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替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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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一共会经历三次死亡。
当你的身体逐渐冰凉，心脏停止跳动，不论是哪种方式使你的灵魂离开躯壳，这具身体的归属权并不是你的时候，是人的第一次死亡。
当你深埋地底，所有认识的人前来祭奠，为你哭泣，这场必要的仪式结束后是人的第二次死亡。
而第三次死亡——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做了什么事，你的生平，你所爱的，你所厌恶的，你所怀念的…你为何因此而亡的人像你一样被埋在地底亦或是没有葬身之地，这代表了你在世界上、刻在人心里的印象消失时，你便真正地死掉了。
没有一个人会再怀念这样的你，你最后留给世上的最多只有你的子孙口口相传你罢了。
——塞缪尔正在经历人生中的第一次死亡。
这当然不是说塞缪尔已经死了，而是他逐渐步入死亡，但他的心脏仍在跳动，血液还在血管中流淌，他的过程甚至比普通人都要好，但塞缪尔直接跨过了以上步骤，他的灵魂被撕扯着即将离开身体，却又被不知名力量塞进躯壳中，要是把它比作手术，饶是一名普通的医生看到这场面都会摇头认为这手法太过粗暴，他的灵魂逐渐膨胀即将冲破身体又萎缩变成原来的形状，伴随着他灵魂的是在昏迷前塞入体内避免那个世界的东西跑出来的黑雾，他的灵魂的确是金色的——曾经，因为他不可避免地染上了那抹黑色。
而黑雾也逐渐成型。不再是飘忽不定能被看成大雾的存在，所谓「精神力量」。
他对自己的变化一无所知，塞缪尔躺在沙发上，看上去只是睡着了。
自皮肤渗出的黑雾逐渐凝集成人形，虽仍旧发虚但能够看清有五官的存在，塞缪尔仍在沉睡，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黑雾凝结出的形状像是被画家上色的人物，他摒弃了黑色，逐渐拥有了色彩，它拥有实体，窗外透过的光亮拉长了它的影子。
它走了两步，像是登上舞台的演员，双手举起朝着空气打着招呼，随后朝着坐在沙发上的两人鞠了一躬，露出了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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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缪尔醒来的时候只看见了洁白的天花板，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抬头盯着天花板上一块不易察觉的污渍思考它像什么，在视野中它开始放大，与幻想中的现实里不存在的怪物开始重合，嗯…这几点没有涂抹上的像眼睛，下面看上去属于无心之举但确实画出痕迹的是它的触须……
大脑逐渐清醒起来，从刚醒来时那种奇妙的呆滞状态中走了出来，他的脖子极其僵硬，比他在课桌前写了一天的作业或是练了一天的波纹还要累，除去酸痛外还有类似于太久没动而发出的骨头咯啦作响的声音，总之这一切都提醒他睡了很久……呃，可能用昏迷更加贴切。
他不喜欢以睡觉逃避一切也有这个原因——他不知道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听觉比视觉晚恢复，他这才听见旁边交谈的几人。
“木大木大！”
他尝试着坐起来，伴随着骨头咯啦咯啦的声音像是个许久未上油的机器人，塞缪尔缓慢地用双臂撑起上半身，还没完全撑起来就听见有个声音这么喊，…是他没听过的嗓音。
塞缪尔扭过头去，看着沙发上的两人，拍在桌上的照片，还有一个没见过的身影。
看上就是黑色粘稠的存在，…或许滑溜溜的？塞缪尔觉得刚才那一声是它发出来的。
“我都说了被箭扎了不会死——看，他醒了吧！”
塞缪尔看向了桌上的照片。
“嗯，你现在不用死了，”
塞缪尔听着卡兹的声音毫无起伏地说，他转向了塞缪尔。
“交给你了。”
……
就他对卡兹的了解，卡兹不是不想杀了他，而是把选择权交给了自己。
塞缪尔走了过去，他觉得那个身影应该和那个世界有什么联系，塞缪尔抿着嘴，没有第一时间去和几人打招呼，而是站起来径直走到那个身影跟前，拍上了应该是脸的部位。
手指陷进不知名的黑色之中，摸上去像极了黏土，他抓不到任何坚硬的东西，手能够直直穿出。
