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隐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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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学校封锁消息的关系，所以姜饼下午上课前特地找裴淮说明了情况。
姜饼将裴淮叫到走廊尽头人少的地方，这边窗户麻黑，一般很少有人来。
姜饼高跟鞋停住，缓缓说：“裴淮，是这样，相信你已经听小程老师说过了，学校这边的意思是不要把事情传的太广了。”
裴淮清冷的眸光看着姜饼，没有一丝表态。
他一向聪明，大人什么意思他一听就知晓了八分意思，用不着在他面前吞吞吐吐。
但并不代表他同意他们这样的做法。
“再者，如果同学们问起来，”姜饼想了下，“你就说纪池州突然生病了，这段时间要在医院呆一段时间了。”
“那如果是朋友问起来，”裴淮看见了一直往这边偷看的彭友，“可以说实话吗？”
裴淮说完最后一句话，声音没来由的有些颤抖。大概是他已经知道这句请求的结局，都是徒劳。
如他所想，姜饼藏在头发里的银色耳环立刻摇摆作响，表示了不可以的态度。
其实她有一丝犹豫。
但学校那边又给她发了短信，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这件事可大可小，至少在这样的隐瞒下，徐家兄弟可以继续完成学业，在清北一班。
尽管这样的教育聊胜于无。
“没有证据的前提，我们谁也没办法断定这件事到底是哪一方挑起来的，虽然我们都相信池州是为了保护学校典礼的正常进行，但，”姜饼嗓子发干，红唇翕张，“即便徐枭和徐雄抛去校长儿子的光环，他们也是曾经市里选出来的优秀团员……”
裴淮已经放弃了空手与学校对抗。
他必须要找到证据。
证据就是一切。
纪池州究竟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他还一直没有时间与头绪去梳理清楚。
但总会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直通真相的。只是他还没有揪到他们的小尾巴。
裴淮像一匹沉静下来的狼。
它倚着风声时不动，一旦让他看到猎物的脖子他就会牢牢咬住不放。
除开英语默写，他一整节课都在走神。
昨晚上，纪池州问他知不知道保送的事是什么意思？依着纪池州平时的成绩，是用不着去想保送的，只要安安心心高考，比竞赛要轻松多。
那么，撇去了这一设想，只可能是因为……因为他。
裴淮对这个持有怀疑态度。
究其原因是，他对自己并不如外人看来那般自信。
难道纪池州真的是为了，他？
裴淮心乱如麻。
他想拥有一把刀斩断这些繁复的思绪，更希望直接抛离这些如黑枝丫一样蔓生的情绪。
他想起他最欣赏的物理学家Erwin Schrdinger，他去思考问题时，会被这些侵蚀掉清醒吗？
在真相一槌定音之前，真相与隐瞒总是共生的吗？如果无法打开那只箱子，到底如何证明一个结果？
既生又死的猫。
名存实亡的学校。
裴淮从前习惯了什么事轻易得出结果的感觉，如今他久违的陷入了迷茫。
下课的时候，段梓彭友他们都围了过来，就连左雯雯都过来打探情报。自从上午后两节课裴淮和纪池州双双失踪，班级就已经有所传闻，没想到下午纪池州更是翘了所有的课。
