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230、第四十一章（4）

　　想罢，她走向那两团光，快走到时，正巧看到那个蓝衣女人从右首那团光里出来，笑容晏晏，容光焕发，打着圈儿竟开始跳起了舞。虽然还是一身蓝色的衣服，但谢缘发现蓝色比先前看到的深了些，混了些紫色的调在里面，袖口和下裙的绣花也不一样了，显然是换了件衣服。女人身上的血迹也不见了，整个人干干净净，犹如一朵舒展着的娇花。
　　梦里张大嘴的蓝衣女人给谢缘的冲击过于巨大，以至于她冷不防又看到对方，差点本能地拔腿就跑。亏得她忍住了，但没提防脑子一抽，居然出声对她说：“你，你好？”
　　打完招呼她就失笑了，不在一个时空里，对方听不见的啊。
　　然而蓝衣女人脸色一变，手臂僵住了，舞也不跳了，一脸慌乱地左右张望，随后樱唇开合，似乎在和某个谢缘看不见的人交谈，说的话叽里呱啦，倒是与梦里一模一样，谢缘除了勉强听出一个和“古怪”发音雷同的词语外，其他的全没听懂。
　　谢缘屏住呼吸慢慢走到女人的正对面，举起手扬了扬。对方的目光扫过她站的位置，却并未停留，好像真的看不见她。她用力清了清嗓子，这一声在极度安静的甬道里响起，响亮非常，都把她自己吓了一跳。那女人听到后，眼圈竟给吓红了，伸着手寻求保护。
　　这什么情况？谢缘愣愣的，心说她听得到自己的声音，却看不到自己？这怎么突然间，有电影小岛惊魂的经典反转桥段那意思了啊，她和蓝衣女人互相都认为对方是鬼？
　　这下谢缘完全冷静了，她看得见对方，而对方看不见她，恐惧之于对方，必定数倍于她。她这个“鬼”的含金量可高多了。当下就不再多话，只等着对方离开，她跟上去就妥了。
　　蓝衣女人叽叽咕咕又哭又说，谢缘觉得她一时半会儿平复不了，便想起去看她走出来的那团光，离得近了，发现原来就是道门。说是门还是有点抬举了，它形状古怪，边框毛糙，更像是用炸药炸出来的洞。另一团光也是一样的门。两扇门洞内光线刺眼，不走进去是没法知道门里是什么景象的。
　　谢缘正探头探脑观察，忽觉身后动静有变，扭头一看，那蓝衣女人微垂着头，一面用绢帕擦试脸颊，一面往她的方向走来，看样子是要走左边这道门了。谢缘忙让开至一旁，准备等对方后脚进门，自己立马尾随而去。
　　一退到边上，谢缘隐约觉得左眼余光里瞥到什么，心下一寒，立即循着去看，只见光雾中的两道门顶端，各立了一只青铜鸟雕像，虽然模模糊糊看不太清，但从大体的姿势来看，十有八九就是她梦到的那两只三足乌。
　　左首那扇门上的三足乌低垂着脖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蓝衣女子经它身下走入门内时，那只鸟似乎摇了一下头。
　　谢缘呆了一呆，看了看门——蓝衣女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又看了看青铜鸟，一时间内心如热油煎熬，无比踟蹰。
　　她觉得十分困惑，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对信人还是信鸟这种问题拿不定主意，甚至她能清醒地感受到，对程养仙这个人的警惕和不信任，在这个瞬间彻底挣脱了理智的控制，开始蚕食剩下的、提防青铜鸟是某种把戏的那一点理智。
　　为什么要全盘相信程养仙说的每个字？甚至为什么一想到会搞砸程养仙的计划，她就莫名感到内疚？她凭什么内疚呢，另一个空间，蓝衣女人，一切都是雾里看花，说白了和看到青铜鸟点头的可信度是不相上下的。
　　假如程养仙没撒谎，他的确是想通过她的帮助去往另一个空间，那在成功以后，她会去哪里，是回到自己生活二十余年的现实世界里，还是被一道带去那个陌生的空间当“非法移民”？抑或是哪边都去不了，直接恢复出厂设置，变成一缕碳基尘埃？
　　谢缘被这些念头吓得打了个哆嗦，一个顶着自己脑袋的超大号尘埃很不合时宜地在脑子里飘过。
　　其实考虑了这么多，她内心深处交出的答案已经不言而明，就看她敢不敢把赌注都压在上面了。她再次抬起眼，目视雾气中神秘的青铜鸟，眉头紧皱，良久咬着牙喃喃道：“你最好没骗我，不然……”
　　没有“不然”。总不能叫它偿命吧。
　　谢缘不由摇头，样子像极了那只青铜鸟，接着无声叹了口气，怀着复杂的心情朝右首那扇门走去。
　　如果她的选择做对了，以后养宠物就从鸟类里面挑。不知道三足乌现实里的原型是啥。其实大点儿的鹦鹉就不错，寿命长，养好了还能给自己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