“木大！”
…塞缪尔确定是面前的这个东西发出了声音，只不过他是怎么发出的？
随后他目睹这类似于黏土的东西开始变形，他手所穿过的地方的确是头颅位置，只不过现在就显得诡异了，因为这像是穿模了一样，塞缪尔的手臂卡在了他的头颅里。
然后那张脸还和自己有点相似。
这究竟是什么恐怖片场景。
毫不费力地把手臂抽了出来，他看着那个洞很快被黑泥堵上。
“木大！”这声木大听上去就觉得它兴致高涨。
“这到底是个什么。”确认没有攻击性后塞缪尔直接双手揉搓上了脸…那手感滑溜溜地就像是带着粘液的鱼，但松手后手掌上并没有沾上想象之中的液体。
“呃、按理来说这应该是你的「替身」”塞缪尔转过头看向花京院，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黑泥…抱歉这么称呼，毕竟它还没有个名字。
“替身真的能长成这样吗。”塞缪尔提出了他的疑问，然后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看向了卡兹。“你能看见吗，卡兹？”
被称呼的对象点了点头。
塞缪尔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呆滞了。
“卡兹都能看到，我有理由怀疑这不是替身。”
——他的这句话得到了来自卡兹一个不轻不重的栗子，敲脑阔的那种。
“说实话，我觉得它长得像个没有脸的毒液。”塞缪尔揉了揉自己的头，面无表情地说着…“就是上次买回来那本漫画上的，我觉得他们真的很相似。”
“替身是精神力的体现。”花京院适时地提了一句“那就说明你…”
“请，别说了。”塞缪尔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脸上，他知道这代表什么。缓了一会后像是转移话题，塞缪尔低头看着那张照片，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么，现在来谈谈吧。”
——
在塞缪尔坚持自己一个人能解决这件事情把花京院和卡兹赶去书房后（值得一提的是，在做完这件事情以后塞缪尔获得了两人一个含着“吾儿叛逆伤透我心”的眼神…虽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戏太多了。）他同照片，…以及自己的替身坐在客厅里。
“所以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去解决东方仗助是吗？”
塞缪尔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手搭在据说是自己替身的身上，是较柔滑的不似人类肌肤的触感，它显得更加像是丝绸。
一开始还以为它会黏糊糊的呢…塞缪尔想。
“我能从中得到什么吗？幽灵先生。”
他还不知道幽灵的名字，塞缪尔垂下眸子，平静地说着。
“你什么都给不了我，——但是，这个提议我很感兴趣，所以我也会去帮你解决的，就算是你用箭扎我的回报好了。”
“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我们有共同的目标。”
“只不过——”
在对方说话之前，他侧过脸，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黑色人性替身抬起了手，在塞缪尔动作之前就已经做完了他想做的事情。
“我说了，扎了我需要付出代价的。”
黑雾再次笼罩上照片，几秒过后惊恐的叫喊与惨叫停了下来，只剩下一张空白的、没有任何图案的白纸。
“真的…可以把灵魂扯出来吗。”
塞缪尔握紧拳头又松开，盯着自己的手心呆了一会，一巴掌拍上了替身的脸，这次它柔软的如同橡胶一般，手直接陷了进去。塞缪尔眯起了眼睛，对于替身这东西，他还是有待多多了解啊。
又拍了拍替身的脑袋，塞缪尔哼着曲子走回了房间。
至少和自己搭配挺默契的，他想。
——
先不论替身的存在对他的行动会不会产生影响这件事，他只知道如果一觉醒来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人形顶着你的脸，甚至还只有一半具有色彩的时候，可以吓死在这里。
然后塞缪尔知道原本在黑雾中好好睡着的幽灵全被自己的替身赶了出来…现在房间里所有…幽灵都在看着他。
昨晚尝试着收回替身但没有作用，就这一下子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塞缪尔粗略地扫视了一眼，除去自己认识的见过的还有几张新面孔…他顶着死鱼眼推开了房间的门，从隔壁房间把卡兹和书房的花京院拖了过来，把他们推进了房间里。
