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非阑珊》下林

5、脱队

　　凰城背靠煜煜山，煜煜山作为凰城天险，为凰城挡掉十之八九的危险，也是凰城的历任主人指定的打猎场所。

　　几个精壮年轻人在树荫下乘凉，有男有女，佩剑统一，骑着高头大马。

　　其中一个黑发女子似是统领，提点下属：“等会儿少家主就过来了，你们都机灵点，线路不好玩不要紧，谁要是听了少家主的撺掇，把她带进野兽堆里，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边上一个髯须大汉笑道：“这可不容易，少家主自个儿就能钻进野兽堆里！”

　　众人哄笑，纷纷应声。

　　这厢就响起一阵马蹄声。

　　当头的女孩剑眉星目，绯红长发编出花样，盘在头顶。着石榴红纱质箭袖，一尺长的佩刀悬挂腰间，坠着碧玉红络子。再骑着白额健壮名种小马，一派英姿勃发的贵气。

　　而后的女孩发色少见，碧绿长发随意用素帕束起发髻，散碎刘海滑落鬓角。着凉爽素纱半袖，露出修长而不失肌肉线条的麦色手臂。

　　紧跟着的男孩形容尚小，五官却初显俊秀。后脑勺垂一条小辫，额前碎发并未修理过，显得不细致，稍稍缓和他过于精致的样貌。

　　三人后背都背一长弓，马背上悬着两袋箭囊，显然有备而来。

　　凰珊一个急刹叫停，名种小马格外乖顺，纤长蹄子一收便收住了。她在马背上笑着冲黑发女将领说：“凰临，你们可准备好了？”

　　不是红发的外族人被赐姓凰，显然这个女子有非同一般的才干和通天机遇。凰珊向众人简单介绍了冰和夜，重点提到两人都是第一次摸弓。将士们立刻跃跃欲试要教这两个新手。

　　凰临避开两个孩子身边热热闹闹的“师傅们”，对凰珊说：“少家主，在下前几日看福叔做菜，真是垂涎三尺。”

　　凰珊好奇道：“福叔又发明新菜式了？”

　　凰临微笑：“福叔发明一道荷叶裹兔，都是前几日将士们打到的肥硕野兔，少家主你正巧去了临县，没这口福。”

　　凰珊痛惜，锤在掌心：“我跟着大丰师傅跑到海边，渔家也不知如何料理海货，又腥又淡，今儿个一定要打几只野兔，让福叔好好给我做一道才行。”

　　凰临计谋得逞，笑意微深，指引着凰珊往东边跑：“在那里有几个野兔窝，少家主你可要打得准点啊。”

　　有汉子叫：“少家主你要是打不准，别怪我们不懂规矩的抢了你的猎物啊！”

　　凰珊笑骂：“阿聪你别得瑟，这回要让你抢了我猎物，我等下一口兔肉不吃！”

　　她一边同将士打闹，一边十分留意周围，走过一段路，看到灌木丛里蹿出一道灰影，立时搭箭上弓，凝神瞄准。凰珊粗粗判断了它下一步落点，箭影嗖地射出，却插上空地，灰兔子落点只偏离一寸，长腿一蹬便消失踪迹。

　　那位叫阿聪的将士正教夜如何正确用两眼对准目标，见此情形总结道：“……有时候眼睛也不管用，要靠脑子。”

　　凰珊挑眉瞪眼地看过来，却见夜双指一松，一支箭满弓而出，落入灌木丛中。轻微的箭入血肉的哧声，阿聪大叫：“中了！”

　　箭中灰兔子的大腿，它还挣扎着要跑，凰珊轻而易举一个补射就结果了它性命。

　　凰珊惊讶转头：“夜你这第一箭啊！难道是所谓的新手运？”

　　夜狡黠一笑，语气自大却不惹人厌：“那自然是我天赋卓绝啦。”

　　凰珊兴味上来，长眉一挑，“行！那就比比你这天赋卓绝到何等地步！”她生性好斗，当下一夹马身，往前冲去。凰临紧随其后。

　　事实证明，所谓天赋还是敌不过凰珊浸淫多年的箭技，一个上午功夫，跟在凰珊后捡她战利品的凰临的马上就挂了三四只野兔。冰和夜一无所获，但两人头回用弓，新奇的很，一路不耻下问，领悟来不少技巧。

