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244、第四十四章（2）

　　夏澜“嗯”了一声：“差不多。仙腹里的世界想要维持循环，就必须在每个循环里都按照既定时间线开启祷生阵，就像那个……那个永动机，拿走血楔，循环就无法继续，灵魂自然就释放了。”
　　这乍一听好像很简单，也就稍微奔波一点，到地拿了就走，年轻人不差这点精力，可下一秒，苏慎就想到肇林山的地缝：“拿血楔很危险吧，我记得拿肇林山那枚的时候，谢缘掉到地缝里差点出不来。”
　　夏澜耸肩一笑：“是很危险，但血楔会保住谢缘的命，就是吓人了点，实际上不会有性命之虞。真正的危险从来不是去冒险或者去反抗，也不是未知，而是无知。”
　　苏慎一愣，心下不由黯然。
　　仙腹里关着的灵魂只会不断重复过去的记忆，就像夏澜说的，些微的变动根本无关痛痒——赵欣以什么方法死去重要吗，不重要，结局还是过早的香消玉殒。
　　因此不出意外，谢缘永远不可能知道祷生阵的秘密。要不是字帖索求无度，引起了谢缘的怀疑，最终把他们几个牵扯进来暴露了真相，循环将一直终而复始下去直到枯竭。
　　蝴蝶效应这东西有时候真没法说。它在死气沉沉的高墙上开了个洞，光照了些微进来，虽然一时间改变不了什么，但却让笼中人逐渐摆脱了以无知为食的黑暗，开始追寻未知。
　　有的人以未知为惧恨，有的人视未知为鞭策。
　　谢缘虽然算不上什么励志上进的女青年，但她起码一直在硬着头皮往前走，没有像个软脚虾似的临阵脱逃。
　　苏慎温和地看了眼谢缘，忽然心里一空，想着现实世界中的自己哪有他这个虚无的复制品幸运啊。仅仅是一想到这点，他空荡荡的心就陡然一痛。
　　让他如此幸运的谢缘，竟只是一烟孤魂。
　　平行空间里会不顾一切救人的灵魂，现实世界中会摒善作恶的本人。
　　该信哪个？
　　收回目光，他便问夏澜：“我有个疑问，人为破坏仙腹和仙腹自己走向消亡，一个相当于早夭，一个相当于老死，结果都是没了，不存在了，那除了让灵魂少受几次折磨，还有更关键的区别吗？”
　　夏澜猜到他肯定会有此一问。他不会没听见刚才她和程养仙关于灵魂解脱是否有意义的讨论，但莫名的，她就知道他会问。
　　“有的，在古人眼里，灵魂衰竭而散，代表了永世不得超生，这是万万不能接受的。甭说古人了，我矫情点说，即使是生活在现代社会的我们，想到一个人，一个亲近的好友，死后还要不停遭罪，最终灰飞烟灭不能投胎，任谁心里都是无法释怀的吧。我们身上多少有千百年来文化的烙印的。”
　　听完，苏慎感觉自己的心又痛了一下：“我不明白，一般得犯多大的错误，才会被人用这种方法报复？”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傻得可以，斗米都能成仇，不需要非是杀人越货。
　　夏澜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还给他手机：“我也不明白。但是如今这个循环里的过去已经改变了，谢缘本来的生活轨迹该是什么样的，我们不会知道了。”
　　“慢着慢着，”苏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仙腹循环的起点是从她害人的那个时间点开始计算的，是这样说的吧，那就等于说布阵人想救的人，理应也在那个时间点附近遇害。我没理解错吧？”
　　经他一提，夏澜顿时出了身冷汗。字帖教谢缘救的第一个人是赵欣，但赵欣冲动跳楼和谢缘没有直接关系，并且赵欣活下来后，命运并没被替换掉。
　　被替换命运的是林茵。
　　林茵是个和谢缘交集为零的女生，就算过去没被改变，以现有的经历反推，这俩始终都是两条平行线上的陌生人，没理由会结仇。而且谢缘对改变过去的记忆能追溯到四五年前，所以肇林山那个时间点肯定就不是循环的起点。
　　不确定的循环起点，不确定的作恶时间点，以及不符合逻辑的命运替换，能把这三点打通贯穿的关键，究竟是什么呢？
　　这时程养仙插嘴道：“据我所知，破坏仙腹的方法不止这一种。”
　　一下子把话题拉回了前面，苏慎愣了一秒，才接上头：“还有哪几种？”
　　“破坏养仙瓶或者阵脚，但这两个在仙腹里也是复制品，只有在现实世界里的人能够勉强试一试。”
　　“我记得夏澜说过，阵脚是自然规则漏洞所在的地方，它能破坏得了吗？”
　　“以现有的科技，大概率还办不到。”
　　苏慎现在不敢轻视程养仙的“废话”，认真想了想，又问：“那养仙瓶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程养仙摇了摇头，说：“我至今没见过它的真面目，据前人的记载，它应该也是指某个地理位置，但比阵脚要特殊，能借阵脚和特殊处理后的人类生物电形成一小段类似平行世界的空间。”
　　有够唬人的，作为一个久濡现代文明的古人，能主动地，尽量地用科学概念解释先秦时传下来的邪门东西，即便听上去很伪科学，但老实说不容易。
　　苏慎不由得感到一阵惺惺相惜。
　　如果往迷信的东西上靠，那漏洞还能用下一个迷信来堵上，玄玄虚虚无有止境，但用科学的概念就不一样了，科学能够证伪，再被视为真理的科学定律都有局限性。超出局限的东西，能用新的科学概念进行解释。只要能解释，就有逻辑，有逻辑，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突破口。
　　所以路，是堵不死的，走通是迟早的事。
　　苏慎看看周围：“那就怪了，照道理这些空间之间不应该是联通的。”
　　“正常情况下的确不联通，可是当拿走第一个血楔时，空间就会出现小范围的动荡，有一定几率能击穿某一个完整空间的屏障，把彼方的灵魂虚影投射过来，这时就可以借灵魂的力量，从核心阵脚穿越过去。”程养仙说道，“但是这次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导致仙腹两两合并，我们是到了另一个仙腹里，但是也没离开原来的仙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