坐在后面的彭友心里纠结的不行，他心里一边站着一个小人，吵得不可开交。
一边在说他纪哥是真的拉肚子了！而且这次直接住进医院。
但另一边的小人说，瞧瞧裴淮那阴到不能看的脸色，他纪哥遇事儿了。
“裴淮裴淮，纪池州怎么没来上学？生病了吗？”于凌恒回过头两条胳膊趴在裴淮的桌上。
“我算是信了。”段梓呱呱乱叫，“纪霸霸一定与语文有某种缘分，上完语文课病就来了。”
“别瞎说了，纪池州从没旷过课。”左雯雯手边没本，不然一定要打段梓的头，“要是没事，咱们班谁敢落下课？”
“也对，万眼镜那语速快的也真是服了，我的笔记回回虎头蛇尾的，复习起来特闹心。”段梓说。
他们吵吵闹闹了半天，裴淮一直不为所动，他写完英语又开始刷下一本，把他比作复印机都是屈才，复印机没电了他都不可能没电。
其实裴淮写得很不专心。
在他从来不会错的选择题上，他竟然卡壳了。他静静听一众人说了将近五分钟的话，这期间他的笔尖在一道题上面停留了太久，就快掩饰不下去了。
于是裴淮合上了练习卷。
众人热议的局面突然安静了，裴淮的动作，这一般就是要全盘托出什么东西了。
然后在十几个人的注视下，裴淮从桌肚里拿出史记开始抄。
左雯雯：“……”
段梓、于凌恒：“……”
气氛诡异地安静了一秒。
“史记？”于凌恒打破了寂静，紧紧盯住裴淮的桌子，“裴哥你不会是被纪哥带偏的吧？”
“不是。”裴淮半天只闷出一句话来。
“我纪哥高一的时候背史记贼六，有一次自习课硬是默完了项羽本纪。”
裴淮终于抬起薄薄的眼皮，看了于凌恒一眼。
“怎么回事？都一起聚堆干吗呢？”姜饼从天而降，即便她只是站在门外，就足以把所有人镇住。
“课代表，下节什么课？值日生呢，把黑板给我擦干净！”姜饼女皇发威了。
今天的值日生战战兢兢扑上黑板，仿佛恨不得血洗黑板。
下节课是万眼镜的化学，论连珠炮讲课的速度，没有人能超越她。段梓意犹未尽地伸了个懒腰，“今天纪哥可要落下好多课了。没准纪哥回来万眼镜已经讲到下本书也说不定。”
左雯雯临走时想了想低下头，悄声和裴淮说道：“我可以帮纪池州记课堂笔记，麻烦你帮我转告他。”
然而裴淮用凉冰冰的眼神看了眼左雯雯，左雯雯眼皮一跳：“怎么了？”
“我意思不用。”裴淮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眼神容易吓坏小姑娘，“我一会帮他记。”
“哦哦，”左雯雯懵懵点了点头，“那那那我就不记了，你来。”
万眼镜今天上课又开始猛攻教材，她习惯一口气把一整个单元讲完，然后留下密密麻麻的作业让三班的同学们鬼哭狼嚎去。
据她所说，把所有课讲完一起讲习题的感觉十分神清气爽。
万眼镜是很爽，但三班的同学下课就四仰八叉了，三班教室很快变成明榆乱葬岗。
万眼镜下课答疑的时候，特地拐到裴淮的座位旁边问纪池州怎么没来。
课间没有纪池州在她面前和别人嚣张地勾肩搭背，万眼镜忽然觉得不太舒坦。
“裴淮，纪池州呢？”万眼镜问。
“他，生病了。”裴淮这次不能再装学习了，只好站起来解释。
“我的课件备案没用了，给纪池州吧。”万眼镜这周换了红镜框，人相当洋气，“放他桌肚里。”
“……嗯，好。”裴淮愣了一下，之前他在一班的化学不是万眼镜教，所以他是头一次感受到有些老师真的很关心学生。
裴淮躬身接过，把复印件放进了纪池州的桌子里。
他无意瞥见到贴在桌壁的西瓜霜含片盒子。
纪池州今天没带含片？
裴淮把盒子放进了侧兜，打算一会带给纪池州。
裴淮病急起来乱投医。
兴许纪池州吃片西瓜霜就能想起来了。
他莫名相信。
晚上五点放学的时候，陈醋瓶给裴淮发了短信，说在学校西门口等他。
