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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杀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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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酒席未散,待春楼上下依然是人声鼎沸,杜燕宁应酬不过来便在房里收拾书本,这时杜夫人从外面进来了。
现在四下无人,两人面见,燕宁只感觉一阵尴尬,她放下手里的事跪下行礼,“夫人万安。”
“孩子,快起来。”杜夫人一把把她扶起来,然后往左右关闭的窗户看了几眼,然后压低了声音,“事已至此,现在你就是我杜家的孩子,无论人前人后你都得叫一声阿娘。”
“是,阿娘。”燕宁还嚼不动这晦涩的词汇,人生第一次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梦里也没有这样的场景。
“都是天赐的缘分。”杜夫人看着燕宁的模样,和自己的女儿那么相似,满心里只有喜欢,浔薇过世已久,她那颗几欲枯竭的心好像又重新跳动起来了,“你可不要辜负,陛下和父母啊。”杜夫人今天似乎是泪做的,动不动脸上又添新泪。
这样的嘱托,好像真是她的阿娘似的,燕宁原本想着不过是逢场作戏,可一切又是那么逼真,若是动太多感情,怕是对大事不利,“女儿知道了。”
今晚的天好像黑的很早,凉意袭来,这世界越发不安全了。
这几天宵禁早,宾客们差不多也都回去了,圆儿坐在一处水榭亭台的石阶上,似乎是失魂落魄的样子,时不时用手戳着脚尖。
目光所及只有自己的倒影,晚风阵阵扬起她的碎发,那寒意都刺进脑袋里去了。
“圆儿。”有一个人走到了她面前,衣裙触着自己的脚尖。
“哟,这不是,杜小姐吗。”圆儿抬起头来笑着,“几个时辰不见便大不相同了。”
燕宁听出了话语间的意思,但她能说什么呢,只歉意笑笑,“不堪家事罢了,不便多说什么。”
听了这话,圆儿似乎更加失落了,“本以为你是个特别的人呢,原来都是骗我的。”最后这一句是压低了声音用气息说的。
“我可能要走了。”燕宁道,听不出她什么语气,好像是挺坚定的,一股跃跃欲试的感觉。
圆儿愤然起身,“走吧,不送了,祝您金榜题名。”然后绕开她往楼里走了,面对荣华富贵谁还能保持本心?
此时这一隅水榭周围再无半个人,因为今日宴席浩大,帮工的人都在前厅和厨房忙着,夜半无人了,园子里没点几盏灯,黑暗总是给人莫名的恐怖与诡异。
燕宁正想追上圆儿解释些什么,才跨出去一步,突然一阵寒意从背后杀过,似乎还牵动着自己的衣服,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落在自己的脚后。
是锐兵落地的声音,杜燕宁马上警觉起来,刚才正是她猛地往前了一步,不然那刀箭就贯穿自己的脑袋了。
“快走!”她推开圆儿,迅速回身查看,只一片沉默的黑暗藏匿着无限的危险,有人想杀了自己吗?为什么啊,燕宁从没遇到这种情况,是该逃吗,可是杜夫人还在外面,若是把杀手引出去反而棘手。
圆儿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她只见杜燕宁张开右臂把她拦在自己身后,一眨眼的功夫,几点闪光从黑暗中刺来。
燕宁为了不伤到圆儿,只能起身接箭,“你快走。”只这轻轻一句。
箭还未至,黑暗中冲出几个黑衣人,夜行衣几乎是看不见的,但夜下那违和的感觉还是很明显。
来者从三面跳下,拔出腰间闪光的刀刃,直扑杜燕宁而去,很快那三个杀手就跃到面前了,天黑难视,燕宁勉强躲开了刀刃。
圆儿惊魂未定,眼前只一片刀光剑影,她突然反应过来杜燕宁让她快跑,可是自己怎么能留她一个人身陷囹圄呢。
