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116、第二十二章（6）

　　谢缘周身发冷，说不上来是愤怒多一点，还是害怕多一点。好在这个事在之前就有过铺垫，虽然当时内心深处没当真，但对此刻的冲击还是起到了缓冲作用。
　　她闭上眼冷静了一下：“所以她说，不能接受身边多出个不爱的爱人来，这个原因根本就是假的。但你刚才说，你认同这个原因，那又是为什么？”
　　铺垫了那么多，终于来到了重点，苏慎稳了稳心神，觉得比打辩论还紧张：“我的确认同，但是主语得变一变。我认为不能接受你和我在一起的，应该另有其人。”
　　“难道是严……”
　　“严一楠。”苏慎毫不忌讳地说出口，“不过不是我们认识的这个严一楠，而是原来时间线的严一楠。”
　　他说完，头一次发现严一楠这个名字居然很拗口。这货跟他绝对八字不合，高中时候争竞赛名次，争互相套路，如今更夸张，变相“争女人”。
　　谢缘直听得一团乱麻：“那为什么不会是别的原因？后果更严重的原因？”
　　她不是非要往坏情况靠，只是不能把这个万一排除，她怎么样都不能心安理得。苏慎看她看得太准了。
　　“最严重的后果无非就是害死人，但是我和你都是普通人，在一起怎么会……”苏慎发觉自己开始激动，忙停顿了一会儿，待心情平复了些才接着说，“我可以从两个方面来解释，第一，如果真的会导致恶果，按照以往的经验，对方会选择直接言明，不会用一个听起来一点不紧迫的原因来阻止你。当然你完全可以反驳，这次情况或许很特殊，有不可抗力阻止对方说实话，那么第二点……”
　　这一回，苏慎的停顿有些长，谢缘忍不住追问：“第二点是什么？”
　　“我先要跟你确认一个事。”
　　“你说。”
　　“围绕字帖发生的所有人和事，他们所建立其上的逻辑几乎可以说是疑点重重，到目前为止我们能肯定的，只有两点，一是和你联络的人，从始至终都不是未来的你，二是改变发生后，由此导致的一系列其他改变，对方不能直观了解到，更不能加以预测。这两点你认同吗？”
　　谢缘张了张嘴：“我现在，现在这是坐在被告席呢吧……”
　　“不开玩笑。”
　　苏慎一本正经的样子，其实挺抓人眼球的，可惜谢缘作为“叛徒”，总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便扛不住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又怂了几分。
　　路过的小车前灯明亮，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像有了实体的时间，在两人脸上流淌而过。
　　她硬着头皮，在苏慎的迫视下点点头。
　　“可以说你的，你的第二点了吗？”她新添了结巴的毛病，好像还结巴上瘾了。
　　苏慎明显松了口气：“笨啊，第二点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哪里清楚了？”
　　“哪哪都清楚啊。”
　　“不是啊，我没有……”谢缘着急上火之际，忽地一呆，“她不能预测我的未来，就算会发生不好的事，她也不可能知道！因为我的未来已经和她所在的未来完全不一样了，对不对？对不对，苏慎？”
　　她五味杂陈，反手抓住苏慎的手臂轻轻摇了摇。
　　“对，”苏慎笑道，“说对了。所以我们俩在一起，天不会塌地也不会陷，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会气死那个咱们都不认识的严一楠。”
　　“那跟我字帖交流的，会是严一楠吗？”一想到这个，谢缘心情犹如过山车一样，刷地掠过顶点，又要往阴霾中俯冲。
　　即便这个严一楠非彼严一楠，但她很难把身为赵欣男友的严一楠和原本会成为自己未婚夫的严一楠割裂开来，以至于稍一思及，就满心的违和感与罪恶感。
　　表现在生理上，就是别扭得想吐。
　　苏慎沉吟着说：“虽然是他的可能性最大，但对你过去的事那么了解，对你本人的喜好也了解得好比同一人，我还是觉得怪怪的，再亲密，也做不到让你本人都深信他就是你。”他越说越来气，与其说怪，不如说他潜意识里不接受。
　　谢缘吞了口唾沫：“那更恐怖了，我倒宁愿是严一楠。”
　　不料苏慎很不客气地斜了她一眼：“是那货才恐怖。”
　　“怎么说？”
　　话一出口，谢缘脑门上就收获一颗爆栗。
　　“这还用问吗？”苏慎挑眉。
　　谢缘有些尴尬，忙生硬地转移话题：“那，那什么，刚才你卖什么关子啊，害我猜来猜去，白难过那么久！”
　　这锅甩的。
　　苏慎不紧不慢地反驳道：“这赖谁啊，不把一条条都给你剖析透彻了，你这心能放得下来？”
　　“那你也不用搞得跟考试一样啊，我头都要炸了！一边要担心，一边又要动脑筋跟上你的思路。”
　　苏慎一摊手：“吃了不动脑的亏了吧，钱立斌一说，你就慌得六神无主，完全不能正常思考，幸亏我在你身边啊这回，不然你一个人看着那个字帖，肯定哭哭啼啼彻夜难眠，然后我就倒霉了，莫名其妙被分手……”
　　“好了，你还没完没了了，”谢缘急忙打断他，“总之这次是我错了，我保证，下不为例。”
　　“真的？”苏慎凑过来问。
　　“真的！”
　　“你这一看就不靠谱，罢了罢了，还是得看我啊。”
　　谢缘微微侧头：“看你什么？”
　　苏慎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抱住：“还能看什么，看我帅啊！”
　　“自恋狂。”
　　“说真的，谢缘，要真有下次，我倒是不介意被排到第三位，只是……”
　　谢缘动了一下，脸颊便贴着他的颈窝，肌肤间紧密相接，令她心生一股强烈的依恋。
　　她终于能放下心来，也能感受到困意在眼底下一拱一拱。正常的身体反应在此时显得尤为珍贵。
　　“只是你以后别那么着急就判我死刑，给我点时间。也许我还能像今天一样，牢牢抓住你的。”
　　苏慎说这话的时候，眼圈有些发酸。
　　谢缘执着是执着，可到底没把他算在内。
　　起码到此刻为止，与他无关啊，她的一意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