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24、第五章（3）

　　锁舌一回弹，苏慎便继续翻手机相册，陈宁宁的照片也就那几张，但就是百看不厌。他常常想着，哪怕陈宁宁要他搭上一条命，他二话不说连下辈子都能一并附送的。
　　是，是他死心塌地把陈宁宁送上心中的神坛，也是他总也舍不得、总也办不到将她从心窝里剜除。从到到尾都是他自己，开心也好，痛苦也罢，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他尚不明白，这一切根源于这样一个尴尬的年纪，要是再小几年，巴不得这难受失落更高调一些，而再长几岁，却又恨不得狠狠揍上自己两拳，想不通一男的怎么会唧唧歪歪矫情个不休。
　　他需要时间。
　　谢缘也需要时间。
　　当年的新闻报道还没找到，可能是报道关注的媒体太少，新闻太简略，也可能过去未来时间频率相差过大，未来可能才浏览一篇新闻的时间，过去就已经事到临头了。残酷的是，得不到更多线索，意味着扭转那个男生悲惨命运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
　　当天一大早，提早请好假的谢缘贴上暖宝宝，摘下八中铭牌，混在学生潮中畅通无阻地进了三中。
　　三中不愧是省内都赫赫有名的重点高中，眼看寒假在即，排课居然和平日里一般无二，甚至体育课都没被掐掉。这要在八中，体育课考试一考完，排课早就被别的学科瓜分得一干二净了。
　　时日过午，下午第一堂课的铃声突兀地回荡在校园里。谢缘已经摸清了三中教学楼的布局，也大概有了些头绪，猜测事情突发的时间很可能是在体育课结束回教室的途中。三中的学生酷爱刷题，课间大多数人都身不离座，撇除上厕所的，少数几个学生出来透气，活动区域差不多就局限于教室前的走廊，几乎没有人会特地跑到楼间的空地上走动。但是从操场回来就不一样了，三中教学楼的楼梯处于走廊正中，不下雨的时候，学生们会抄近路经由空地走向楼梯。
　　谢缘借着下课时间，一间教室一间教室地观察下来，发现今天下午有体育课的统共三个班级。然而她心里明白，不知道跳楼男生落地的方位，变数还是太大。
　　兴许是运气使然，离第一堂课下尚有两三分钟，字帖居然有动静了。
　　“跳楼的男生是高二6班的，叫樊东河，被砸中的男生叫苏慎，其他没提到。这件事的跟踪报道不多，有也是化名，我是翻到了一名疑似三中学生的博客，情节高度重合，所以先告诉你……”
　　“苏慎”这个名字后面还跟着一堆话，罗里吧嗦的，谢缘半个字也没看进去。她先想到给苏慎打电话，却意识到两人并没有互存号码，又慌忙翻出微信发起语音通话，无人接听。她一面不断发起，一面往6班教室狂奔，半路撞见一个满脸汗津津、手里甩溜溜球似的甩着校服外套的男生正欲拐进4班教室，心想糟了，这是体育课提早放了，忙抓住他胳膊就问：“同学，同学问你个事，苏慎，苏慎你们班的吗？”
　　那男生奇怪地看着她：“对啊，是我们班的，你找他？”
　　“对对，我找他，你们，你们班体育课下了是吗？”
　　“是啊，他应该还在操场，”男生终于反应过来，眼神好奇而饶有兴致地打量她，“你找苏慎什么事啊？”
　　“他带着手机吗？”
　　“应该……带了吧。”
　　“你帮我给他打个电话，快点！”
　　那男生显然无法体会她的心急如焚，不急不缓地说：“哦，那你等等，我找找手机。”
　　谢缘急得要命，实在无法忍受他磨蹭的样子，就丢下他往楼梯跑去。
　　“苏慎，你先别回教室，在操场等我，十万火急，一定一定一定要呆在操场，不然要死人的！！！”
　　她错字连篇地发完这条信息，又开始不懈地发起语音，一路上遇到三三两两陆续返回的学生们，她挨个辨认、打听，依旧得到苏慎大概还在操场的不确定回答。
　　可等她赶到操场，红色的塑胶跑道上已然走得一人不剩，体育老师正从看台下的器械室走出来，看到她还问了一声：“东西落下了？”
　　下课铃恰于此时响起。语音始终无人接听。
　　这时，谢缘才如坠冰窖般回过神，自己本该去6班蹲守源头樊东河的，甚至更应该去办公室寻求老师帮助的，哪怕事后在别人看来是谎报军情、搞恶作剧，但那个时候她也多半趁乱溜了啊怕什么呢。
　　谢缘悔得肠子都青了，一着急左脚绊右脚，整个人一头栽倒在操场上。
　　那个体育老师见她摔得结实，着实吓坏了，连忙大步上前扶起她：“哪里摔疼没有？要去校医室吗？”
　　“没摔疼，没事……谢谢老师。”
　　谢缘恍惚站起来，身子还没稳就跌跌撞撞地向前跑。体育老师在身后直喊：“哎，小心点，没那么快上课，哎，看着点人！”
　　话音刚落，谢缘跟一人撞了个满怀。
　　“真是你啊，你找我什么事吗？难道东西是带给我的？”
　　谢缘的耳朵还没完全消化这个戏谑的声音，几声尖叫就从教学楼方向，如飞矢般长驱而至。
　　迟了。
　　谢缘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