路太长,师尊靠着也能自在些。”
听了这话,白时雨难免就不自在起来:“这自有杂役弟子来做。虽然你掌刑师姐说坐卧各事都托于你,但这些难免繁杂,你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的。”
贺重点头微笑:“弟子知道专事自有专人,但也不是单为了做这些事。只是师尊长久不出宗门,杂役弟子难免不知如何侍奉得体。弟子请师尊出门,若还因为这些琐事惹得师尊不快,过错就大了。”
这话白时雨并不是不懂,却疑惑于贺重的态度:虽说把端茶倒水都做得认认真真,但不见卑微讨好,只是细心稳重,像照顾人的样子。
应该也是主角的“过人之处”罢了。不再想这些,偏头咕哝了句“客气太过”,卸了身上力气,靠在软垫上。手里茶杯这会儿就不去动它,握住全当暖手。
贺重咽下几乎出口的关心——自知到这时已经做得够多了,再多怕是要惹人生疑——便默默不言,坐在一边等对方有什么需要而已。
崇州气候冷,一年有七八个月冰雪覆盖,常人难以居住,倒惹得不少修者在此定居。师徒进了崇州地界,并没惹人注意:一方面贺重细心掩盖着,另一方面是修为碾压,无人能察觉他们的到来。
贺家素有“承平”之名。或许已不复千年前风光,但始终不倒,大能辈出,也惹人欣羡。
贺重是贺家的嫡子,也是第一位修习乘化宗与贺家两种功法的继任者,受家族厚望。贺重也争气得很,修为进展飞速,天赋与白时雨,甚至当年的容与真仙相比,也难分上下。
大概连族内长老们也没想到,贺重会不遵指示,将“法天之式”透露给白时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