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恂恂问病因》不肖儿孙

7、无形之中

　　这一天难得沐休，曲顾乡访亲去了，荀处安家去了，形势一片大好！早起去海云川那里报到练完了剑，上午巴巴的跟着老师逛市场考察，吃了午饭，王浩然也给自己收拾了一个下午的空档。

　　一座城基本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区，这儿的人信奉坐北朝南，东升西落的风水原则。北城区便是富人的住区，稍有钱的小资家庭大部分会定居东城，西城是大型交易市场，南城多是平民家庭。

　　皇帝是封建社会的产物，虽然竞聘上岗的路上困难重重，可上位以后能够收获滔天的富贵，稳定的生命，极大的权力，以及满天下的奴才。人毕竟也不是魔鬼，他的官员臣子们除了俸禄稳定，工作体面，各种节礼以外还做五休一，各种待遇相当之不错。

　　于是，一品学院紧跟时事，对于他们以后要出官入士，最接近出人头地的学子们，每上满五日的课，也有一日沐休。

　　每到沐休，王浩然必然要跟着师长学兄们去西城兵器铺或者材料铺逛逛，增长见识。逛到一半，她也会悄悄溜走，找个地方偷偷沐浴打理自己。师长学兄们只当她是少年贪玩，也不拘着她。

　　“老板，要一间房，一个浴桶，要给足够的洗澡水。”依照从前，王浩然走进一家店。多次的对接，她已经能够流利的说出自己的要求。

　　这是一家西南交界处的客栈，生意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差，却离平日里学友们活动的地方足足有大半个时辰的距离。

　　“好嘞！”客店并不是很大，因此请的人员也不多。“客官，还是按往常沐浴后准备饭食吗？”坐在前台的一般是老板本人，对于这样的常客，老板自然是有印象的。

　　“嗯。”王浩然并没有多交谈，她不是个喜欢与陌生人多说话的性格，不必要的交际她一般不怎么交际。

　　客店里人来人往，没有人会多注意你的身份。书院离这里又很有一段距离，在这里洗澡出现意外的风险王浩然是能够承担的。

　　客栈临街，当她全身放松的泡在桶里时，隐隐能听见大街上劳动人民的交谈声。在这样的声音中，她往往能放松而惬意的享受一个下午。

　　这是她手里有钱后养成的一个习惯，每一个沐休，都跑出书院，放松自己的精神。

　　“老板，刚刚我听人谈论什么私奔，呷戏的，是有什么新闻吗？”泡过了澡，用过了饭食，理好了衣服，临了，王浩然该回书院了。王浩然的内心从来都只是为了生存，面对生活中毫无瓜葛的人，她是有着八卦之心，结账时，便将今日随耳听到的谣言忍不住八卦了一番。

　　“嘿，小老板，你是不知道，我们城，隔壁店啊，出名了。”老板神秘兮兮的笑了起来，他的笑中，透出了两分靡绯的味道。

　　“有两个男的，在隔壁打尖，三更半夜，其中一人家属找来，打开房门一看啊，你猜怎么着？”老板的声音并不大，他那秘而不宣的神态很容易引起人的八卦之心。

　　“怎么？”在劳动人民的八卦之中，总是与性和暴力分不开。虽然已经有所猜疑，王浩然还是顺着话头问了下去。

　　“咦~那两个男的，正摞在一起呢！”老板的表情三分鄙夷，三分不屑，三分嘲弄，一分稀奇。

　　“两个男的，摞在一起，犯法吗？”作为一个对文化课不上心，每次考试都是靠学友划重点突击的学渣，第一个疑问就是这么清奇。

　　“哟哟~我的小公子，当然犯法啦！”这下，老板看稀奇的眼神看向了王浩然。

　　“男儿家，顶天立地。正正经经的人家，哪个肯让自家孩儿伏雌在别人身下。这俩人啊，都是良家子弟，估计啊~充军是免不了的！”老板的话挑动了王浩然的心。

　　可以理解这样的法律，在六分之五的生物是雄性的背景下，无处发泄的荷尔蒙不知会滋生多少侵犯人权的事情。

　　用通俗的话说，不管你乐不乐意，只要我够强大，管你直和弯，我都要搞你！

　　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太多，为了保护正常直男的心理健康，出条法律，并不难理解。

　　“那生来就喜欢男子的人，也忒可怜了些！”我们的王浩然，这个点还有心情同情他人。

　　“那些人都有病，好好的女人不去追逐，偏喜欢往别人□□钻。”说起那些人，老板横眉冷对。

　　王浩然心中不快，但她不知这不快来源于哪里。

　　她是家中第二个女儿，上面还有一个姐姐，父母当她是掌上明珠，但家里小农思想严重，认定男人才能够传承家业。因着她占了一个计划生育名额，父母虽疼她，祖父祖母，叔叔伯伯，姑姑婶婶却不太待见她。

