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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控制影响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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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一场舞,跳到了最后的代价就是——锦时的鞋子上添了几个脚印,锦笙雪白的裙摆上多了几道褶皱。
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外如是。
“简直晦气!”,锦时和锦笙不约而同地感叹出声,闻言,双方下意识地互看了一眼,那一瞬,周遭空气都好似凝结了般,所以,音乐结束的那一秒,两人飞快松开手,迅速逃离了原地。
不远处,小叔他们一家,正在与司徒家大公子交谈。
司徒家,是京都著名的商业世家,也是慕氏的合作伙伴,世交之一。司徒家大公子则是司徒家族的继承人,与锦笙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有青梅竹马之谊,更是她内定的婚约对象。
锦笙理了理衣裙,环顾四周,扬起了一抹温暖的笑,从路过的侍者手中接过一杯香槟,目标明确地朝他们走去。
时光如潮水,匆匆倒流而来,真相揭开那一日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
一夕之间,千金之子堕入凡尘,身份天差地别,换作一般人,怕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心平气和,偏偏,锦笙的脸上没有癫狂,连那一瞬的失态,眨眼间,也消散地无影无踪。
恐怕不是当事人,根本无法理解她那时的心情。
司徒云灼也不能例外,所以他只是静静地走到她身边,安慰地抚了抚她的鬓发,突然伸手将她打横抱起,轻柔地放进车子里,带她暂时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锦笙一直没说话,这大约是恋爱后,最为沉默的一段路。
“心情不好,就出去散散心,可有什么喜欢的地方?”司徒云灼微微倾身,替她系好安全带,直起身子时,吻了吻她的额头,眼底带着不可忽视的疼惜,温声询问道。
“散心吗?好累,不想动!”锦笙心想,又顿了顿,她才睁开眼,看着他,依恋道:“去你家吧。”
“也好。”司徒云灼缱绻一笑,透彻的眼底,染上了芬芳,似携着寸寸暖香,温柔且明亮。
车子一路平稳,他直接关掉两人的手机,打开了音乐,放的是一首经典的贝小协。曲声中,没有那些缠绵不清、哀怨难舍的柔情,通篇质朴大气,感染人心之处,竟是一种更广博于人间的大爱。
“贝多芬啊,那位生活在百年前,舔舐过生命的苦痛和岁月的磋磨后,依旧能谱出《欢乐颂》的音乐巨匠。”锦笙安静地听着,神思却愈发清明,情绪也更平稳了。
她一路顺风顺水长大,父母宠爱、学业出色、未婚夫更是夺目,事事完美至极,偏偏,快成年时,峰回路转,沦为了众人笑柄,想到如今的处境,难免有些落寞。
不过她也并非软弱性子,很快调整好了心态。
等跟着未婚夫,回到他的住处时,锦笙已理清了思绪,她自在地挑了个松软的沙发,拿过抱枕垫在了腰后,轻轻一靠,那绵软的触觉像云朵般将她包裹起来,她闭着眼,惬意地笑了。
“你呀——”,司徒云灼见她这副享受的样子,宠溺地笑了笑,眼中也滑过了一丝轻松,周身冷硬的气场随之一缓,两人却谁都没有开口。
半晌,锦笙才淡淡道:“算起来,慕家从未对不起我。说到底,连养父母都被蒙在鼓里,他们多年来对我疼宠有加、视若已出,将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无条件地捧到了我面前,只是,人有七情六欲,我终究意难平。”
其实,锦笙很明白,作为一个被收养的孩子,他们已做到最好,甚至超乎了一般家庭的想象,可到底不一样了:她不是他们亲生的,看在养育之恩上,她可以常去探望他们,若再朝夕相处,未免太过尴尬。
就像她离开时,他们追上来的脚步,堪堪停在了距她三步远的地方,仿佛一种无形的隔膜,横亘在了中间,谁都无力打破。
那是血缘的天谴。
“所以,我打算搬出去住。在学校附近买一栋公寓,成年前就住在那里,周六日,再回慕家尽孝。平时,管家、佣人会照顾好我的起居,我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向他们提。”
“你不必担心,我已经快满十八岁,搬出去住,就当是提前锻炼一下独立生活的能力了。”
她向来做事果断,既已经想清楚,就断然没有将事情越拖越久,反令烦扰丛生的道理。
