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52、第十一章（2）

　　“我刚也看到了，正想告诉你！”
　　头顶忽然响起的说话声结结实实吓了谢缘一跳，她抹了把脸，往前避开一段距离，方才扭头去看，竟是满脸惋惜的夏澜。
　　“都把我看愣了，没想到就发生在那个古村，前一天我们才去过啊，这也太吓人了啊！凶手都还没被抓住，一想到他可能在街上跟我俩擦肩而过，我就……嘶！”夏澜激动起来，把住谢缘的肩大力捏了捏。
　　谢缘知道此刻这个时间线里的自己，完全不该大惊小怪，可强烈的不甘在灵魂里滂湃，使她根本控制不住情绪：“你怎么在这里？”
　　谢缘边上的男生终于忍不住用看鬼似的目光打量她。
　　夏澜的两道眉毛简直快脱离皮肤，飞到头顶上去了，她伸手摇了摇谢缘：“喂，你没事吧，睡断片了？不对，你明明才接热水回来的，失忆了？撞到脑袋了？”
　　谢缘直勾勾地盯着她，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我、我们俩一起去了肇林镇？”
　　夏澜被她问得发毛，搁在椅背上端的脑袋慢慢抬了起来：“真失忆了？不会吧，你真没在跟我开玩笑？喂，你知道我这个人不喜欢玩这一套的。”
　　理智慢慢爬到了上风，谢缘挤出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啊，哈哈哈，被你看穿了。”
　　夏澜撇撇嘴：“你啊……”她抽出椅背网兜里夹着的杂志，卷起来轻轻在谢缘头发心点了一下，“越来越皮了倒是真的。薯片还有吗？给我一包。”她朝谢缘鼓囊囊的书包努了努嘴。
　　谢缘把薯片递给她，是最爱的翡翠黄瓜味，她心满意足地跌回座位：“唉，这次旅行也真够倒霉的。各方面。”
　　“是啊。”谢缘闷闷应了一声。
　　她翻到了和夏澜一起筹备旅行的聊天记录，连翻几页都不到头，满满都是雀跃激动的期盼。她也翻到了火车票的订单，返程依旧是改签的，而去程的日期则比林茵早了一天。
　　她甚至从口袋里摸到了那枚玉石，沁凉的触感无比真实。
　　手机相册里的照片忠实记录下了她这几天的轨迹，她居然是和夏澜一起发现了石道入口，并胆大包天地爬进了石道。这点是完全出乎她意料的，不知道在这个时间线里，夏澜有没有也看到镜中可怕的影像。
　　可是她该怎么开口问呢？夏澜看着也不像受到惊吓的样子啊。
　　相册里倒是没有羽绒服扎满箭簇的照片了，看来她掉下裂缝的经历没有了，和苏慎、钱立斌等人也不是在火车上偶遇，而是她去水坡村的那天，夜游南雁河时碰巧遇见的。
　　从南雁河回来的第二天，也就是林茵去水坡村的那天，谢缘和夏澜凌晨跑去看日出，结果因雨败兴而归，鉴于本就把这趟旅行定位为“休闲游”，两人在旅店窝了大半天，晚上才出门去逛夜市。
　　直到昨天，大概是接到了赵欣电话，再加上水坡村发生了命案，谢缘无心游玩，呆在旅店没出去，夏澜倒是被钱立斌软磨硬泡地喊出去了，回来时给谢缘捎了夜宵，色香味俱全，她忍不住拍了“验毒”照片。
　　……
　　如今的生活最易留痕，照片、聊天工具、发布的社交状态、各类APP，不需要太过专业缜密的方式，仅靠这些，她就能轻而易举还原这几天的大致经历。
　　毋庸置疑，和林茵有关的一切都被还原了。像有人扯着遗漏却关键的绳头，用力一扯，就悄无声息地将她费尽心思编织的那张，希冀能阻挡厄运降临林茵身上的网，扯了个稀碎。
　　谢缘心里难受得要命，双手用力捂住脸，似乎想把泪摁进眼睛里去。
　　这时，身后传来了苏慎的轻笑声：“不骗你，钱立斌真的有问题想请教你。”
　　夏澜神情倨傲，嚼着薯片不以为然：“请教什么，怎么撩妹？”
　　苏慎说：“你看，这就是问题所在，他就是想请教你对他的看法，以及如何能纠正你对他的第一印象。”
　　夏澜撇嘴：“让他微信上聊。找人传话算什么事。要么让他来跟我边上的人换座，我可懒得挪窝。”她嗓门不小，惹得边上的男旅客促狭地冲她扫了一眼。
　　苏慎叹了口气，手搁到前座的椅背上，极轻的拍了拍：“过两站我们就下了，给点面子。”
　　夏澜眼珠一转，手在前座方向和苏慎间指了个来回，得到苏慎肯定的点头，便识趣地起身让座：“哦——那也行，给你个面子，我去会会他。”
　　随着揉捏薯片包装袋的声音渐渐远去，短暂的动静平息，周围各种细微的小声响又重新奏响了车厢独有的韵律，久之让人昏昏欲睡。
　　后座两人的声音虽然落在谢缘耳内，却是左耳进右耳出，丝毫没搅动她沉重难抑的内心。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她忽然有种如芒在背的异样感觉，仿佛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似的。
　　于是她想起来了，刚刚好像苏慎过来和夏澜换了座位，好像到目前为止，还没换回去。
　　她内心深处，对他这些天的挂心和照顾是满怀感激的，同时，也无端地生出一丝不同寻常的高兴，乃至是面目尚且不清的希冀。可现在，这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易留意的高兴和希冀，却陡然膨胀到不容忽视的体积，而后飞快收缩坍塌成一缕失望的轻烟。
　　一股强烈的直觉，突然异常固执地攫住了她的太阳穴。
　　苏慎有求于她。或者说是，有非她不能解的困惑。
　　可是他不可能起疑的，怎么起疑，凭什么起疑，就算曾经被看到字帖了，也不可能会起疑，正常人谁能当真啊，还时隔四年再来秋后算账！
　　谢缘不敢回头偷看他在做什么，只瞪着手机屏幕，瞪着瞪着，竟真将屏幕“瞪”亮了。她犹豫着点开查看，苏慎发来一张截图，赫然是她刚才一个字一个字看了六七遍的新闻简讯。他紧接着又发来一句话，谢缘一看之下，脑袋里漏电似的，仿佛发出“啪”的一声、极轻的脆响。
　　“我记得林茵半小时前还坐你边上。”
　　苏慎几乎是屏息等待着谢缘的回复，虽然两人仅仅隔着一块安着搁板的软座椅背，但这点微不足道的阻隔成功令他退缩了。他活到这个年纪，孬种的事干得很少，这是唯二一件。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奇怪的是，这一分一秒像是有了声音，和着心跳声哐哐在他耳旁敲击。他隐约记得，上一次那么紧张，还是在学校年度人物的评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