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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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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用最最最最最原始又直接的方法选班干部——成绩。
其实按照陈鹤九那个不上不下的尴尬成绩,到他那儿最多就是个卫生组小组长了,可他偏偏语文成绩又出奇的好,所以就直接成了语文课代表。
数学课代表则是他那个“考满分正常发挥,扣两分是别人运气好”的同桌。老王最民主的一点就是把班长的位置留出来推荐和竞选了。
“刘露!”陈鹤九翘着二郎腿向后倚着,想也不想的喊道,“我推荐她,这个同学冷静沉稳,我相信她遇到什么事都一定能处理好。”
苏又生无声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人家不是冷静,是压根儿不想搭理你而已。撩妹都这么不走心,人家女生的名字都是刚刚问的李物。
刘露回头看了看他,表情里写满了疑惑和无奈。
陈鹤九像没看见一样,回了人家一个暧昧至极的微笑,大言不惭地用口型说道“不用谢我,应该的。”刘露无语,转过头去,不想再看他。
大家都刚刚认识,甚至还记不住名字和脸,又或者名字对不上脸,谁也不好意思吱声多说什么。
所以班长就顺理成章的成了陈鹤九口中所谓“心心念念”的刘露。
——
夜里细微的风慢慢地吹着,倒也没有白日里的燥热难耐了。月亮孤独的形影单只,发出冷清的薄光。
陈鹤九单肩背着包,双手插进裤兜里,悠哉悠哉的在回宿舍的路上走着。路上的人来人往都是成双成对的走,有勾肩搭背的兄弟,也有手挽着手的小姐妹,还有那些只有在深夜的人群里才敢诉说想念偷偷牵牵手的小情侣。
陈鹤九推门而入,他心碎了一地,腿因为刚爬完六楼还微微哆嗦着,他一只手扶着门。
他绝望的发现,宿舍好像是按照座位排的,这就意味着,他几乎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就只能和这几个人黏在一起了,连个相对崭新的面孔都没的选择。
他恨不得将宿舍门重新重重的关上,转身就走,可他也不能睡在大马路上吧。
这老王同志也太省事了吧。难怪男生跟男生坐,女生跟女生坐,这要是男生跟女生坐那还得了?
陈鹤九抚了抚额。八人间的宿舍,他们最后一个宿舍凑不满八个人,只有四个人。
他看着因推门力度太大而被惊在原地的李物和薛行哲,他又扫了一圈,又伸头看了看卫生间,苏又生不在。
薛行哲好像看出来他在干什么,边铺床单便跟他说“你找什么呢?苏哥他不住校。”
陈鹤九愣了一下,顺口就胡诌“这小子有什么毛病没办法住校?”
薛行哲瞪了他一眼,边叹气边说,“不愿意住而已,要是我爸妈能同意我不住校,我也不住,要是有的选,谁愿意在这儿住啊。”陈鹤九挑了挑眉,还真是毛病。
陈鹤九边收拾东西边在脑海里列出来一个大体计划。明天几点起,早读读什么,晚上学什么,课本什么时候背,试卷什么时候做,错题什么时候改,这是日常,估算完时间后就定好闹钟。
他看了看对面空的床位,暗暗叹了口气,有些人就是天生比你优秀,怎么办呢?你还能在地上满地打滚求老天爷再给你头一次胎吗?
不能,就算你能不要脸,老天爷也懒得看你。而且,万一再投一次胎更差怎么办。
他躺在床上,看着外边依旧孤零零的月亮。他已经记不太清星星长什么样子了,好像在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跟着爸爸一起走了。
风扇吱吱的转个不停,其他两个人呼吸平缓,仿佛早就已经进入梦乡和周公畅谈去了。
他不太讲究地把蚊帐塞进床垫下面,他喜欢夏天,说不出来什么原因,别人眼里令人烦躁的暑气却让他感到心底没那么空旷。
陈鹤九一甩手,把被子扔进了床角,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平日里感觉不出来,一到了深夜,孤独像细风一样趁他不注意飘进他的胸腔,又张开血盆大口吞食他整颗心脏,让他毫无防备。
他捂了捂耳朵,蜷缩起身体,遮了遮并不存在的噪音。
“梦想”突然划过他的脑海,他重新又睁开眼,细细地品味着这两个字。
其实这两个字他很熟悉,每个人都很熟悉,小学每次写作文都换一个,慢慢摸索着老师最喜欢看的作文类型。如果次数允许,天上飞的,地下爬的,海里游的,他大概全能写一遍。但是他心底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声音:
这是我真正想要的。
从来没有。
许多人在高中时代忙忙碌碌,始终咬紧牙关,全部力量都倾注在那个所谓至高无上的宏伟目标“考一个好大学,选一个好专业”。
可什么才是好,当你问一个羞涩的高中生梦想的时候,他们可能只会笑着摇摇头说“还没想好。”直到开始填报志愿,
他们或许才恍然,这一个没想好,就是三年。
他们所做的,就是早读,晚修以及考不完的试和做不完的题。
秉持着“累死你一个,幸福你全家”的光荣使命,不断这拖着拽着自己疲惫的身体往前冲.
