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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学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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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后,季容霜和季舒阳没有回家,而是先去了政事堂,她们首先要拟旨,季容霜还要预备着开始管理内阁的事,如果没有杜亓山多言,事情说不定还不会这样,这杜家看来是上赶着要作陛下的近臣。
“长姐,我还是觉得这件事蹊跷的很。”季舒阳边走边对季容霜抱怨,脸色是一片阴云,“陛下未免太抬举她了,区区黄毛丫头,乳臭未干就要作内阁学士,啧。”
“毕竟杜浔薇在战场上救过陛下一命,偏向她杜家些也正常。”季容霜根本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在她而言都是些不足挂齿的小事,反正现在内阁也成了她的掌中物,“更何况元始新贡的状元总要不同一些,由她去吧。”
所有的一切自己都尽在掌握。
赐封文华殿大学士,品秩从六,燕宁愣愣看着圣旨。
虽然品级是很高了,但内阁学士无实权,也不能上朝,百官图上连影子都没有,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怎么想的,总是有些失落,但是听父亲说内阁学士平时办公是在九华殿和陛下一起,想想还是有趣。
听父亲说,那日与她一起上殿的许鹤骞封了御史台的监察御史,品秩正八,贾黛柔赐封翰林院待诏,从九品。
她觉得那天在殿上贾黛柔比她和许鹤骞答的更好,但怎么就只给了个从九品,她回忆着那天,季舒阳大人对她的驳斥,想想可能也有这层缘故。
这几天来安绥侯府拜见的人越来越多,都是为了一睹状元芳容,连伺候她的丫鬟这几天都在说这府上从前是门可罗雀,现在是门庭若市了,但是她不能随意结交大臣,便都推脱了,谎称自己不在府中。
那些大臣不仅有来拜望的,还有来希望结亲的,听说辛都之前榜下捉婿之风甚烈,辛都各方氏族因此勾结,关系错综复杂,如此这般燕宁更不能见他们。
看了一会父亲的公文札子,外面雪停了,她还没有好好看过这园子里的风光,燕宁外袍未披,只着一件藕色袄子,从书房出去,往后面的花园去了。
园子精致小巧,有一方不大不小的湖,湖上一架曲曲折折的廊桥,桥的对面种了一棵老梅树,梅树的枝干茂盛,刚刚一场小雪,梅枝上积满了晶莹的雪,和梅花拥在一起,使那点点粉色更加透亮,日光下澈,一树银花闪耀。
穿过一间花厅,到了后园,那里有一座敞亭,亭子里全是书架,另有两张书案,敞亭环绕着纱帘,燕宁隐隐约约看见那亭子里坐着一个人,不像她的父亲,但那衣着发髻也不像个下人。
这府里就只有再无别人了,她好奇走过去,站在书架后面,在空隙中看他,只见一翩翩公子峨冠博带,略带慵懒,正伏案写字。
“你!你怎么在这儿啊?”燕宁走过去,一脸震惊。
他就是前几日在长帝姬府外见的那个少年。
少年抬头,好像一点也不惊讶,他笑着拿一张宣纸盖着自己正在写的东西,“哟,这不是……状元娘吗,你怎么在这儿?”
“这里是我家啊!”他的淡定神情让燕宁有些不悦,“你是谁?”
“哦~原来,你杜燕宁的杜是安绥侯杜府的杜啊。”少年笑意不减他把毛笔扔在一边仰靠在椅子上,“可是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杜家除了安绥侯杜浔薇外还有别的女儿,请问您是从哪儿来的。”
燕宁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的惊惶,她冷笑了一声道:“呵,怎么?你好像对我们家很熟悉啊。”
“至少比您熟悉。”少年把身子靠近了些。
“阁下到底是谁?”燕宁冷着脸问道,这人人太可疑了,始终是个祸患。
此时杜亓山从亭外走进,手里拿着一些书籍,他一进来就看见两人正对峙着。
“在下名叫……”少年眼珠一转,“安子鸣,现下年关了,来辛都走走亲戚不行吗?”
说着安子鸣对燕宁身后的杜亓山喊了一声,“叔叔,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女儿啊,我竟然不知道?”
杜亓山愣了,他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
“阿耶?”燕宁回身满脸疑惑,“他到底是谁啊?”
