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枕寒》阎四月

8、启蒙

　　夜色笼罩着云府，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思缈阁。

　　云辞正与红樱翻着花绳，苏氏掀了珠帘走了进来，示意红樱先退下。

　　苏氏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要嘱托云辞一些事。

　　“辞儿，明日教习先生就来了，你可要乖乖听先生的话，切莫恼了先生去。”

　　“另外，学习总归是有些苦的，你可要坚持些才是。”

　　“还记得娘亲以前跟你说的那句诗吗？‘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我的辞儿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的对吧？”

　　云辞点了点头，眼里满是坚定，她一定会好好努力，她也要成为一个像爹爹娘亲还有沈姐姐那样优秀的人。

　　次日。

　　晨光微熹。

　　云辞早早地就起了身，确定着装仪容合乎礼仪了后才与苏氏共同去门口等候教习先生。

　　这位教习先生据说是极负盛名的，他不大喜爱金钱和名利，反倒喜欢稀有的玉石字画之类的物件。

　　云执能够请地到他，正是投其所好。

　　当云执带着一大块通体青绿的独山玉去见教习先生时，那人眼睛立刻就亮了。

　　他轻抚着那块玉石，唯恐玷污了它去，口中直道：“这般细腻柔润、光泽透亮的玉石真是不多见了，竟还是这么大块的，连雕刻都未雕刻过，着实是块好玉啊。”

　　有了玉石作为交换，那教习先生很爽快地答应了云执的请求。

　　苏氏与云辞等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那付先生就来了。

　　付先生看起来心情不错，捋着下巴上那一小撮胡子，满脸笑容，本就小的眼睛此刻也笑得眯成了一条线，想必是那玉石起的效果。

　　他先是向苏氏行了一礼，然后笑着对云辞说：“小姑娘好啊，鄙人姓付，日后就是你的教习先生了。”

　　云辞恭敬地向他行了一礼，乖巧地道：“付先生好。”

　　“诶，好好好。走吧，我们上早课去。”

　　讲堂是新建的，看起来宽敞明亮，窗子旁摆放着几盆一品红，桌子上笔墨纸砚兼备，散发着点点墨香。

　　讲堂的前上方挂着写有“勤能补拙”字样的字画，对云辞也算得上是个劝勉了。

　　“小辞儿，你可识字？”付先生问道。

　　“娘亲曾教过学生一些，但大部分的字还是认不得的。”云辞不假思索地答道。

　　付先生点了点头，“那好，我们先来学写字，就以《三字经》为样本来学吧。”

　　时光缓缓流过，早课很快就结束了。

　　看着云辞离去的背影，付先生又捋了捋他那胡子，频频点头。

　　“好一个聪慧的丫头，不仅识礼数，写字的姿势也是极好的，求知的态度也很不错，这才短短一上午就习了不少字去。”

　　原先付先生还担忧云辞会不服管教，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付先生正要离府，却见云执向他走来，想必是来询问云辞的学习情况的。

　　思缈阁。

　　见云辞回来，苏氏放下手中的络子，遣了红樱去端些糕点来。

　　“辞儿可还习惯？可有什么不懂的？”

　　云辞想了想，说道：“习惯是习惯，只是习的字着实多了些。”

　　其实也不怪付先生教的多，着实是他觉得云辞学得快，也便多教了些。

　　苏氏道：“那过会儿辞儿写给娘亲看可好？”

　　“好”。云辞乖巧地应道。

　　很快红樱便端着个碟子上来了，里面是各色的糕点。

　　白色的是白糖糕，上头有着粉色的小花点缀，看起来香软可口。

　　外头裹着藕粉的是芙蓉糕，香气逼人。

　　云辞净了手，拿起一块白糖糕就往嘴里送，那种细腻的甜顿时使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真好吃呐，再来一块芙蓉糕好了。

　　苏氏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云辞，眉眼温和，嘴角挂着抹宠溺的笑。

　　这就是她的辞儿啊，是上天对她的恩赐。

　　云执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副画面，忽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竟有些不忍出声打破这份美好。

　　他轻咳了两声，然后走了进去。

　　云执想来也是高兴的，看着他那如风般轻快的步伐就知道了。

　　“辞儿，你可知付先生是如何评价你的？”

　　云辞眼中闪过疑惑，付先生会如何评价她呢。

　　云执眼中划过一丝满意，“付先生说，你是个好苗子，若是好好培养日后必是京中名姝。”

　　“不过你可不能就此沾沾自喜，要知道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最后这句话自然是云执说的。

　　云辞点了点头道：“辞儿知道了。”

　　听到付先生的夸奖，她心里不免有几分喜悦，可听了后面那句话，这几分喜悦又被冲散了许多。

　　“对了，付先生今日教你习的字，你记得等会来我书房练给我看。”

　　云执转头又对苏氏道：“沁儿，我还有事要处理，就不留了，你照顾好辞儿。”

　　说完这话云执头也不回就走了。

　　苏氏眼中流露出几分悲伤。

　　在外人看来，云执与苏氏相敬如宾，感情甚笃。

　　可只有苏氏自己知道，她与云执的感情并没有外人眼中那么深。

　　两人的婚事要从江南说起。

　　苏氏是江南土生土长的姑娘，因此她的口音也带着江南特有的绵软之感。

　　她的父亲是江南的六品官员，只能算是个小官。

　　但对于一心想和官宦人家扯上关系的云家而言，苏家是个极好的选择。

　　苏父见云执是个可造之材，又一表人才的，加之云家在江南的名声不错，想着女儿嫁过去定不会受什么委屈，便也同意了这门亲事。

　　事实上，当时的苏氏与云执见过不过寥寥几面，说过的话更是屈指可数，自然谈不上有多少感情。

　　他们的感情也不过是婚后培养出来的。

　　但显然，苏氏对云执的感情重于云执对苏氏的。

　　苏氏苦涩地笑了笑，所谓相敬如宾，不过是感情不深罢了。

　　自己嫁与云执时不过二八年华，如今已是二十有一了。

　　苏氏产下云辞后，已有三年未孕，她心知云执有多想要一个男孩。

　　只是她这肚子着实不大争气，三年来竟是一点动静也无。

　　两人私下里也找大夫看过，只是大夫说两人的身体并无问题。

　　这可愁苦了她。

　　苏氏定定得看着泛着青烟的香炉，又闭了闭眼，或许云执纳妾的日子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