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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4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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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邪是头一次跟除了歌然之外的人,提起自己喜欢的人,也许是憋了太久了,说起来就有些收不住了,“他真的特别好看,对我也很好,虽然我们才认识几天时间,但我真的特别喜欢他!”
“等等。”御冥抓住纪邪的胳膊,向后者投去了不解的目光,重复着纪邪的其中一句话,“虽然你们才认识几天时间?”
“唔,六年前分别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了。”纪邪故作轻松地说道,但身子还是不可控制地僵硬了一下,他其实很在意,在意得要命。
可他偏偏不想让人觉察到他的这份在意,于是深呼吸一口气,“这六年里,我们倒也有一些……小小的交集,总之他特别好。”
说到最后,纪邪的声音因为心虚都变小了许多。
玄煞挠了挠头,“你该不会是遇上骗子了吧?”
“他才不会是骗子,他是……”说到这儿,纪邪忽然刹住了口,对方是云岫阁的少主,不常出现在众人眼前,世人谈论起他,大多只议论事迹,没人知道这位少主姓甚名谁,更别提这位少主的样貌了。
他如果直接说对方是云岫阁少主,岂不是暴露了对方的名字。于是话到纪邪的嘴边,立即拐了个大弯,“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御冥:“……”
玄煞:“……”
御冥:“我怎么觉得好怪。”
玄煞:“不瞒你说,我也觉得好怪。”
“算了算了,反正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和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纪邪从屋顶上跳下,生怕自己再多说一个字,会暴露些什么。
身后的御冥和玄煞皱着眉头看向纪邪的背影,没有纠缠着问下去。
而纪邪一落地,就和握着锄头的贺连暻对上了视线,屋檐挂着的灯笼透出昏暗的光,落在贺连暻的身上,又勾起了纪邪对于他的那种熟悉感。
大概是和人聊起了他拼命想压在心底的秘密,纪邪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再望向贺连暻眉眼的时候,心脏都漏了半拍。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纪邪走到贺连暻的面前,半蹲了下来,神情严肃地盯着贺连暻的脸看了好一会,然后手掌贴到地面,抹了一把土,接着又把土抹到了贺连暻的脸上。
贺连暻疑惑地看着他:“???”
看着这般模样的贺连暻,纪邪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胸口剧烈起伏着,盯着贺连暻的眉眼,反反复复地确认。
真的很像,小暻和胡怜青实在太像了。
特别是那双眼睛,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有那么一瞬间,纪邪觉得自己被雷劈中了,从里到外,一片焦黑。
怪不得胡怜青不来找他,原来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了,在他们分别的六年时间里,胡怜青的孩子都十岁大了!!
纪邪捂着胸口,一瞬间心痛到无以复加,“小暻,你……你……你是胡怜青的儿子?”
贺连暻:“??????”
贺连暻立马撇清,“我可不认识什么胡怜青,纪邪哥哥你别乱说,我爹姓贺!”
他怎么会有那么大一个儿子啊!!
纪邪依旧痛心,“所以他叫贺怜青?”
贺连暻:“…………”
贺连暻:“纪邪哥哥,他非得是我爹吗?”
纪邪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于是他又问道:“所以你有哥哥吗?”
贺连暻摇头,“没有,我爹娘就生了我一个。”
纪邪纳闷道:“那他不就只能是你爹了。”
不是哥哥,那只能是爹了。
贺连暻被堵得说不上话来,过了好一会,他才反驳道:“我爹45了。”
接着又不等纪邪开口,迅速补充了一句,“是亲爹,非常亲,没叔也没舅。”
纪邪看着目光坚定、信誓旦旦的贺连暻,有些犯难,灰头土脸的贺连暻实在太像那人了,勾起往事的一幕幕又在纪邪眼前展开。
自三年前那封回信石沉大海以来,纪邪就始终告诫自己,不能再错下去,不能再一厢情愿地喜欢一个和他只相处了几天的人,不能将所有他化险为夷的瞬间都归功于那个人。
尽管那人每次都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证明自己来过的痕迹,好像在不停地告诉纪邪说“是我救的你,不是别的老王小张,就是我救的”。
纪邪咬紧牙关,突然有了一种被狠狠拿捏住的感觉。
但见不到,终归还是有遗憾的,纪邪看着贺连暻的眼睛,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落在贺连暻的眼尾处,轻轻摩挲了一下。
就好像在这一瞬间,是那人回来了。
纪邪下意识地唤道:“胡怜青。”
贺连暻:“…………”
虽然明知道纪邪在叫他,但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是怎么回事。
贺连暻握住纪邪的手,看着纪邪失落的模样,心里也觉得有些难受,“纪邪哥哥……”
他正要开口安慰,就听见纪邪叹了一口气,低下了头,“如果他没死就好了。”
贺连暻安慰的话顿时卡在喉咙:“?”
