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色向日葵》山风误岚

5、清明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贺景阳把告家长书砸在讲台上，“同志们······”
　　“放假放假！”全班起哄。
　　“放假三天，但是·····”贺景阳敲了敲讲台，“清明节魁哥生日，大家要不要表示一下？”
　　徐六一：“怎么表示？”
　　言吟：“一起吃个饭？”
　　宋辞：“送东西？”
　　徐六一：“要不问一下宣哥？”
　　有道理！班长及班委呼啦刮到了办公室。确定商魁不在后，向宣觉发出了灵魂拷问：“宣哥你什么喜欢魁哥，你知道吗？”
　　问完，众人一拍脑袋，糟糕，语序错了！
　　宣觉：“？？？”
　　“你喜欢我，我怎么不知道啊？”商魁从宣觉桌子底下钻出来，手里还拿了一把螺丝刀，“学校这插头该换换了，难怪一直没电。”
　　学生们跟见了鬼一样盯着他：“魁哥好。”
　　“嗯，你们好啊，找我有事？”商魁抽了张纸巾擦去手上灰尘。
　　“听说你您清明节生日，就问问您喜欢什么？”贺景阳不愧是一班之长，“也好准备。”
　　“你们的心意我收到了，不过生日礼物就免了。”商魁拍了拍贺景阳的肩，“我假期都有安排，和你们宣哥二人世界·····”
　　“神特么，谁和你二人世界！”宣觉拿起靠枕就往商魁脸上砸。
　　“学生面前注意点形象····哎，别砸我脸！”商魁伸手去挡。
　　“你都不要脸了，我还要个P的形象！”
　　贺景阳：“打扰了。”咔哒，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太难了，今天也是想要辞退班长职务的一天。
　　商魁所谓的假期计划其实很简单。第一天：宅家直播。第二天：扫墓，逛街。第三天：和心理师聊聊。
　　并没有传说中的二人世界。但他万万想不到，宣觉的假期计划是第一天：宅家，给直播大大打call。第二天：扫墓，看电影。第三天：找思远道问问失忆的疗法。
　　于是，清明节当天，两人不约而同在墓园碰面了。
　　宣觉：“好巧，你也来扫墓？”
　　商魁：“是挺巧的哈，扫同一个人的墓。”
　　宣觉把一捧白百合放在墓前，那里已经放了一捧热艳的玫瑰，张牙舞爪的红色，沿路灰白中唯一的异数。
　　“我来晚了，白百合你都看厌了吧。”商魁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红颜料，“你等会儿·····”他把颜料浇在了白百合上。
　　突然下起了雨，细密的雨丝打在花上，颜料化开，商魁挑的是接近血色的深红，这会儿顺着水流在墓碑前流淌，就像一地的鲜血。
　　宣觉包里有伞，伸手拿了撑开，哦，好一把五颜六色的小花伞，还印了个橙色的太阳。我日，宣觉把伞收好扔了回去。出门太匆忙，把老姐的伞带出来了。
　　雨越下越大。商魁从包里摸出一把黑伞，撑开递给宣觉：“拿好，不用给我撑。”他在雨中单膝跪地，念了一段祷告词：尘归尘，土归土，灵魂归于赐灵的神。
　　做完这些，他对着墓碑上的遗像微微一笑：“我走啦。”仿佛离家出走的熊孩子，回来看看老父亲，又要启程去远方流浪。
　　宣觉赶紧把伞递给他:“你要不要先回家洗个澡，把头发吹干？”
　　“呵，你不应该有一堆问题要问我么？”商魁打开车门，“去我家说吧。”
　　商魁在市中心有一套公寓，离学校很近。他先洗了个澡，把头发吹干。宣觉坐在厨房的吧台上晃腿，一边啃苹果一边腹诽商魁的品味：灰不拉几的，难看死了。
　　公寓的装修偏现代简约的风格，用了大量的深色和冷调。宣觉每日和大量的颜色打交道，突然眼前只剩下黑灰白·····果然，色彩比素描有意思多了。
　　“问吧。”商魁从冰柜里拿了两瓶啤酒，开了盖递给宣觉，“你不会失忆后变成一杯倒吧？”
　　“你巴不得我一杯倒啊？”宣觉喝了一口，“好冰。你和秋晨是什么关系？”秋晨的骨灰，就躺在刚才那墓里。
　　“养父子？师徒？仇人？”商魁冷笑，“他是国内享有盛名的美术大师，喜欢深红色，因为那是血的颜色，喜欢大马士革的玫瑰，因为·····”
　　（回忆）
　　“你闻，大马士革的玫瑰，香吗？”
　　“香！”
　　“记住，这是硝烟的味道。我的孩子，你也会喜欢的。”
　　“呃！”商魁从回忆中挣扎着醒来，手里的瓶盖被他捏变了形，果然，还是不能回忆。
　　“你没事吧？”宣觉掰开他的手，“都流血了，有医疗箱吗？”
　　“有。”
　　宣觉拿了医疗箱给商魁包扎伤口，不再追问。商魁看着这样的宣觉，忽然有些庆幸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也好，忘了他，也忘了那些血腥的日子。
　　制造一场车祸让宣觉失忆，这大概是秋晨做的唯一一件好事。
　　“既然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徒弟，我肯定是认识你的。”宣觉拿了东西准备离开，看着黑灰白中单调的商魁，脱口而出，“生日快乐啊！”
　　“阿觉。”商魁下定了决心，把他圈进怀里，“不要走。”
　　“人或许会失忆，但身体不会，要不要和我试试？”他温热的鼻息喷在宣觉颈间，对方一惊，手搭上他额头：“你发烧了！生着病呢，别乱来！”
　　“你就是我的药！”商魁直接把宣觉打横抱起，进了卧室。
　　不太吉利的生日，最终有了个还算吉利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