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43、第九章（3）

　　苏慎不可置信地盯着她：“什么？”
　　“不好意思啊。”谢缘还是一副很勉强的模样。
　　“那你昨晚去哪儿了？”苏慎几乎要笑出声。
　　“我10点就回旅店……了，晚是有点晚，”谢缘眼神几不可察地躲闪了一下，“去逛了下迁出来的新水坡村，晚饭也在那里吃的，然后搭村民的顺风车回肇林镇。”
　　这语气听起来像是在介绍某种程式一般，苏慎简直快沉不住气：“警察查了监控，根本没看见你下山，这你怎么解释？”他真是灯下黑，总觉得电话打不通，人就是失踪状态，没想到昨晚睡前去敲她房门最后确认一次。
　　“你们报警了啊？”谢缘愣愣地问，转念一想自己这反问真是蠢得出奇。
　　“要不然呢？”
　　“哦，也是。监控可能没拍到我，有死角的嘛。”
　　“一路的监控都没拍到，敢情你刻意挑死角的地方走？你是壁虎吗？”
　　“……”
　　苏慎脸色很差，没耐心和她耗，立刻转下一个问题：“那你电话为什么不接？刚敲你门你为什么不应？”
　　谢缘居然不打磕巴地流畅回答道：“我不是故意不接的，摔跤时候把手机摔坏了，信号一直收不到。你敲我门了吗？我没听到，要是听到的话我不会不应，不好意思啊。”
　　苏慎气懵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就会说不好意思是吗？”
　　“对不起。”
　　“……好，那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水坡村出事了？你知不知道你一个短信发过来，人却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我们几个有多担心？”
　　“知道。”
　　“你既然晚上回来了，为什么不想办法报个平安？这年头借个电话这么难吗？林茵就住同一家旅店，你都不知道跟她打个招呼？”
　　“对、对不起。”
　　去TM的对不起！苏慎大失所望，终于忍不住笑了：“你，我服你！”他觉得既愤怒又讽刺，原本抓心挠肺的疑惑也懒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只气冲冲扭头便走。
　　谢缘呆呆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缩在袖子内的死攥着的手微微一放，可很快又握紧了。
　　多年前朦胧的心事悄然苏醒，仿佛跨越了不可追的岁月，在她心底某个角落激起共振，而后层层晕开异样且不可遏止的涟漪。但她心中另有一种更强烈的感情，像一头体型庞大的恶兽固执地盘踞着，令她完全分不出精力去沉下心品味，那被恶兽挤在阴影里的细小情绪。
　　她也不想隐瞒，她比谁都想宣泄。可是不行，要她怎么说，说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逃过一劫，说她为了让林茵免于厄运却导致另一个无辜游人遭殃，一命换一命？
　　粘人的狸花猫竖着尾巴走到近旁，缠着谢缘的腿转圈，她蹲下身，摸了摸它的下巴。再起身时，她擦去眼里坠落的泪珠，深吸一口气，照原计划离开肇林小院，前往公交站。

　　18个小时前，她从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醒来，鼻端是浓烈的石腥味，身上沾满湿滑的青苔。几秒前还挥刀往她后背猛扎的男人不见了，沼泽似的杂草野蔓和张着黑洞洞窗窟窿的旧屋也不见了，四下里光线贫瘠至极，她只知道触手都是冷硬凹凸的石块，除此之外，她无法判断此刻究竟身在何处。
　　神智渐渐清醒，处于应激状态的身体却完全不敢放松，她挣扎着坐起身，小心活动了四肢。皮肤上传来因擦伤导致的钝痛，骨头倒是没有怎么伤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感到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没一会儿背心就被冷汗湿透了。
　　她想起跌下来之前，腰上好像被匕首刺中了，鲜血不停地往外渗，隔着几层衣物都能摸到一片暖热的濡湿。
　　可现在她并没感觉到一丝疼痛。
　　是要死了吗，现在是濒死出现的幻觉吗？其实她还躺在原地，只是生命在飞快流逝，所以她的视觉和触觉都失灵了吗？
　　谢缘咬紧牙关，鼓起勇气去摸印象中伤口的位置，谁知摸了一遍又一遍，甚至把外套脱下来，手伸入内衣里贴肉摸查，也没摸到伤口。她既纳闷又高兴，把外套展平了摊在腿上，一寸寸抚摸过去，发现只有几处撕裂，并没有整齐的、沾了血液而干硬的豁口。
　　出于谨慎，她又检查了背包，包带断了一根，包上面有个对穿的狭长裂口。背包里掉出一包软软的东西，她估摸着是吃剩没甩丢的半个三明治，居然也被利刃扎出个笔直的缝。
　　也就是说，是她混乱中弄错了，刀是扎在了背包上，并没有伤到人体。
　　可当时腰上传来的钻心疼痛，手里摸到血液的真实触感，那个被刀扎中的记忆实在清晰得太不像话了。
　　谢缘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明白，只能先把这个疑问搁一边。当务之急，还是得找到照明的东西，离开这鬼地方。她用外套裹住手掌，小心翼翼地往身边摩挲，很快摸到了手机。
　　这真是天降甘霖，谢缘吸了吸鼻子，尝试着解锁手机，发现没坏，顿时胆量倍增。她打开手电筒功能，先从贴身的地方照起，慢慢扩大到周围。
　　这是条容得下两个人的石道，谢缘背靠的地方是石道尽头，面朝的方向没几米远处是一堵石壁，黑漆漆的，右侧光线有变，不知是否打通连着别的路。她抬头朝上看，发现顶上没有缺口，也没有装着门之类的物事。
　　谢缘在这方面的常识几乎为零，只能连蒙带猜：这条石道应该有点年头了，而且像是人工一点点挖凿的，石壁上划拉着些纹路漫漶的图案，似乎暗含规律，几组一重复，但每组重复中都有一处不同。她看得一头雾水，便先用手机拍了下来。
　　一圈照下来再无收获，谢缘准备打电话求助，岂料手机虽然显示信号满格，却连一个电话也拨不出去，所有APP都提醒无网络连接无定位，短信也无法发送。她没办法，只能把破布似的背包绑在腰上，身体伏地，一点点往前爬去。
　　才爬出一米，她忽有所感，掉转头看向方才倚靠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