杜燕宁只知道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可她赤手空拳也难抵敌,这些杀手来势汹汹,每一招都力图取她性命。
一声撕破衣衫的声音传来,圆儿听见了,看来她受伤了,自己不能再这么有点用也没有,虽然没有武功但她可以快点跑出去叫人进来。
“救命啊!救命……”圆儿竟然大声呼喊了起来,她连连退了几步,这一招既能帮燕宁转移注意力,又可将外面的人吸引进来,她只能做这么多了。
那些杀手果然被吸引了过来,杜燕宁有了稍微喘息的机会,她趁杀手不备,徒手夺下一人手里的兵器,正欲反击,只见一个杀手往圆儿那边去了。
看来是想阻止她吸引别人来,燕宁分心过去,只一转头的功夫,突然又是一声锐器铮鸣,她只感觉一只冷箭从自己的耳边飞过。
又是这样千钧一发,她实在感到紧张。
圆儿看杀手逼近自己,她惶恐无措,尖叫了一声赶紧往外跑,可衣衫繁重不便行动,眼看那刀就刺进她的背后。
燕宁不顾自己的安危,上前截住杀手,两人缠斗在一起,可她没想起自己身后还有呢。
那躲在暗处的一人实在看不下去,她从屋檐的遮蔽处站起,然后在高处一跃而下,冲进重围之中,帮杜燕宁挡去身后的偷袭,怎么今天就如此迟钝了,她瞥见杜燕宁情况还好。
杀手招架不住燕宁的招式,一招虚势下去,猛然跳起跃走了,终于外面的人听见动静都纷纷往园子里来,人渐渐多了,那群杀手见势头不好纷纷不再恋战往墙外跃去,燕宁赶紧回身过去,只见一个健硕的身影站着,虽也是黑色的衣服,但显然和那些杀手有很大的区别。
那个人微微回头看了燕宁一眼,她带着面纱。
正要问些什么,那外墙的檐头突然一阵乱箭暴雨,那人躲开箭雨追了上去。
燕宁突然被一阵力量推开,她一低头,有一支箭已经刺到自己胸前了,因为这一股力量的推动,她才能躲开飞箭。
推开自己的人正是圆儿,她把圆儿揽着右手执剑把弓箭都拦下了。长长喘了一口气后,再没有什么动静。
现在暂时是安全了,燕宁沉下心来,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让她头痛欲裂,脚也有点站不住了,刚才帮她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她放开了圆儿,这时才注意到圆儿的表情是无比的痛苦,燕宁搂不住她,圆儿脚下失力跪在了地上。
燕宁俯身时忽然瞥见她的背上插着一支箭,她的前胸也渗出了血来。
“你受伤了?”燕宁有些不敢相信,那一瞬间只感觉有些眩晕,这箭插的太深了,血液不知不觉已经流了一地,。
众人都扑上来了,七手八脚把圆儿抬起来,现场只一片混乱,各种声音搅乱在一起,比今天白天时还热闹,可燕宁眼里只看见她满手的鲜血。
季舒阳坐在回程的马车上,染上丹蔻的指甲在车窗棂上不断敲击着。
两人相对无言,实在不知从何还是说啊。
“你鲜少这样心烦。”季容霜先开口道。
“比天桥底下说的书还离奇。”季舒阳叹了一口气,“这老头子心思挺深啊,不知道陛下知道了吗。”
季容霜听着马车轮辘辘的响动,她的思考也慢慢恢复了过来,“好事,这姑娘来的正是时候。”
季舒阳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说不出什么话来。
料到了这种反应,季容霜浅浅笑了,“杜燕宁此次没入前五十,便与前三甲无缘了,若是送杜亓山一个小人情,便能拉拢他们杜家。”
“长姐多虑了,不过一个杜燕宁,我们手下多的是人用,那里在乎一个她。”季舒阳不屑地哼身。
“陛下若是知道她的存在会如何呢?”季容霜提高了声音道,“陛下现在已经有意拉拢杜家,当时的杜亓山亏就亏在后继无人,可现在的杜亓山却还有一女!若是我们不把握先机把这人握在手里,恐怕日后便是养虎为患。”
“所以我们直接让她消失不好吗?”季舒阳抓住季容霜的袖子。
季容霜沉默着看她,缓缓把她的手拿下去了,“我们季家无论干什么事都应该是堂堂正正的,而且……就像你说的,不过一个小姑娘,干那些腌臜事,不怕脏了自己的手?”
