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20、第四章（4）

　　谢缘微微侧头，左眼睁右眼闭，斜着眸子艰难看完，怔了几秒，腾地坐起身，趁何梦英还低着头，飞快把字帖和笔塞进衣服里，然后掀开被子下床。何梦英唬了一跳，忙来搀她手臂：“怎么了缘缘，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我上个厕所去。”
　　何梦英从椅子上的包里翻出干净的衣服，那是老谢去家里带来的，原先的校服脏得不能穿了：“妈妈陪你去吧，来，先把外套披上。”
　　谢缘抓上外套，忙不迭往外跑：“不用了，我自己没问题，妈你帮我看下东西。”
　　“小心点！”
　　何梦英心说这女儿莽莽撞撞的，不知道老谢怎么带的，真是不省心。她不晓得以前还是一家人时，在老谢父女俩眼里，她才是最不省心的那个。她继续埋头编辑文字，对这两天闹僵的男友，用词怎么伤人怎么来。
　　谢缘躲进卫生间，忙不迭地开始写字：“别的先不谈，时间，地点，人物，三缺二，不对，看样子你都不知道是当天具体几点几分，你让我怎么尝试？我就算请一天假，成功混进三中守株待兔，游荡一天还没被人逮住，学校那么大，我也蹲不到点啊！”
　　“所以我才说勉强，具体时间的话，我只能说在下午，你想想什么时间点楼下会有学生经过。”
　　“可是快放假了，学校里肯定不像平常那样严，动不动就有学生在楼下走动那怎么办？”
　　“你没去调研过，不能如此想当然。不能用你八中的情况去套三中。”
　　谢缘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大约是隔着遥远时空的缘故，一直以来，这个未来的自己都只负责告诉结果，甚少给出可行的建议，口口声声的“拿主意”，最后还是要靠高中生谢缘自己“拿主意”。
　　“这算是额外的事吗？你会付出多大代价？”谢缘写完，发觉这么说有点自私，便补充道，“你能应付的话，我可以尝试。”
　　“我能应付。”
　　谢缘觉得自己能救回老谢，细论起来，纯属一环扣着一环的巧合，她做出的努力大半是打水漂的，如果没有上天帮衬给她运气，那这一回，老谢和她总要死一个。因此她心底深处是不踏实的，想着要是能以绵薄之力促成件好事，那当真是某种意义上合了心意。
　　“好，你找找当年的新闻跟踪报道，或许能派上用场。其他我自己想办法。”
　　谢缘收起字帖，回急诊室的路上，看到刚才那个男人站在拐角处，火药味十足地打着电话。
　　“你转告她，我腻了，不跟她耗下去了，明天我就飞来签字，钱一毛也不会给她。”
　　“告我打她？那去告啊，她有证据吗！把我惹毛了找人搞死她！
　　“这女人是个神经病，她那个朋友也是个死三八，天天怂恿她报警，哦，现在又来告法院，行啊，我奉陪到底！”
　　谢缘听得寒毛倒竖，不敢再逗留，赶紧溜回急诊室。
　　“妈，妈！”她叫了几声，何梦英才反应过来。
　　“啊，缘缘，回来了啊？你等等，我去买点早饭，一会儿医生来查床，要没事的话咱们就出院了，这里睡不好，回家好好睡上一觉。”
　　“妈，白叔叔怎么没跟你一起来？你们平时不都粘着的吗？”
　　何梦英收拾毛巾洗具的手一顿，脸色尴尬：“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他来，你不是很不喜欢他吗？”
　　谢缘说道：“我是不喜欢他……”
　　“缘缘醒了？”那个男人也回来了，满脸堆笑，和蔼地对谢缘说。
　　谢缘把接下来的话吞下肚：“唔……叔叔好。”
　　男人长得浓眉大眼，五官周正斯文，一点不像是能脱口骂出“死三八”的人。他递了张名片给谢缘：“叔叔是你妈妈的同事，以后有什么事，不要怕麻烦，尽管来找叔叔。”
　　谢缘接了一看大名，陶浅山，再看职务，果然跟自己的猜测差不离，是个高管。
　　“哦，谢谢叔叔。”
　　之后从出院到送谢缘回家后出发去交警队，这两人一直处于“一个推拒一个殷勤”的状态。说老实话，若不是谢缘不小心撞见这男人气急败坏的样子，他待人接物的言行举止比那个眼高于顶、装模作样的白某某的的确确要强上百倍。
　　一到家，困倦就应景地将整个人笼罩，谢缘前脚刚铺好被子爬上床，老谢的电话后脚就到，无非叮嘱她乖乖补觉，家里有粥煲着饿了就吃，身体一有难受就去医院别拖沓之类的。挂了电话，手机提示微信有新消息，她强打精神点开，发现是苏慎来问她最新状况。
　　“人还活着吧？”
　　“活着。”
　　“被赶回家了？”
　　“嗯。”
　　“那你好好休息吧。”
　　“昨天谢谢你。”
　　“客气。是你自己命大。”
　　“你昨天那么晚了还在外面？”
　　“这话该我问你，我打球回来看你在车站，下楼扔垃圾你还在车站，后来快9点了我再看，我靠，你是在公交车站筑巢了吧？”
　　“……你为什么次次都能看到我。”
　　“我没跟你说过吗，车站对面的小区，我家啊。”
　　“……”
　　苏慎结束两人认识以来的第一次微信交流，退出聊天对话框，想了想，打开浏览器继续刚才的搜索。
　　灵异，纸上凭空出现文字，传说……
　　他输入关键字，搜出来一堆稀奇古怪的小说。
　　他极度怀疑自己吃错药了。作为一名物理化学生物次次拿高分的科学崇拜者，他居然在正正经经地搜索什么都市传说、超自然现象？
　　然而手指完全不受控制，仍然有条不紊地输入、删除、输入、点击。
　　“苏慎，奶奶想中午饭喊宁宁过来一起吃，你给宁宁打个电话，看她有没有空？”
　　“哦……啊？”苏慎这才回味过来母亲的话。
　　苏母说：“干嘛一脸惊讶，逢年过节不都是叫宁宁来咱们家吃饭的吗？失忆啦臭小子？”
　　苏家没搬之前，和陈家住同一个单元门，苏慎和陈宁宁从小一起玩，幼儿园到初中都是同班，苏慎奶奶很喜欢可爱乖巧的陈宁宁，最热衷哄她来自家吃饭。在大人们眼里，两家孩子同出同回，要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年纪越长越般配，以后多半要一块儿的，从不知道懂事后的陈宁宁很看不惯苏慎，没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看不惯苏慎。
　　“你自己给她打电话，我不打。”苏慎抛下这一句，忽然对搜索灵异现象失去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