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105、第二十章（5）

　　原来，她重新找回身体的掌控权后，立马和那个目标明确搜她身的女生陷入僵持。当时后者已经拿到东西，准备抽身逃开，岂料邵舒乐横插一脚得太不是时候，局面一下子翻转。
　　两人都卯足劲，争夺一个黑乎乎的玻璃瓶，大概200ml乳液般大小，其貌不扬。
　　如果是拼抢别的普通物件，这两人早就上手攻击对方身体，抓脸皮揪头发，无所不用，乃至演变成丢开物件，人与人之间先撕打出个胜负来，再谈物件的所属权。
　　可这瓶子里装的东西并不普通，她们都分出一大半精力放在瓶子本身，一边用力抢夺，一边却提心吊胆时刻观察瓶子有没有出现变化。但再小心谨慎，随着情绪的激化，两人的动作都无可避免地越来越激烈。
　　“小蜜蜂”仿佛一只护崽的母鸡，用戴着皮手套的手死死攥住瓶身，斯文全无。谢缘则徒手抓着瓶子的颈部，塑料瓶盖已松，液体在逐渐不分轻重的抢夺过程中渗了几绺出来，其中一绺正好劈叉淌到了她的虎口处。
　　那声惊叫显然是谢缘发出的，但她居然咬紧牙关，忍着皮肤上不妙的烧热感紧抓不放。
　　“小蜜蜂”也看到了液体渗漏，她起先还能坚持不撒手，可在浓稠的液滴即将触碰到手套之前，她把心一横，突然把手撤开。
　　谢缘力道使了个空，全数反到自己身上，整个人重心失衡，连连后退好几步，最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这还没完，人继续往后仰，双脚控制不住地离地，后脑勺差点就磕上坚硬的街沿，来个鸡飞蛋打。
　　玻璃瓶在手中大头朝下，液体全涌到瓶盖。
　　盖子在冲力下又旋松几分，液体像满出浴缸的水帘，从空隙中争先恐后地一拥而出。
　　人在跌倒后速度骤降，瓶子在惯性作用下必将抵到人身上，自保的本能促使谢缘在最后一刻，将本来正对下巴和脖子的瓶口，转向右侧肩膀外。
　　浓硫酸汩汩地，在冰凉粗砺的地上蓄出小小一滩，离她的肩头不到两厘米。
　　她仿佛被人点了穴，屏着腰肌，僵着脖子，唯恐液体蔓延过来沾到脑袋，手肘支地，双手则用力维持住瓶口的朝向，以免扩大伤害。
　　这姿势虽然暂时能保命，但有一个坏处——撑不了多久。恐惧姗姗来迟，却汹涌剧烈，她用点力自己小心坐起身本来应该不成问题，结果因为害怕就是一动都不敢动。这个姿势摆明了维持不了多久，她就是不敢动。
　　正瑟瑟发抖，脑袋忽然一轻，有人托住了她的头颈：“千万别动。剪刀或者指甲刀有吗？”
　　“嗯，有。在我的袋子里。”谢缘声音有点发抖。
　　苏慎叮嘱她：“你再撑一会儿，我去拿。”
　　他把手覆上她的手背，示意她缓慢松手，以把瓶子原封不动地换到他手里。
　　玻璃瓶被安全移走，放到一旁。
　　谢缘无声地松了口气，“嗯”了一声。
　　苏慎慢慢移开手，起身去捡帆布袋。天也助他，袋子打翻了，没拉拉链，里头的小东西七零八落散了一地，指甲钳银光闪闪，在中间格外显眼。
　　他飞快拾到手，折回去蹲下，膝盖垫着谢缘的脑袋，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她沾到硫酸的头发剪掉。这一时间没条件擦拭冲洗，剪掉最保险。
　　还算走运，除了头发，衣服帽子没碰到。
　　谢缘小声问：“剪得多吗？”问完促狭地笑了笑。