安子鸣朝杜亓山意味深长地笑着。
“是了,就是这样。”杜亓山叹了口气,目光飘向一边。
燕宁明白了,看来这个安子鸣真的是杜家的亲戚,她突然感到有些棘手了,这个人看上去虽然花容月貌但其实非常狡猾,不是个好糊弄的,她生怕负了陛下的一番布局。
“这是我的次女燕宁,你们该是见过了。”杜亓山走过去站在燕宁前面,“青苒,下去吧,给你布置的札子文书看完了吗,袍子也没穿,外面太冷快回去吧。”
“是。”燕宁躬身行礼退下。
“青苒姐姐再见,以后请多多关照啦。”安子鸣明美一笑,春意盎然。
中午时,四帝姬孟翊岚骑着马从帝姬府出来,她才刚刚起身,便往外走,和几个平日里玩的不错的王公子女们一起。
“帝姬,今天去哪里消遣啊。”一位王公小姐骑马在翊岚身后。
翊岚在马上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边打哈欠边道:“去哪里消遣都好,现在重要的是要先填饱肚子。”
一行人骑马来到一家酒楼下,这里也是很多大臣喜欢聚集的地方。
“就这儿吧。”翊岚翻身下马。
同路小姐们都觉得无趣,这里也没什么特色啊,可翊岚就是兴趣盎然。
随着小二上了二楼的,正欲进入雅间,这时翊岚忽然听见一声叹息从旁边飘了出来,她退后一步从门缝里一看,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诶,这不是……”翊岚推开旁边隔间的竹门,“明明是该高兴的时候,怎么在这神伤啊?”
贾黛柔见翊岚进来,连忙起身,声音很轻:“帝姬?”
翊岚对后面的人摆摆手,“先过去,我马上到。”
王公小姐们都讪讪离开,留她们二人单独在一起。
“怎么了?说来我听听?”翊岚在她对面坐下,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
“没什么事,不劳殿下挂念。”贾黛柔依然站着,神情颓废。
翊岚拿起茶呷了一口,“怎么?现在大了也不念小时候的情分?”
“不敢和帝姬沾亲带故,微臣惶恐。”
“也是,现在大家各自都封官进爵,自然有了君臣之分。”翊岚拿着杯子叹气,“可是好歹小时候你是我的伴读,现下又无旁人,有什么说不得的。”
说完她做了个让她坐下的手势。
贾黛柔坐下了,依旧沮丧,“多谢帝姬不弃。”
翊岚笑着,“我知道你怎么了,不就是封赐的官位太低了吗,从九品,啧啧,确实拿不出手呢。”
“帝姬……微臣不敢。”她的心思被完全看穿了,但她只能保持从容。
“嗨,这有什么啊,翰林院是高官的跳板,你看看前朝历代,许多入相进爵的大臣,那个不是翰林院出来的。”翊岚劝慰道。
“可是,可是……明明我听爹说在朝堂上陛下明明说了元始新贡的三鼎甲不入翰林院,御史台,内阁明明位子空悬,却把我打发到这凄凉地方来。”贾黛柔忍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把自己的牢骚都说了出来,“杜燕宁,初来乍到就是文华殿大学士,凭什么?凭她那个已经死了的姐姐吗?”
“诶诶,你小声点啊!”翊岚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真是个傻孩子,幸好是在我这里,我倒是不在意什么。”
贾黛柔知道自己失言了,赶紧左顾右盼,还好是没其他人,她看着翊岚的神情很平和,她好像找到了吐露自己心声的地方了。
“这事儿啊,也怪不着陛下,陛下也决定不了。”翊岚忽然把话头引到陛下身上,“谁让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她似乎还在梦里,但又有些清醒了,“那天,在殿上……”
“是啊,想想你对季相说了什么吧。”翊岚微微扬唇笑着。
“我……”贾黛柔全然懂了,都是季氏从中作梗。
翰林院待诏?她心底里一声冷笑,十年寒窗,她是要任高官的,不是要在翰林院默默无闻的。
“再说了,文华殿大学士?”翊岚拍着她的肩膀一声冷笑,“有什么好,什么实权都没有,而且现在内阁在中书省下,就是在季容霜眼皮子低下做事,一个不如她的意就把你换了,陛下都干涉不了,你想想,这大学士离了内阁她能干什么?”
贾黛柔听着好像是这个道理,她对翊岚微微笑了,“多谢殿下宽慰,臣感激不尽。”
“什么都别说啦,好好干吧,好歹没把你发配地方任官就不错了。”翊岚起身,“有什么事就来告诉我,总是有个出主意的人不是。”
“臣知道了,谨遵殿下教诲。”贾黛柔起身跪下行礼,“多谢帝姬。”
翊岚出了隔间,不禁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