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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青楼死妓 ...

  •   江既宴前几日刚做了错事被秦氏罚,将《中庸》翻来覆去抄了几十遍,为了防止别人帮她抄写,母亲还特地找了陪嫁婢女梳雪姑姑看着。那段漫长的时光,真是头昏脑热心烦意乱天昏地暗身心交瘁。到最后,隽写的一个个字都变得陌生,手也直抽搐……现在想起还有些心悸。

      见秦氏不发话,江既宴心虚地低头再次唤了一声“母亲”。

      “呵!”
      秦氏冷笑一声,施施然找了凳子坐下,拂去了身上的尘埃,瞧着自己手上那只澄碧如洗的玉镯子,感叹:“宴儿好雅致。”

      敏锐觉察到眼前人的不悦,江既宴及时地蹲下身子,靠到秦氏身旁,忐忑地避重就轻,认错:“母亲来寻儿子,儿却没去找母亲,是儿子的错。”

      听到这样的回答,秦氏的表情有些玩味,复又温婉一笑,有些诧异,像是揶揄:“哦,错了。”她微微侧过身子,细细地盘问:“哪儿错了?你有什么错?”

      听这语气,颇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江既宴立马三缄其口,鹌鹑似的没再答。

      “有些人的出息居然是需要自己母亲到妓院来寻,真是好不威风呐!我出嫁前害怕自己的夫君如此,后来发现夫君是好的,儿子是学坏了的。”

      见江既宴低头沉默,秦氏冷笑,“大好的男儿没有半点志向,沉溺于这香润玉温,对得起谁?你父亲同你一般大时已经进士及第,立定了凌云壮志,誓为雍朝鞠躬尽瘁。”秦氏凌厉的语气转为无奈,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郎,“可宴儿,你呢?你幼时便聪明伶俐,天赋过人,后天却惰怠,好淫乐,没有半点进取的心意。”

      对于这些话,江既宴不敢回答,更不能解释,只是半真半假地露出受训的真诚与悔意,沉默不语。
      秦氏虽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却待她如亲生一般。自七岁过继至江家,秦氏便日夜悉心看护,手把手教她诗词歌赋、四书五经,望她成才成器,将大把的时间与精力花在了她的身上。

      秦氏说完了这番气话,只觉得头昏,看着江既宴落寞的神色,大概察觉了她心中的不平,却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将绢扇放在腿上,长叹口气,转了个话题,问她:“我问你,还记得上回长公主宴会上的文小姐吗?集英殿修撰文远的庶出千金。”

      江既宴思量一番,有了些记忆,规规矩矩地答:“儿记得。”

      夏日时,长公主举办了宴会,办得盛大,邀请了许多在京的世家,本意是让未婚的男女彼此认识,或是已婚的妇人相互结识。秦氏当日去晚了,吃流水席时只得和文家的主母坐到了一起,但幸好志趣相投,相谈甚欢。最后,秦氏听闻文家主母说自家女儿品行优良,便干脆提议可做亲家,文母立马应了。

      饭后,秦氏引江既宴远远地看了一眼文家的千金。
      那姑娘姿色平平,性子却活泼开朗,一看就是个好相与的,江既宴对她印象不错。

      秦氏问:“喜欢吗?”
      江既宴茫然地一怔,不知为何这般问,答:“不讨厌。”

      ……但绝不可能喜欢,怎么可能会喜欢。
      ……她甚至只配孤独终老。

      同样是女子,怎么可能娶妻呢?父亲本来与她说定了,让她二十几岁时外出住上一阵,散播已娶妻却丧妻的传闻,草草了了与“婚姻”一事的缘分。

      可母亲并不知晓她的秘密。那日,不与父亲商议便草率地决定了这段与文家的婚约,尘埃已落定,她只能接受。

      秦氏不可闻地叹气,陈述:“她要进宫了。”

      “进宫?”那岂不是不用嫁与她?突如其来的喜悦一瞬间席卷了整个身体,但想起秦氏失落抑塞的神色,还是将戏做足了,沉着脸问:“文姑娘怎么会入宫?好好的,文家主母不是与您说定了婚约吗?”

      这出尔反尔的事,岂不是在打秦氏的脸,打她江家的脸?

