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174、第三十一章（6）

　　如果认同夏澜的说法，那么字帖那头的人对未来和过去的框架的描述，本质上没有骗人，细节上的真伪先不论，起码整体没错。
　　再是纸条上所谓的“从现在这个年龄重新开始”，就不能按照字面意思来看了，它或许是个暗号，是个烟雾弹，它也许是未来的人借谢缘的笔迹，将信息传递到她的时间线，以确保能在最短时间内，取得身处过去的她的信任——毕竟那个时候，赵欣的命运终结在即，用她自己的劝说来取信她，是最直接的办法。这样的话，苏慎的“循环说”就没有意义了。
　　不过她自己的“平行过去说”没准幸免了。准确点说，是和“平行”的概念有异曲同工之妙。谁规定改变过去这种事，一次就必须成功？某一年尝试了，失败了，几年后重整前鉴再战，有何不可？字帖的预言有时会失准，同个人的未来拥有两种命运走向，就是因为第一次第二次失败了，第三次再来也只能在前次失败的基础上，也就是已经被更改过的过去上操刀，难度更大，失控也可能更不稳定。
　　所以时空扰动的出现也顺理成章了。拟人化地想，假如谢缘是时空，她大概也不愿意几次三番地被更改，脾气再好也会有逆反心理的。
　　当然，一切看似迎刃而解的思路都建立在“如果”上。如果认同夏澜的说法，如果。
　　况且还有很多疑点无法解释。给她的纸条上的内容，“重新开始”这条是能解释了，那其他几条呢？“别太信她”是什么意思还是未知，乱涂乱画把一些人不同的命运写下来，又意欲何为？难道跟模糊听到的、啥啥都不明的争吵有关？内讧从这么早开始就种下了吗？
　　还有那枚玉石，它对阵脚的重要性有多大？不重要，为什么它能次次保下谢缘的小命；重要，为什么带它出地道后，阵脚没有崩溃，未来和过去的通讯没有受到影响？
　　谢缘脑中乱成一团，很不妙，夏澜的坦诚好像让事情愈加盘根错节了。这时候，她深切体会到有苏慎在侧的可贵。他一定能发现盲点，发现她的误区。想跟他耐耐心心把事情一条条梳理清楚的企望，刹那间膨胀到令她手足无措的地步。
　　夏澜却没意识到这些，嘴角一动，抬手够杯子，喝了口水润润嗓：“对吧，不说完美吧，至少有八成对得上，所以我才那么积极地要参与进来。可以这么说，在得知你的遭遇前，我虽然一直对祷生阵背后的真相穷追不舍，但其实还没完全笃定，是你和你那本字帖，打消了我最后一丝顾虑。我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了。”
　　“在看到字帖之前，你对祷……祷生阵的了解深入到哪一步了？”
　　“不多，但是分量不轻。书里记载，祷生阵需要至少8个阵脚，那名宋国贵族已成功找到9个时空裂隙，并布下阵脚，我在过去几年里，已经找到了其中5个，它们分布华夏各地，地理位置和古称与书上记载一致，并且都有科学难以解释的奇象保留至今。落霞泉就是其中一个。那一带附近曾经存在过不少泉眼，只有落霞泉至今不枯，涌量如昔，但是找不到它的源头在哪里，地下没有地下河流经，也没有特殊岩层结构。”
　　“落霞泉……”谢缘默念着这个名字，忽地灵光一闪，后知后觉地说，“啊，落霞泉！兴陇最南边那个，那个县和邻县交接处的那个！”
　　夏澜斜眼：“‘那个那个’，你才发现啊。”她指了指手机，“你没意识到我们坐的这趟车是去那儿的吗？没收到出票提示？”
　　谢缘郁闷地下拉通知栏，发现果然有好几条提醒，从邮箱到短信，全方位覆盖，结果她一条都没点开，稀里糊涂地刷身份证入站，跟着夏澜一个劲地往前跑，连车次信息都没顾上留意。
　　夏澜道：“服了你了，以后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瞧这恶人先告状，谢缘无奈地道：“我哪里想得到，一切都这么匆忙，我下意识以为是去很远的地方。谁知道是回兴陇。而且那里离市里很远的，都快跨省了，我长这么大都还没去过。”
　　想到上次和苏慎也是这么紧赶慢赶回兴陇，但全程一辆网约车搞定，时间和折腾程度上的差距很容易给人造成“不是一个地方”的错觉。怪就怪兴陇太大。又一个“大”的坏处。
　　夏澜道：“一看你就是循规蹈矩惯了，突发状况没怎么遇上过。你一个土生土长兴陇人，居然不知道动车高铁大巴这个点都没了，只能坐普快换乘，而且是要去南边绕一圈，时间当然久了。一会儿下车，我们还得叫辆车，不知道最近能送我们到哪个位置。”
　　谢缘一愣：“大晚上的，难道要进山？”
　　夏澜挑眉，一脸明知故问：“今天要通宵，明天火车上补觉。”
　　“你……”谢缘震惊之余，一时不知道是自己不对劲，还是夏澜不对劲。
　　夏澜把自己手机丢到她怀里：“打开相册最新存的那张照片，你看看，认识里面的人吗？”
　　谢缘依言点开，顿时头皮一紧，只见照片里是一片人为围隔出来的水池，不深，池中无水，暗赭色的池底怪石嶙峋，其间分散着数个黑洞洞的眼。池边有不少人在探头看，当中一个男人格外显眼，一头灰发，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死死盯着池底。正是满皓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