他什么时候死了他怎么不知道?
可看纪邪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贺连暻忍不住道:“纪邪哥哥,你喜欢的那个人……他是死了吗?”
“应该是吧?”纪邪随手擦了擦台阶,坐了下来,失神地望着夜空,“在三年前他不回我信的时候,他在我心里就已经死了。”
贺连暻紧挨着纪邪坐下,疑惑地皱起了眉头,认真地在记忆里搜寻纪邪所说的那封信。
可他想了好半天,都没能想起来。
直到纪邪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信纸,小心翼翼地将它打开。贺连暻凑近看了一眼,然后僵在了原地。
信上只简短地写了一句话:
——你没死吧?
贺连暻:“……”
他想起来了,但还不如忘了算了。
贺连暻看着那封被纪邪珍藏了三年的信,突然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将上面的字反反复复看了十来遍,越想越觉得后悔,当初不该只潦草写这么一句的。
他攥了攥自己的袖子,又松开,掌心在膝盖处抹了一把,仍觉得手心有些黏乎乎的,“纪邪哥哥,这封信……”
“没错,是他写给我的。”纪邪盯着那短短的一句话看了许久,“他的字是不是很好看?”
这么好看的字,为什么不多写几封?
就算把他当朋友,也该多写几封的吧?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胡怜青死了。
所以他最好是真的死了。
不然纪邪见他的第一眼,也要把他掐死。
“嗯……”
贺连暻看看纪邪,又看看那封信,再看向纪邪,“那纪邪哥哥你……回了什么?”
其实贺连暻已经记起来了,但眼下这个情况,他需要问点什么来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
“我回了他两个字‘死了’。”说到这,纪邪忽然一顿,“他该不会真以为我死了吧?”
如果这样,没有回复也是可能的。
贺连暻望着纪邪,“纪邪哥哥,那你收到他那封信的时候,是怎样心情?”
如果纪邪当时就已经喜欢上他,想来收到信的时候,应当是很激动和开心的。
贺连暻默默设想着,忍不住懊悔起来。
谁料纪邪想了想,认真道:“我觉得他有病。”
正常人写信哪会这样!
上来就问一句你没死吧?
没死都要被气死了好不好!
贺连暻:“……”
“总之,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给他写信了,我要是写了我就是小狗!”纪邪怒气冲冲地说道,回忆起那时自己兴高釆烈地拆开来信,结果上面就那么一句屁话,差点没气得杀上云岫阁。
他纪邪单方面宣布,胡怜青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负心汉!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要保护他,如果喜欢那又为什么不肯来见他?
“那……那要是他再给你写信呢?”贺连暻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我才不会收的!”纪邪咬牙切齿地说道,可没过两秒,他又有些后悔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其实还是有点……期待能再有来信的。
这么多年来,他甚至连一句谢谢都没有说过,一气之下的回信也只有简短的“死了”两个字。
可他没想到对方会不再回复的。
他设想的情况是,对方在收到他这信的时候,会回信笑他的赌气,又或者是回信拆穿他“死了”二字,可这两者皆没有。
而他又拉不下脸再去写第二封,时间拖得久了,就更拉不下脸了。
“可如果……”纪邪抱住自己的膝盖,委屈巴巴地说道,“他非要写信来求我原谅,我也不是不能考虑收下信。毕竟他救过我那么多次,我可以大方一点。”
贺连暻靠着纪邪,学着后者以往的动作揉了揉纪邪的脑袋,像个小大人一样安慰道:“他一定会再给你写信的,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才会消失那么久。纪邪哥哥那么好,他对你的心意,也定然像你对他那样。”
贺连暻的这话,突然点醒了纪邪,他猛然挺直了后背,发觉他们分别的六年时间,那人只在前三年活动得频繁一些,而自那封信后,不止是在他面前,甚至是在江湖上,都渐渐淡去了。
纪邪的呼吸加重,意识到自己醒悟得好像有点太晚,忍不住鼻子一酸,转向贺连暻的方向,眼眶一红直接哭了,“小暻,怎么办,他好像真的死了!”
贺连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