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67、第十四章（1）

　　谢缘赶到餐馆的时候，白尧和他那群朋友早就喝大了。
　　这家龙虾馆是美食软件里的新晋网红，即便地处非闹市区，又是过年期间，生意还是算得上火爆，不少人大老远驱车来吃，吃完逛一逛附近一家冷清的商业广场，也算尽兴。谢缘好容易等到一个两人桌空出来，离白尧他们那桌也近，便坐下点了扎热的豆浆，觉得没有菜干坐着不太厚道，就又加了一盘玉米烙和蛋黄南瓜，先慢慢吃着打发时间。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闹哄哄的食客换了一茬又一茬，豆浆和两盘菜早就冷了。大约是正月里的关系，明明才过9点，整间店已冷清了不少，还剩下两桌人，一桌眼瞅着也吃得差不多了，几个人开始沉默的沉默，刷手机的刷手机，估摸没多久就会闪人，另一桌也就是白尧那桌，精力依旧旺盛，拼酒吹牛，正当酣时。
　　谢缘耳朵里被喧哗声塞得满满的，可还是挡不住眼皮直打架，手机的电量在10%的红线附近苟延残喘，她怕关键时刻要派用场，此时不敢再刷。
　　店里吵闹归吵闹，但不知怎的，听多了一点也不突兀刺耳，反而能听出一丝浑浑噩噩的静。谢缘手握筷子支脸，头一点一点的，忽然，有人重重拍了下桌子，一下就将她的魂儿扯了回来。
　　这一拍完全不同于先前所有的敲桌摔杯。愤怒，威胁，失控，似乎尽在这一声之中。
　　“臭婊子，你过得很滋润嘛，啊？”
　　谢缘心里咯噔一声，偷眼看去，见一个穿青色毛衣的男人站在白尧那一桌旁，双手撑桌，将一个低头坐着的女生圈在两臂间。他下巴搁在女生头顶，用醉醺醺的眼慢慢打量一桌子被弄懵的人。
　　白尧才从厕所吐完回来，脑子清醒了点，问那女生：“这谁，你认识吗？”
　　热雾腾腾间，女生没有说话，不知为何，整个人像被施了缩小咒，小了一大圈。
　　那男人没等其他人有所动作，突然揪住女生的头发，朝地上使劲一贯，顿时桌椅翻仰，碗碟稀烂。
　　周遭死一般的寂静。
　　另一桌有个戴眼镜的人起身，走上前低声说：“叶哥，闹大不好。”
　　那周姓男人头也不回，凶狠地推开同伴，像揪葱一样，揪着女生头发往上一提，另一只手挨个指人，最后落到白尧身上，嘴里哼哼唧唧地说：“你们喝你们的，少多管闲事，老子跟这臭婊子要叙叙旧——出来！”
　　被人连踹带扯，女生终于憋不住短促地哭出一声。
　　白尧看不下去了，伸手阻拦：“朋友，咱们有话好好说，这么对女人不太好吧。”
　　男人斜眼看他：“老子爱怎么对她怎么对她，干你鸡儿事！”说完冲他比了个中指。
　　白尧气得满脸通红，手里的啤酒瓶往桌上一砸，他同伴眼看不妙，忙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劝：“别别，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叶哥，叶哥是吧，这大过年的闹得脸红脖子粗多不吉利，咱们坐下来慢慢说，你们那桌我们请，啊？我们请怎么样？”
　　“是啊是啊，人家老板做生意不容易，叶哥消消气，来来来，拼个桌，都一起来喝酒！”
　　这边一群人劝得满头大汗，那边男人的同伴却冷眼旁观，除了先头那个来劝被推回去的，剩余几个连脚底板都不带挪一下。
　　女生恰于此时抽泣了一声，那男人眉毛一挑，冷笑道：“可以啊，臭婊子就是臭婊子，手段一套一套的嘛，给哥几个耍得团团转啊！今天谁来说都不行啊，给我出来！”
　　白尧按住他的手：“再怎么样，雯雯也是跟我们一起来的，这个闲事我要是不管，说不过去吧。”
　　“小白脸，”男人打了个酒隔，抄起啤酒瓶，用冰凉的瓶底碰了碰他的脸，“哥教你一句，做人要有眼力劲，别找抽。这丫头不是好东西，你在她身上耍义气，你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哥这是在救你。”
　　白尧的同伴面面相觑，有人似乎想说话，但被那个眼镜男抢先了：“干什么干什么，出不了人命，我们跟她也认识的，以前勾肩搭背的时候，还没你们呢，一会儿叙旧完了我们就把人送回家，着急什么。”他跑到女生旁边，一边拍了拍男人的肩，一边把女生拖起来站稳，“我们客客气气请出去，啊，都看着啊，没对她怎么样。”
　　但那叶哥不肯松手，揪头发的手把女生拽得脑袋直后仰。局面陷入僵持，服务员和老板娘早躲起来不见影了，现在一没动手二没见血，再加上店面是死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估计她们也不会选择报警惹事。
　　谢缘不安地攥着手机，呼吸有点发紧，不知道该不该现在报警。
　　眼镜男多少把在场的人说动了，几个男生开始让步，白尧还戳在原地，虽然看上去气得不轻，但暂时没有表现出过于露骨的攻击性。
　　叶哥在鼻子里哼了几声，也不揪头发了，粗壮的手臂一环，将女生牢牢箍住，往她耳边吹气：“走一趟吧，去见见我那老弟，嗯？”
　　女生身上承着重压，被一边搂着，一边跌跌撞撞朝外推搡，她低着头，在白尧的注视下，身不由己地迈出一步又一步。
　　不料，她忽然拼尽全力推开叶哥，仰起泪痕斑斑的脸，瞠目欲裂：“周癞痢，你TM还想去吃牢饭吗？那行啊，我告诉你，我压根就没躲你们，你有本事把我宰了，尽TM在那边放狠话耍威风有个屁用，杀人啊，杀我啊！”
　　众人皆惊。叶哥脸色铁青，拳头砸在近旁一张桌子上不停碾动：“臭婊子，你有种再说一遍？”
　　女生大声尖叫：“当初是谁牛逼哄哄非要给我出头去教训赵欣？又是谁孬种怂蛋，被警察抓了就把人一个一个咬出来？还说是我教唆的，想让我跟着去坐牢，你TM怎么没被牢里的人弄死！你现在来充什么好兄弟，还一口一个老弟，最该死的难道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