      她父亲江杰出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拜相,赐昭文殿大学士荣誉。江家在汴京亦有百年底蕴。而文家,算什么东西,他文远不过是一介集英殿修撰,正六品闲散官职。这场婚约,怎么说也是文家女高嫁,虽说是口头应允,可翻脸不认人也是令人发笑的操作。

      秦氏垂下眼帘,嘴角勾出一丝讥笑,凉凉地补充:“近日,圣上最爱的静安夫人死了,夫人出生贫贱,貌不惊人,却宠冠后宫三年,试问谁不羡慕?这文家估计是也想出第二个静安夫人,我刚刚听巷中传闻,文远上周便把自己的女儿引荐给了宫中妃嫔,下个月便要入宫了。”

      “不过,”她话锋一转,“说到底还是宴儿你的问题。”

      秦氏责怪:“这整个汴京估计没有一个姑娘愿意嫁给你。浪荡子的罪行,自负自傲的脾性,无人敢管教的身份,你除了这张脸,没有半点让文家姑娘期待留恋的地方。”

      她拍了拍袖上的尘灰,站起了身,“文家与我们的口头婚约,夏日参加长公主宴会的小姐夫人可都是清楚的,如今文家将女儿送进了宫,那我们江家可是又多一份被整个汴京看笑话的机会了。”
      她侧过身,引着江既宴走小门出妓院。

      楼下,亢长的大曲歌舞刚刚结束,身姿窈窕的姑娘们如同鱼归大海,散了开去。

      簪花楼外的小巷停靠着外租的车马,秦氏带上了帷帽,唤江既宴上车,刚刚坐定,便告诫:“先回府,我刚差人给文家主母递了名帖,约定下周见一面,到时候你也要去。”她顿了顿,以命令的口吻说:“不过这周,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府里,哪儿也不准去。”

      江府位于汴京里城的西南角,绿意掩映,瓦房齐整,简练雅致,庄严中带着悠长的画意。
      连接夕阳余晖,如同一幅重彩团扇的绢面。

      马车辘辘,颠簸后终于停下。
      还未下马车,便听见一声唤,“夫人。”江既宴掀开了帘子,只见一身绛紫公服的江杰出侯在门前。

      江杰出正是知天命之年,鬓角沾了些灰白,却依旧挺拔,依稀辨认得出年少时的清俊模样。

      她扶秦氏下车,看见一旁行礼唤“父亲”的江既宴,沉吟片刻,说起今日之事:“我听同僚说,文家小姐要进宫了。”

      既然要进宫,那议亲之事定是吹了。他本就不看好这门婚事,现在语气倒是有些轻松。

      江既宴恭敬地答:“是。”

      一旁的秦氏想起这件荒唐事便觉得面上无光,毕竟是自己做的决定,看走了眼。听江杰出的意思,竟是从不理后院的官员口中得知,更是恼了,“官人,这事儿已经传开了吗?”

      江杰出回忆了一番,摇头,“暂且还没有,不过也快了。我今日下朝后奉陛下旨意去大理寺交接,遇见了大理寺卿崔问,他与我寒暄时无意透露的。”

      这大理寺卿崔问是江杰出的同门师兄,二人年少时曾是至交好友,一同去钱塘求学,不过后来因为立场不同闹了矛盾,逐渐疏远了。

      秦氏也认得这位耳听八方的崔先生,凉凉地评价:“姓崔的倒是一如既往地爱多管闲事。”

      江杰出睥她一眼,取笑:“婚约取消了也是好事,你说你,只听文家的卖瓜之言,也不同我商量,便火急火燎地帮宴儿订了婚。结果呢,花了心思准备聘礼,最终人家文家根本没把咱们放眼里。本来全汴京都在说这门婚事门不当户不对,过几天呀,汴京又要嘲,我们江家留不住人。”

      秦氏还在气头上,被丈夫如此调侃,也不臊,只是牢骚:“他文家一个正六品官员的庶出女儿,好大的脸。”
      “只是委屈了我家宴儿。”江杰出叹了口气,说完这话,颇有深意地看了眼一旁的江既宴。

      家中已经备好了晚饭,下人分了碗筷,三人坐下。

      秦氏说起自己的决定,因为一家之主的偏爱,她恃宠而骄的态度总是明显的,“官人,我打算让宴儿这两天待在府里,别再出门了,你看可否?”

      这话问得江杰出一愣,平日里秦氏在家说一不二,不管做什么,哪怕上房揭瓦他都默许可以,今日倒是一反常态问他的意见。

      不过还是应了,“宴儿,那你这几日就不要再去簪花楼了。收收性子也好,况且大理寺近日接了桩秘案,细节我不清楚,但这簪花楼正值多事之秋,好像死了几个妓.女,晦气且阴邪。安全着想,你且听你母亲的,好好在家里呆着。”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青楼死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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