可到底是在为了什么往前冲,不知道。
陈鹤九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
昏昏沉沉地进入梦乡,仿佛有人坚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急。虽然看不清来人的脸。
——
陈鹤九按停闹钟,腾地坐起来。
男生宿舍向来不怎么讲究,睡觉连窗帘也不拉。他看着窗外正对的球场,缓了缓神,看了看表,四点半。他轻轻走下床飞速洗漱好轻轻关上门去了教室。
他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
不,是空无一人的教学楼里。开始有条理地完成他昨天在脑海里勾勒的各种计划。
将近七点同学们才陆陆续续进了教室,刚开学大家都总想着先缓两天,而且由于假期夜夜笙歌造成的不规律作息,时差早不知道跑到西半球的那个犄角旮旯里去了,起床就成了一件哭爹喊娘都没用的困难事儿。
整个早晨,由于迟到人数都能自成一个班级了,年级主任不得不气得吹胡子瞪眼地开了一个广播会,整个校园里回荡着薛主任要吐火的声音,知了让他吼的都不敢大声叫,连那棵还不该秃的树好像都多掉了几片叶子,甚至包括校门口的那条马路上路过的上班族都遭了秧。
“你们啊!几点才起!还有不到两年就高考了,你们这是什么态度!你们看看高三的学长学姐,比你们早返校两个周,从来不喊苦不喊累!你们倒好,开学第二天就用给我用行为抗议吗!”
陈鹤九瞥了一眼旁边空空的座位,不仅冷笑一声:学霸,就这?学霸到底还是看一个人的成绩,而不是一个人的学习积极性。要不然苏又生都能叫学霸,他陈鹤九不是学魔也能是个学神吧?
薛主任终于心满意足地结束了半个小时的广播泄愤,最后末了加了一句:“好好上早读!大声读!大声背!父母辛辛苦苦把你们送到这里来不是来睡觉的!还有,那个高二二班陈鹤九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陈鹤九平时就算再咋呼毕竟也只是一个普通高中生,突然被咆哮的年级主任点了名,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被桌腿绊到踉跄了一下,同学们都用“希望你能活着回来”的复杂眼神看着他,目送他顺拐地走出了教室门,然后闭上眼为他默哀。
到了年级主任办公室门口,他用手抚了抚快跳出来的心脏,牙一咬腿一伸走了进去。“薛主任。”陈鹤九微微点头,尽量让自己听上去正常“我过来了,有什么事儿吗?”
薛主任把视线从电脑上的一堆密密麻麻的表格里移了出来,推了推理科男必备黑框眼镜。
陈鹤九打量了一下薛主任的新办公室,都是试卷和材料的书橱、摆满绿植的窗台,也不知道除了仙人掌这个看起来糙里糙气男人还能养活哪一盆。
一个办公桌,办公桌上有一个茶杯、一台电脑和一个笔筒,好像再没有什么了。
“鹤九啊,我觉得去年你带的学生会还真不错,今年学校里想着还是让你来带。”薛主任说话态度明显跟刚才不一样了,看样子是吼一顿之后明显气气消了不少。
陈鹤九心掉回肚子里,暗暗叹了口气,心想没事,还能活着,点了点头“好。”
“有什么问题的话,及时跟学校里反映,我们都会尽量协调。”薛主任颇为理解的说,陈鹤九眼睛看着地面,没说话,点了点头。
“还有啊,这不是艺术文化节又要到了,还是就定在九月下旬。这次区里很多领导都会来看,还有很多社会上有头有脸的家长代表,你好好安排,千万别出差错,回头给我一套完整的方案,后面的彩排时间我们再商量。”薛主任拍了怕陈鹤九的肩膀。
陈鹤九办事,薛主任是很放心的,不只是他,学校的领导们也都很放心。
去年刚开始听说一个刚进高中的高一毛头小子竞选学生会会长的时候很吃惊,当听说他还竞选成功了的时候校领导下巴简直都要要穿过地面掉到地球另一侧了。
在立德一中,学生会一直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他们会把大大小小的活动全部放权,甚至校领导大会也需要学生会会长旁听,方便安排学生会工作。
学生会这么多年来也一直运行着纽带的作用,紧紧拴着一群越来越上了年纪的校领导和一批又一批想法越来越多的年轻人。
刚换任的时候,一群老头整天揪着自己已经不怎么多的头发,颇为难堪的想要不要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换掉。
最终还是因为怕打击学生的积极性,以及怕影响整个学校学生对校领导的信任和对学生会的领导处事能力,选择提着心捏着汗让陈鹤九带着一群学长学姐承办了艺文节。
结果居然出乎意料的成功,学校领导一直没有想明白他是怎么用一个周的时间让学姐学长心甘情愿地听他安排吩咐的。
后来一年里大大小小的活动,陈鹤九都一次又一次的证明了他的能力,后来学校的任务只需要跟他说个大概,连书面要求不做了,反正他都能完成的很好。
但他每一次可以表明自己身份好好炫耀一把的时候,总是轻描淡写的用“学生会”三个字就平摊了他一个人所有的能力和成果。
不贪功不邀功,他甚至把整个学生会都带的低调行事,甚至很多同学一直没搞明白学生会会长到底是谁。
学生会就像连接着学校和学生的一架桥,他们彼此都只是看着对面,或者试图走到对面,离对方更近一些,他们觉得有一座桥在那儿是理所应当的,所以即便是踩着路过,也不会低头看一眼,桥就这么静静地连通着,除非有一天桥消失了,否则谁都不会注意到它。
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早读已经结束了,走廊里充斥着打闹的欢声笑语,每个班门口都挤着一堆人。
刚刚分班,不舍得和高一相处一年的老同学别离,所以大家就不嫌热的聚成了一圈,热切地分享着自己每天的所见所闻、自己新的同学和老师。
回教室看到苏又生还没有来,陈鹤九皱了皱眉,他这是怎么回事儿?
不过疑惑马上就一扫而过,他没有时间思考那么多无聊的事情和不相干的人,还有太多事情等着他去做,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