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了一束光》拂尘为君

131、第一百三十一章 等他，平凡地走来

　　第三次月考在这一周周五就来了走了，谪仙和妖孽没变，悠悠滑两名起伏不大，其他几人成绩也还是可喜可贺，例子进步，包子进步，格子也进步了。

　　月考完的头一周周一晚上，温予写着作业，接到了雷子侯的电话。

　　“喂？猴子，说事儿。”温予接到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Mask给我约了明天晚自习，比我约你早一天。”

　　“好，不用声张。我到时候过去。”

　　“你别太早了，我刚和我兄弟们说了，我们先和Mask打一会，你等我们打得差不多再来，那时候Mask体力应该也不支他跑走了。抓了他这几年，总算要到头了，千万别掉链子知道了吗？”

　　“放心，就按你说的来，我一个去，不打草惊蛇够行？”

　　“OK，你一来我们就走，你把Mask留仔细了。”

　　“呵，那是自然！你能力不行，可不代表我，我就是缺和他打照面的机会。”温予说着对雷子侯发起了嘲讽。

　　“不是能力不行，你不知道，他对自己有多狠。”

　　“嗯？”温予皱眉，还有他不知道的？

　　雷子侯平平淡淡的说话声带着回忆感传来了：“第一次我们十几个人抓他，他跳河了，还记得四年前那个单车和口罩照片吗？你还留着呢吧。后面几次抓他，一次他骑车过快，差点出车祸，我和我兄弟在后面追的时候还被交警盯着了进了局子。就这学期他来‘魅’吧找我，和我打了，一群人没抓住，他从三楼跳窗跑的，还不知道他伤了没有。其他还有这样那样不要命行为，整得我都有些怕他了，后来我老头要帮我，被我拒绝了。这下你知道我为什么抓不到他了吧？我对他狠着心追的时候，也留手了。”

　　温予顿了顿，翻到了柜子最下层的一个盒子，拿出来里面的照片，和一只烂了些的口罩，呼出一口气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受伤的。”说着他捻了下那只口罩。

　　“最好这样。虽然不想承认，但Mask 真的...挺为你的。”雷子侯说着闭了闭眼，见不出情绪：“上次见他，我问了关于你，他...是动容的。”

　　温予顿了会儿，觉得不到他不知道的事儿上纠结要好，于是转了话头问道：“明天晚七点吗？”

　　“嗯，地方不变‘莺歌’KTV后面的巷子，人少。旁边整修的好一块地，说是被个集团包下来做商业规划的，你来也很好找。”

　　“OK。”温予应道：“我挂...”了还没说完，对面就先挂断了。还真比，谁比谁有脾气啊？！温予冷哼了一声，把盒子放好，拍了拍，好心情道：“Mask，咱明天见。”

　　温予说完就继续写着剩下的作业了，时不时还远程打扰苏盼几题。末了，再拿出来竞赛题磨练着，这个月月末还有一百进五十的竞赛要准备，为了多送苏盼一点远，可不能放松了！

　　夜更深了，温予收了文具去洗漱，顺带和苏盼说了声晚安。

　　另一方。

　　穿着睡衣的苏盼回过去一声消息，起身去了洗漱间，亮堂堂的洗浴间，因为开了暖气还那么缓和，可是苏盼脱掉睡衣，第二次进到浴缸，是蜷着身体打开了凉水按钮...

　　同一个请假的理由他不想在温予这里用第二次，这次只怕是要真的感冒了。

　　冷水冰凉地漫过他的脚踝、小腿、后背、漫过胸膛...他皱眉喘着气，忍不住有些哆嗦了，适应了好一会儿，他关了水，展开了自己躺好，仰头看着满是大花纹的天花板，苍白着脸喃喃道：“最后...一次...不会了...你说的...”然后他笑开了，闭上了眼眯着。

　　冷成这样，难受是肯定的，他打了两声喷嚏之后，就从浴缸出来，随手拿过浴巾擦净身体，穿上睡衣，收拾好浴室，合上玻璃门就出去了。

　　守一分温暖，有的人挺简单却还不满意，要跑走。而有的人花空了心思折磨自己，也只为靠近那么一丝温度...