她的眼睛极具威慑力,波澜不惊的脸上却刻满了暴怒。
季舒阳不再与长姐争执了,可她不甘心就这么被压制下去,若此计不成,总有她们后悔的那天!
九华殿里,翊欢正在涣池沐浴,季清淮早早在寝殿整理了,明子初进入满是氤氲雾气的涣池,那重重纱帘后面是一方浴池,浴池里是一个披散着长发的少女,她满头的青丝浮在水面上,如一朵盛放的花。
“微臣参见陛下。”明子初在一重纱屏后跪下。
“去了一天真是辛苦你了,脱了衣服下来泡泡吧。”翊欢惬意地说道。
明子初微愣,“微臣不敢。”
翊欢游了过来,缓缓站上岸,撩开绣满粉桃的帘子,只见明子初低着头安静侍立。
“抗旨不遵?”她调笑着,上前抬起明子初的下巴,“给朕脱。”
“微臣遵旨。”明子初马上开始宽衣解带,她从来穿的单薄,几下就脱了个干净。
翊欢上下打量着她的身体,也和自己一样是满身的刀疤伤痕,不一样的是疤痕的形状不同,这倒是值得她细看一番。子初的容颜也是美的,只是平日里冷峻的样子,到让人注意不到了。
突然翊欢上手摸着明子初的腹部,“怎么还是这么硬实啊,肌肉一点都没少。”说完她捏了捏自己的小腹,略带着哭腔,“怎么办啊,肌肉的沟壑好像快看不见了。”
“陛下您多想了。”明子初温柔地笑起来,她注意到翊欢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被她怎么细细盯着看,明子初的心跳突然狂跳起来,但她还是克制住情绪,沉默不语的样子。
两人先后入水,荡起温柔的波纹。
“陛下。”明子初迫不及待要开口说什么,可翊欢一下上去捂住她的嘴。
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贴着,明子初的心跳完全暴露无遗,不知是热气还是其他的什么,她的脸颊升上红晕,她不得已只能低着头。
“你先听我说……”于是翊欢倒是先开始抱怨起来了,她从后面搂住明子初的腰,把头靠在她肩膀上,然后喋喋不休地说起这几天的悲惨经历。
什么上朝是被唠叨,季清淮不来九华殿看自己,御膳房的菜不好吃,季清淮还逼着自己吃,袁齐熬的药太苦了等等……
明子初静静听着,专心当她的靠枕,承受住她扑上来的全部的体重。
“你是不知道,这日子是有多无聊!”翊欢每天的生活基本上就是这样一成不变的,良久过去,感觉人都泡皱了,翊欢才道:“现在该你说了。”说完长长舒了口气,放开了明子初。
“陛下。”明子初转过身对着翊欢,“如您所料果然不会风平浪静,晚上便有人来暗杀了。”
“哦?”翊欢是一种故作惊奇的口吻,“以她的武功应该没问题吧。”
“微臣出手了。”明子初皱着眉,“来者不是普通杀手,身手很强。”
翊欢摸了摸明子初的头,“你们没事吧?”
“没事。”明子初道,“微臣追上去好不容易擒住一个,却发现是死士,人直接抹了脖子,微臣没能带回什么线索。”
“你们没事就好。”翊欢点点头,说完撑着岸上去了,“你回去休息吧,别太累了。”
“是,多谢陛下。”明子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