“解释交给你们了——我先处理一下我的作业。”
逃之夭夭，哈。
塞缪尔知道花京院和卡兹一定会帮他解决好这一切，就是不知道他事后会不会被嘀咕一顿而已。
他不得不思考起这个问题：自己的替身到底是从哪里拽出那么多的家伙的，还有为什么看上去他对「门」的控制比自己还要熟悉？
塞缪尔看着跟在自己身后出来的替身，到现在他会说的只有木大——和dio的替身「世界」简直一模一样。对自己并未表示出恶意，据说替身手上本体也会跟着手上，只不塞缪尔还没亲身经历过…呃，是不是也具有通感来着？
但这一切在他的、他的替身上统统都没有体现出来，他不禁感到了疑惑。
如果，这并不是他的替身呢？塞缪尔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猩红的眸子泛着光泽，毕竟他并没有与替身的联系，也无法操纵他，甚至没有通感这种东西。
塞缪尔的手捏上了替身的手腕，与自己操纵黑雾它喷薄而出的相同的部位，扭头看向了他，那张脸逐渐染上颜色，从着自己接触的地方色彩逐渐向上爬去，停留在脖颈便不再动作，像是有屏障隔绝了它。
“你到底是什么。”
强硬地把疑问句扭成陈述句，塞缪尔成功地看到了自己脸上露出的笑容，不含善意令人毛骨悚然，冷意爬上脊梁。塞缪尔平生来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不是装出来的笑容会那么的恶心。
是的，替身——假如它真的是他的替身，或者说它真的是替身的话，应该不会让他那么不舒服。
“木大。”他的表情平静，收回笑容后歪头看着塞缪尔，要是他带上颜色真正像个人类那么一定会很可爱——但很抱歉，在塞缪尔看来就像是黑色的泥塑朝着他笑，而且顶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你为什么会想把他们都放出来？”
他固执地说着，就算得不到答案他也显得异常的坚定，塞缪尔觉得它并不像表面上表现得那样什么都不知道，更像是故意糊弄他，好看他焦头烂额的迫切神态…以观察他人的神情为乐。
这点像极了以前的他。
塞缪尔意识到他与自己的内核相似，这点让他更不舒服了，毕竟谁会想和自己相处…尤其在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令人难受之后。
“或许你还是应该睡觉。”一切求稳，塞缪尔并不会希望有东西——尤其是因自己而出现的东西会威胁到自己，在这种无法完全掌控的情况下它还是睡觉为妙。自己确实没法把它收回去，但它却能被黑雾容纳到那个世界中去。
不想回答？好，那让它多想想怎么开口吧。
这次钥匙握在了他的手上。
人形开始崩溃瓦解，化成黑色粘稠如潮水般的黑雾渗入塞缪尔的身体，由于它并不属于灵魂范畴，无法自己穿过通道再次站在这里，给他添麻烦，这让塞缪尔安心了不少。
……但这也是自己最不想采取的解决方法就对了。
这段时间多么的平静，若是可以塞缪尔还真希望继续岁月静好下去，但——他、
门铃响了。
被打断思绪的塞缪尔略感不爽，他也想不出谁会在这个点来找自己，按理来说基本上没有人知道自己的住址啊。
拍了拍衣服，自己还穿着睡衣…也没什么太大关系吧，塞缪尔走过去，扒着猫眼看了看
熟悉的、飞机头，健壮的、就算是休息天依然穿着校服的，高中生。
塞缪尔的表情空白了一秒。
是这样的，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东方仗助知道他的家庭地址？
没有联想到东方良平能感应自己位置的塞缪尔陷入了沉思，这到底是开还是不开。
“奇怪…这家没人吗……？”
是的，没人，你可以走了。
塞缪尔表情冷漠，刚打算假装自己没有听到门铃声就听到摁动门把的声音，他看见里侧的门把随着外侧的门把被按下而一道被摁下，大门缓缓地打开——
干什么啊！！！东方仗助我告你私闯民宅啊！！你家长没有教育过你不要随便开陌生人家的门吗？
烦心事一件跟着一件，这日子事情没法过了。
这个早晨一定会过得很混乱，他想。
因为他还听到了楼上传来的杂乱的脚步声。
还是把东方仗助杀了他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经历那么糟心的事情了，他绝望地想着。
塞缪尔已经可以预料到自己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中会遭到什么非人的待遇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替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