　　凰临见猎物丰富，凰珊眉目舒展，抓紧时机进言：“少家主，我们也该打道回府，让云叔上一道荷叶蒸兔犒劳将士们了。”

　　凰珊看她一笑，绯红眼瞳里满是促狭：“临，你居然以为我有这么好骗，也是让我大失所望啊。”她不停反进，目标却是凰临一直避免带入的山腰密林。

　　凰临暗暗叫苦，存着侥幸心理的小伎俩果然糊弄不过去这位诡计频出的少女，大喝道：“都抓紧点跟上！少家主要进林子了！”

　　众人吵吵嚷嚷一哄而上，再好的猎物都要给吓跑了。凰珊不动声色地绕了两圈，忽然一伸懒腰，“哎，大伙儿累了没？要不我们歇歇脚吃点干粮？”

　　她带头从马上跳下来，在树下畅快地喝水。凰临指挥着把马匹带到一起，凰珊忽然吩咐道：“阿聪，我这水囊少了，你去接点水来。”

　　阿聪一脸茫然，“少家主，哪有水呢？”他第一次来煜煜山，对这地形全然不了解。

　　凰珊一脸不耐烦：“你去问临。”她一面给将士们分饼，一面余光观察凰临和阿聪。凰临指了许久路，阿聪还是不甚了了。凰珊感觉凰临往她这里看了眼，连忙大口嚼饼，装作一副饿惨了的样子。

　　最终凰临还是决定和阿聪一道取水。

　　凰珊回头冲冰和夜眨眨眼，夜心领神会地站起来，对一个将士说：“大哥，你们的马怎么比我们的高啊？”

　　将士回答：“公子，你们的都是名种马，年纪小，好培养感情，性子也温顺。”

　　夜一脸好奇，“那这马骑起来怎么样？”

　　凰珊也跟着，很有些不满：“我看高头大马比我们的小马驹骑起来帅气多了。”她眼睛一转，笑：“夜没骑过，大哥你就带他上去试试吧。”

　　这边，冰接话：“我也没骑过，珊，你带我上马试试。”

　　将士们本能地觉得不对，然而夜大呼小叫起来，“这马太高，我不会骑啊！”

　　凰珊一边扶着冰上马，一边大叫：“哎哎你们看着点夜啊，别让他摔下来！”两人这么声势浩大地闹，将士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夜身上。凰珊一个翻身上马，和冰一对眼神，立刻抽鞭子走人！

　　将士们这才发现不好，连忙跟着上马去追，夜却大喊：“你们别全跑了！我还不会骑呢！”他这时半趴在马身上，抱着马脖子不敢松手，眼神满是惶恐，很有几分可怜相。

　　这么一迟疑，又纠结片刻谁追谁留的功夫，珊和冰早就跑远了。一个将士果断说：“我陪着夜公子，你们赶紧去追！”

　　夜在马上动都不敢动，看这将士忧心忡忡的样子，抱怨道：“她们简直不能更过分！见我不会骑马就敢把我丢在这里！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们！”

　　他这头埋怨，那将士却不接话，眼神带着怀疑：谁知道你会不会骑马？一群大人被孩子带着耍，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夜的表现无可挑剔，一会儿要个水，一会儿要吃到一半的饼，跟着便说“我饼还没咬几口呢”，愤愤不平：“你们家少主也太不靠谱了吧！”

　　将士心里赞同，面上却不敢跟着附和，提醒道：“公子你小心着点。”

　　夜已经能在高头大马上坐端正了，直着身子很是骄傲，“你放心好了，不过是高一点的马……”没想到马忽然迈开两步，夜吓得手里饼都飞出去了，迅速趴在马背上。

　　那将士又是紧张又是好笑：“我说夜公子，你就留点心吧。”

　　夜不敢动，外强中干地威胁，“你快去把我的饼捡回来，然后扶我下马，就当没看见！懂不？”

　　将士摇头失笑，跳下马帮夜捡饼，弯腰的时候还笑着说：“夜公子，你这东西也不能吃了，要不把我的……”

　　一阵马蹄踏地声打断他的话，那将士心头一紧，第一反应是这马开跑了夜会不会摔下来？然而下一秒他简直就想抽自己一巴掌！

　　只见夜骑着马飞奔，娴熟地抽一鞭子加速，还有空回头冲那将士喊：“大哥！那饼留着自己吃吧！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