　　第二天，苏盼晕晕乎乎地起来，脑袋灌铅一样，他洗漱好，吃过提前准备的感冒药，就下楼吃保姆阿姨准备的早餐——没什么新颖的鸡蛋面，生姜大蒜全放，他避开了，也照样吃着。

　　喜欢不重要，有什么吃什么。有时候，他也有美味合胃口的早餐吃，那是苏母早上给他做的，可这样的日子断断续续，后来他也不奢求了，得不到就顺其自然，至少心里不会难受。天知道他多渴望亲情呢？一颗有想法的心被碾碎后，他就没想过了，甚至还会觉得，父母其实舍弃他了会更好，他内心多狼狈啊。

　　“我吃饱了。”第一句话说出口，苏盼才知道自己声音变得有多重。

　　苏父放了筷子，“怎么感冒了？”

　　“不知道。”苏盼轻声说着就起来往外走。

　　外面陈叔还等着呢。

　　苏父起身也跟了来，和陈深说道：“小陈，等会见着药店给他买点感冒药带去。”

　　“好，苏总我们先去了啊。”陈深应着就给苏盼开了车后门。

　　“嗯。”苏父远远地送走了他们，才回去吃剩下的早餐。

　　公司的项目运转向好发展，妻子的病情也有了些起色，他可以有时间花心思在儿子身上了，要在妻子完全病情好了让儿子改口叫“爸”才行，不然可没脸面对妻子呢！听听，亲爸都要用“改口叫爸”这几个糟糕的字眼，想想他从前还真挺失败。

　　... ...

　　“阿嚏——”苏盼下午临近放学捂着纸巾又是一声，不过他的病容比上午那会儿好多了。

　　付老师还在讲着题，温予蹙眉看了他一眼，不着痕迹地把热水杯往那边推了推。

　　“没事。”苏盼摆摆手，压着声音道。

　　等下课铃响起来，付班放了学，过来关心苏盼情况，觉得他还是打一针的好。

　　苏盼顺着付班的意，写下了请假条。这次温予没有说和他一块的事儿，他陪苏盼去了校医室，看着他挂上点滴，这才有些放下心来。

　　“苏苏，你先挂点滴，我去食堂给你端饭过来。”温予把轮转慢了说道。

　　“...咳咳咳...咳咳...好。”苏盼脑袋的晕乎劲减了，就是喉咙发炎很不舒服。

　　不一会儿，温予回来把两人的饭菜摆好，就和他吃了起来。

　　温予看着饭菜好心情道：“祝伯今天做了虾，我去一楼还特地给你买了炒肉丝和小黄鱼，都是你喜欢吃的那个窗口买的，惊喜吧，那个请假的厨子下午回来了，他老婆生了个胖小子，说是催着他回来开的厨。”

　　“挺好，就喜欢他家的那个味道，真没变。”苏盼点点头笑了。

　　“嗯，你尝尝这个黄鱼，这是挑好刺的。”温予说着就把鱼放他碗里了。

　　“好，你也吃。”苏盼应着一半分他碗里。

　　“嗯，一会儿给你把虾也剥了。”

　　“好啊。我就尝俩，剩下的都是你的，我吃这么些就好了。”苏盼说着划了个小半圈。

　　“感冒了，你得清淡点，不许圈辣的，青椒不让吃。”温予说着就把他范围里面的青椒挑出来放自个碗里了，还一刺溜地合着饭吃了一口。

　　“嘿，青椒也能被你吃这么香。”苏盼好笑得看着他。

　　“嗯，你喜欢的都是香的，等你感冒好了，才能混着肉吃。”温予柔声道。

　　“好，听你的，你多吃点。”苏盼说着把小排夹了放他碗里。

　　一顿饭，两人吃得也还有滋有味，苏盼虽然咽地喉咙还有些疼，不过磨着磨着也还能忍着吃完。

　　温予陪了他一会儿，看着吊了小半瓶的点滴，摸了下他额头，“不怎么烫了。”

　　“嗯，好些了。”

　　“还有一瓶点滴打，你要困了就睡一会儿，晚自习可别强撑着去上，今天有周报做，我下了晚自习就过来。”

　　“好。”苏盼轻声应着。

　　“一会儿上课，我去倒杯热水给你，就走了。”温予柔声说着就去倒了一满杯热水给他放一边。

　　“好。”苏盼应着，看着他忙碌。

　　“我走了。”温予接着道。

　　“好。”

　　“记得吃药。”

　　“好。”

　　“记得想我。”

　　“好。”

　　“唉，对。”

　　“咳咳咳，你又套路我。”苏盼笑着病态的脸还升了一抹潮红。

　　铃铃铃！铃铃铃！

　　“得，真得走了。”温予柔声说着，给他把打针的手放被子里捂好，就笑着出去了。

　　得亏是晚上校医室除了医生和护士以外没什么人的，有的也只是买了药就走了。没让人看到这俩颜值带头的人，还带头秀同桌感情呢！那不然，又得是帖子素材！

　　苏盼看了眼时间18：21，离‘莺歌’那儿差不多半个小时的的士能到。

　　不算失“约”。

　　苏盼手往温予刚刚覆住的毛毯处摩挲了下，就掀开了毯子，说道：“医生，我家人在医院给我挂了号，让我过去，这个针抽了吧。”