裴淮给姜饼写了请假条。事实上，三班的晚自习很难请下假，姜饼一直坚信，没有人能够回家保持战斗学习状态的。
但今天裴淮情况特殊。
裴淮收拾了作业，装进书包里。夕阳西下，又到了抢饭的好时节，四海八荒的各年级学生全部涌向明榆的小三层食堂。
地平线上升起均匀的抹平了的油彩。
陈醋瓶开的普通灰色小轿车，停在西门的停车位。而陈醋瓶本瓶正靠立在旁边的榆树上四处张望。
几乎只用了一秒，他便看到了裴淮。陈醋瓶很激动地挥手：“裴淮，裴淮在这！”
并不是陈醋瓶眼神多么好使。
主要原因是，如果长得超帅又位居年级第一，总是会容易受人关注的，于是裴淮走到哪总有几双眼睛聚焦在一块，好找地很。
“什么时候到的？”裴淮在榆树旁站定，看向陈醋瓶。
“刚到没多久。”陈醋瓶扫了一眼车况，“找车位挺麻烦。”
这个时间因为爱好氪金的一中同学都出来吃饭或者买东西，再加上接送的家长，花花绿绿的衣裳盘踞了一整条明榆路。
所以交通总是相当拥挤，想突破重围并不容易。
“走吧，上车。”陈醋瓶说完，朝车一歪头，大拇指往后一勾。
“他怎么样了？”趁着陈醋瓶往车旁边走，裴淮在身边问。
“刚睡着了一会儿，医院一直检查，给他折腾一下午。”
等上车的时候，裴淮听到身后有细碎的呼吸声紧紧跟着他。
一路上都没跟丢。
裴淮微微偏头。
“不用躲了。”裴淮淡淡地说。
“嘿嘿，裴淮你发现啦？”彭友不好意思地说。
他的旁边还跟着于凌恒和段梓两个。
裴淮看着于凌恒和段梓蹙了下眉。这两人一个把手放在另一个的书包上，段梓把于凌恒的后背压的都弯了下来，手还不老实的拽着于凌恒的书包拉链。
裴淮：“……？”
裴淮“嗯”了一声，他早在教学楼的楼梯上就发现了这三个，他想告诉演了一场大戏的三人，楼道里其实一点都不适合地道战。
“你请假是要去看纪哥吧，裴哥？”彭友不好意思地说，“我可不可以一起去？”
他顿了一下，看了眼段梓和于凌恒，“不用管他俩，他们跟着我来的。”
于凌恒：“不不，裴哥，我们也想去看看纪哥。”
裴淮没说什么，他向陈醋瓶走过去说明了情况，陈醋瓶显然有些惊讶，往这边扫了一眼。
三个人朝他谄媚一笑。
陈醋瓶表示有被恶心到。
但他点点头，用车钥匙发动了轿车，自己先钻进了车，往后一扬手：“都上来吧！”
“yoho！”三个人欢呼。
裴淮手插在兜里，微微笑了一下。
彭友揽着裴淮的脖子：“一起坐啊？”
然而裴淮凉凉地拒绝了。他径直走向了副驾驶，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好像黏在上面了。
彭友：法.克？？
过了一分钟，彭友就知道他裴哥这么坚决的原因究竟是为什么了。
他和段梓于凌恒挤在后面，虽然三个人并没超载，车里也并不拥挤，但是彭友好死不死地坐在了中间。
于是从西门到市医院的路上，彭友一直感觉脖子被两边的眼睛盯着。如果不是车内空间有限，段梓和于凌恒必然还会打脚架。
彭友抱起胳膊，索性闭上眼睛，彭友是真的有点担心他纪哥了。
外面的景色一掠而过，车在人群中艰难穿行。渐渐的，几个人保持了默契的安静。
青春期的人或多或少对医院有些恐惧心理，而且不是童年单纯害怕扎针的痛觉。
十七岁，没有行至中年时对生死的淡去。于是，他们便带着满心的忐忑不安，像每一个还未路过苍年的人一样如履薄冰。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隐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