　　苏慎完全没觉得好笑，把手机塞给她：“手电筒打开，举高。我再看看还有没有哪里沾到了。”
　　谢缘听话地把手机举起来：“手沾到了……会不会死啊。”
　　“死你个头！”苏慎自责得不行，忍住不去看她的手，“沾到而已，顶多留个色去不掉。”
　　“啊……”
　　这一声“啊”把苏慎逗笑了，苦笑。
　　“别啊了，可以了，赶紧起来活动活动腰腿，看是不是都好的。”
　　谢缘在他的帮助下爬起来，依言活动了一下，除了落地的位置阵阵发疼，骨头什么的应该都没伤到。
　　她一边转腰，一边左右看：“那个女生呢？”
　　“你身后，邵舒乐去拦她了。”
　　那“小蜜蜂”体育不行，明明当机立断先逃一步，还是眨眼就被邵舒乐大步流星赶上。她这时感到后悔了，可看邵舒乐刚才跟人拼命的架势，一旦真相戳穿，失望和愤怒能让他活剥了她。
　　“好了好了，别跑了，走，我们去问清楚，让他们道歉。不道歉就叫警察，我给你撑腰！什么亏都能吃，这个亏他妈绝对不能咽下去！”他追出去的时候，没看到玻璃瓶漏液的一幕，还以为“小蜜蜂”自卫成功，惊魂未定之下才试图逃离危险。
　　他越是义愤填膺，“小蜜蜂”就越胆寒。她想到了自己的名声，想到了前途，直想得冷汗涔涔。她想挣开邵舒乐好心安慰的手，分寸没掌握好，重重打在他脸上。
　　邵舒乐莫名其妙挨了打后，再护短也感觉出异样了，虽然脸上痛感明显，但却没放手：“你怎么了？”
　　他这个人也奇，在苏慎面前，常常自卑到失去理智，但在“小蜜蜂”这样的女生面前，又总是头脑清晰，一副很可靠的模样。
　　“要报警你去报，我要回家了！”她咬牙道，脸因为各种复杂矛盾的情绪而胀得紫红。
　　“那随你。但你东西要先拿回来，我倒要听听苏慎怎么解释。”
　　“……什么东西？”
　　“那个玻璃瓶啊。不是你的吗？”
　　“不是我的啊，是那女的自己的！”
　　邵舒乐懵了：“你别搞笑，我明明看见她从你衣服里抢出来的。”
　　“小蜜蜂”咬死不放：“你看错了，是她一直想把那个东西塞我衣服里。那两个人你认识吗？我怀疑是新型街头骗术！”
　　邵舒乐被她说得稀里糊涂的。有一说一，苏慎这个人再碍眼，也不至于跟骗子放一块去。
　　他察觉到“小蜜蜂”的手一直扭来扭去很不老实，便强硬地拉她往车的方向走：“那正好，他们还在原地没走，咱们去会会他们，看究竟是什么骗术。”
　　“我想还是算了，毕竟你朋友……”
　　“一会儿我认识吗，一会儿我朋友，你说话怎么颠三倒四，这不行，今天一定得把事情搞明白。”
　　邵舒乐决心已下，十头牛都拉不回。
　　“小蜜蜂”如坠寒窖，但挣是挣不过邵舒乐的，除了老老实实跟他回到车旁，别无他法。
　　她慢慢无力，直至自暴自弃——死就死吧，她田苓敢作敢当，什么时候都不能堕威风。
　　关键她做贼心虚的逃跑和撒谎实在有点可笑。现代社会，逃哪里去？火星吗？
　　这一圈都有监控，东西取用也能溯源，她就不该鬼迷心窍干出这种脑残事。
　　两人遂原路返回。苏慎见人回来了，仰手把手机扔给邵舒乐：“你打还是我打？”
　　邵舒乐低头一看，屏幕上110三个数字直冲眼底。他才忘脑后的气又蹭蹭往头顶蹿，当下很不客气地说：“哦，恶人先告状？”
　　苏慎用眼神示意地上的玻璃瓶：“那你问她，这是什么？啊还有，车后座的安全带卡槽里她塞了什么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