　　“啊？同学，你刚刚怎么不说？”校医是有些愠怒的。

　　“钱不用退了，抽针就行。”苏盼没看他，轻声道。

　　“害，那怎么好意思。兰兰抽针，我把下一瓶的药钱退你吧，在学校做生意，我们也不是没道理的人。”

　　“行。”苏盼应着捂着棉球就接过来医生递给他的五十多块。

　　然后拿上了温予给他的热水，随着寒风冷意，迎着各班的读书声、老师讲课声就往操场那边的矮墙去了，翻墙出去免不了的。

　　喝完水，出了学校苏盼小跑了一段远拦了辆的士报了地点就上去了。

　　司机是个有胡茬的中年男人，看得出来算本分又热情的那一种。

　　“同学，你不上晚自习去那边有事儿么？那边偏了不说，最近还不怎么太平的，就你说的KTV啊前几天我经过那儿，里面一堆毛孩子闹事儿，诶哟，打人打得可凶了，后面救护车还来了。”司机是来往两个区的常客了，一些事儿他还是知道的。

　　“我...朋友在那儿。他找我有事儿。”苏盼想了想说道。

　　“哦，那你也小心些，注意安全啊，那里好多混混的，怕是有个窝了。旁边建设地还没起来，荒得很，修好了就好些的。”司机感叹着。
　　“谢谢。”

　　“听你声音，你还感冒着吧。这天气你也多注意些穿衣服，不要不穿这不穿那的和大人倔，不听话就容易感冒。我女儿也喜欢和我犟，吃亏一次她就老实些了。当个大人是挺操心的事儿咯。我女儿就比你也小不了多少，读初三呢，我问她志愿填哪里，她说就报你们一中，嘿，还有些志气的。”司机说着就很欣慰了，平时半天也拉不到什么人，这次载了苏盼可谓是聊上了。

　　“嗯。”苏盼就静静听着，看着窗外。

　　司机又讲起了平凡人的平凡事儿，苏盼时不时应着，一路也没多么无趣。

　　因为苏盼，他自己也想做一个开心的平凡人，有平凡的家庭，平凡的朋友，平凡的喜欢，平凡的学业，平凡到渺小也可以。

　　那样或许就不会哭，不会痛，不会强留，不会渴求。可是，平凡和他好远，他心里住恶魔了，他手里沾过血，自己的、别人的。他心里还住着一个人，他爱的，注定得不到的，他配不上的，他配得上什么呢？没有，就连这段小时光都是挖空心思维系好的。

　　如履薄冰久了，忘了战战兢兢是什么感觉，好像下一秒掉下去的是深渊，但只要那人不在，那人还会继续快乐开心得像个幼稚的傻子，那他笑着掉下去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在这场华丽的巨幕里扮演了一个绅士，扮演老师、同学、家人眼里的绅士，他演他们喜欢的那一类学生、朋友、孩子。

　　成长的一路他像了很多人，唯独不像他自己，他不敢让温予走进他的心，害怕唯一的光远了走了最后散了，他自己都不敢直视的心，他怕了。

　　他已经这样了，拖着这残破的躯壳又能走多久呢？他能得到爱吗？真心的爱，他还...有资格吗？

　　家人对他似爱非爱，打得太疼了，忘了被拥抱是什么温暖的感觉，如果这是亲情表达的爱的话，太沉痛了，他受不起，他脊梁骨很脆的，只断不弯的。

　　温予说，这是他最后一次打架了，那...也是他扮演Mask的角色要落幕了，真好。

　　Mask保护了重要的人好久，凭着一只黑色口罩，终于送他到了避风港。

　　最后一次，就让他来结束好了。

　　他负责赶走所有黑暗的影子，温予，你就站在阳光下无拘无束，也没有烦恼，等着他向你走来，和你做朋友，一辈子的，你去哪儿他都陪你，等着他好吗？就一个晚上了，他就不再是“小冬”，也不是“哥哥”，也不是“Mask”了，等着他好吗？等着他做你最好的同桌好吗？等着他做你一个人的“神仙”和“苏苏”... ...好吗？

　　他，就要来了啊。

　　也许这是童话最美的结局了...

　　可是，童话遇上了精心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