司徒云灼弯腰,让她双手环住自己的脖子,将她珍宝似的抱进了怀里,自己坐了下来,低头,吻了吻她的唇,柔声道:“只要是你决定的,你知道,我绝不会有任何反对。”
锦笙会这么做,他一点也不意外。到底,慕家从未薄待她,所有的特权、偏爱,都享受了。她虽惊愕于真相,觉得少了归属感,却不至于气量小到因此不相往来。
锦笙听着这熟悉的话,仿佛又回到了他们曾相伴度过的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这才是他们感情的根基,并非惊鸿一瞥的容色吸引,也不是因为旁人言语中塑造的声名,只关乎他们两个人。
她清楚,这是一种毫无退路的信任。于他们这种家庭的人而言,更弥足珍贵。
云灼愿意相信她,她会竭力不使他失望。
但,人生无常,世道艰险,总有由不得心意的时候。而有些事,容不得糊涂,她必须问明白。
少女本躺在他怀里,神色悠然,哪有半点苦闷的样子,就如同一株盛开的白梅,一袭月色长裙,淡化了几许萧疏,更勾勒出了她遇雪尤清、经霜更艳的风骨。
因为没有外人,她的言辞犀利、直白,一目了然:“身份地位、权势富贵,我若想要,靠着自己的双手,完全可以挣来。是何出身,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
“不过,云灼——”,她缓缓坐起来,脸上的笑意散去,严肃而认真地直视着他的眼,一字一顿地问道:“如果我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你真的无所谓?”
司徒云灼一愣,忽然凑了过来,两人的距离不过一指之宽,近到锦笙能将他眼底的神色一览无余,才郑重道:“我要的,从来只是你,无论你是什么身份,都不重要。”
这句话,像是一句魔咒,一遍又一遍地在锦笙耳边回荡,酸涩、欣喜、震颤,种种情绪席卷全身,让她的心跳都乱了节奏。
“两小无猜直至今,豆蔻多时始见心。”
唯独这个人,她不愿意放手。
当晚,阳台上,一抹颀长的身影倚着栏杆,男人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优雅地吸了一口,缭绕的云雾模糊了他的神情,却不怎的,让人无端品出几分郁结。
司徒云灼思虑良久,想到自己的几个好友,先打了给锦离,这样一来,既能从他这儿试探下慕家的态度,也能让他帮忙出个主意。
夜里,更深露重,锦离已经洗漱完,上床休息了。
手机铃声响起时,整个卧室,只有一盏台灯还亮着,而锦离正靠在床头翻着一本心理学经典,那砖头似的厚度、艰涩的德语原文、枯燥的专业性,能令大多数人望而却步,他却看的津津有味。
这些年,他和薄医生一直都没断了联系。
共同的爱好,使他们成了好友。
锦离将书放到一边,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接通了电话,难得没计较对方半夜来叨扰他。
只听,司徒云灼说:“锦离,你相信吗?从来都是睥睨别人、让别人追逐她脚步的大小姐,竟然有一天,也会用这般平静到空洞的语气来问我。果然,她还是受影响了!
只是,不露在面上,不表现在眼里,永远置身事外般,冷眼看着所有人的爱恨情仇。
其实,她才是最孤独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把她修复成原来的那个样子,但这一刻,我狠狠地心疼了,心疼地恨不得带她离开慕家、远离京都,再也不回来。”
如今,两人正手牵手,在家人的祝福中,走向舞台。
万众瞩目下,二人舞步灵动,有行云之逸,却无流水之潺,刚柔相宜,纵横自如,旋转间,低眉、浅笑,如同一对璧人,默契无比,携走了无数惊艳。
“这样两个人,就像是枝蔓一般,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缠绕在一起,最终连成了一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青梅竹马,修成的正果,真是令人歆羡!”
上官云槐,摆脱了朝他敬酒的人,找到这里时,正看见这一幕,不禁喃喃出声。
“你这么说,难道也是春心萌动,想要订婚了?”锦离低笑了一声,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打趣道。
“不不不,会长大人,您说笑了。我和我女朋友的感情,远达不到这地步呢,再说了,我也没打算和司徒大公子一样,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我俩仓促绑一起,不过是害人害己。”
“不过,我倒听说,这一对儿能成,还有您的手笔在里面,您什么时候有当红娘的兴趣了?”
上官云槐不客气地反击道,不过,这话里话外,也确实是有几分真切的疑惑。
锦离示意他仔细看在场的人,然后,迎着他依旧不解的目光,淡淡道:“我是为了控制偷龙转凤事件的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