　　从小养到大，也不知遭了多少来自亲戚间的绊子。有被卖被拐的，推下水差点淹死的，为了要张残疾证差点被毒哑的，磕了，碰了，生病了不带看的。这亲人不像亲人，倒像隔世仇人。

　　不过，王浩然心大跑马，这些事情竟没有给她留下一丝心理阴影。

　　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倒没有如她从小到大的玩伴们一样早恋叛逆。只迷上了木匠手中的刀，打铁师手中的锤，补器师手中的金刚钻，对世界燃起了浓浓的好奇心。

　　自从找到自己喜爱的事物后，她一门心思投入其中，世俗为她不喜，于是她花在世俗上的精力越发稀少。她觉得老板说的不对，可她平日里少与人来往，经历的世俗情事不多，争辩之事更是寥寥无几。她觉得这样无故唾弃他人的感情生活不好，这会儿想反驳，却不知该怎么反驳。

　　话不投机半句多，王浩然摇了摇头，走出了客店。

　　王浩然走在街上，听着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碎语，觉得每一个世界，人类谈论的话题不过是千篇一律的性与暴力，还是把时间用在研究装置上更加有趣。遂雇了一辆马车，随着下沉的夕阳远离了充满鸡鸭驴屎的市井。

　　书院的生活是脱离市井的，生活环境简单，没有难辨的心思，没有嘈杂的人语，也没有各种混合的异味，透着隐隐的书香。王浩然待在适宜的环境，连人也变得诗情画意了几分。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回到学院时，太阳已经沉沉下去。冬日里难得见到这么好看的太阳，送走了太阳，王浩然还颇有些意犹未尽。就着剩余的天光，把早就丢开的古诗谱了一首出来。

　　然后，她就看到了曲顾乡的脸。

　　“不是去走亲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当场所有的好心情都走光了，王浩然抬手取了一本书。

　　“明明怎么这么好的心情，还写诗！”在书本盖下之前，曲顾乡取走了桌面上的纸。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曲顾乡出生大家，文化的底蕴是刻进了骨血中的，看到这样的诗情不自禁的便念了出来。

　　“好诗啊好诗，就是不知作家是谁？”他很有自信，自己的对象就是个理工科社畜，不会有文艺细胞写出这种诗。

　　“陶渊明。”王浩然要去把纸拿回来，一转身，曲顾乡就把纸折好放进了自己的怀中。

　　“我的。”王浩然一般不会让自己的笔迹落入对象们的手中，要知道，这在翻车以后，可就是铁一般的罪证。

　　“好人，我想着你连访亲都待不下去，你看到我，却连笑都不笑，这会为了这首诗，还要恼不成。”男女之间身高体型的差距让曲顾乡一把搂住了王浩然，他笑看着她，眼中的恋慕之情怎么都藏不住，却又略带委屈。

　　这便是王浩然不愿意在白天与他见面的原因，他的眼神太不会掩饰了。两个人站在一起，有心的人一眼便能看出两人之间暧昧的关系，太容易招惹是非了！

　　这会儿，曲顾乡幽幽的看着她，独处一室，孤男寡女，王浩然有理由怀疑，接下来的情节发展，他一定会情不自禁的给自己来个重逢吻。

　　就在此时，前方高能！

　　“哟~荀处安，从家里回来了？” 年轻的声音传来，在王浩然的耳边炸开一片惊雷。

　　书院的宿舍并排建在一起，一人一间大概三十平的房间。王浩然的隔壁两侧都住着年轻的学子，地段也十分的热闹，这个时间，总能够听到稀疏的脚步声。

　　荀处安是学生中的尖子生，算是这个年纪里的风云人物，认识他，和他关系和谐的学子不在少数。

　　“是啊~”荀处安提着包袱，停下打了个招呼，又向着王浩然的房间赶来。

　　“你这大包小包的提着，是家里给的体己吧！”又走过来一个同学，随意的向荀处安问道。

　　“去去去，别打主意，有一半是浩然的。”王浩然和同学们的关系一般，但身为食堂人员的荀处安和同学们的关系却不错。这样寻常的对话，经常发生在他与同学的身上。

　　“浩然，浩然！！！”夺命的脚步声终于到了门前，随着一阵阵的拍门声响起，王浩然呆住了。

　　请你告诉王浩然 ，现在的她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