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反派拼演技》今天有点甜

3、已修

　　屠娇：……哄她娘的鬼！

　　少年脸上写满“脆弱”二字，但凡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风中响起一串铃音，急促轻灵。

　　屠娇上前扶住黎川。

　　少年的唇不觉弯了下。很淡，屠娇并未发现。

　　清晨的阳光已经很有几分炙热，触碰到的那只手却很凉，似乎体温都在诉说他的脆弱。

　　屠娇只愣了一瞬，便忙扶着人往里走。

　　烈日像是架着人在火堆里烤，悄无声息的加大了火力。屠娇手里沁了汗，等将人扶进屋里，已经分不清这汗是她的，还是黎川的。

　　直到水气焦灼的两只手分开，手里的温度瞬间褪去大半，她这才松口气。抬头时，面上却又是一紧。

　　“这么疼？”

　　黎川的脸不知何时染上一丝不自然的潮红。

　　屠娇只当他疼，抬了抬下颌：“脱吧。”

　　语气坚决，容不得反驳。

　　好在今日的黎川十分配合，他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密长的睫羽微微下垂，乖顺地褪下衣衫。

　　青緺色的上衫，与他这个人一样低调，若不是衣衫半褪，压根看不出内里已经烂成了这样。

　　密密麻麻的鞭痕交错，本就狰狞可怖。偏要命的是，此时不少鞭痕边缘红肿溃烂。
　　腐肉已生，血水也是干了又流，流了又干的模样。

　　便是心冷如屠娇也觉得疼。

　　“这伤口……”

　　她隐隐觉得不对。

　　褚南松那条鞭子她又不是没见识过，再厉害上了药后也不至于如此。与其说是那鞭子的问题，倒像是……

　　伤口硬生生反复撕裂开，又用腐肌水浸泡所致。

　　但她很快把这个莫名的念头压下，少年略带低落和挫败的声音传来，衬得她这个念头十足离谱。

　　“小师妹，我是不是……真的很招人厌？”

　　正如挨惯了饿的人，不会习惯饥饿。被欺负讨厌惯了的人，自然也会有伤心难过的时候。

　　屠娇收起那些不靠谱的想法，目光落在面前的少年身上。

　　招人厌吗？

　　可不是招人厌，十七八岁的少年，光长容貌不长脑，整日一副好脾气“快来欺负我”的模样，简直是上好的出气筒，让人瞧着就生气。

　　想到这，屠娇突然想起她到这里也有大半个月的时间。自她出现，也不知该说面前这人是傻还是聪明。几乎是看见她的第一眼，他似乎就认定她会帮他，成了不折不扣的跟屁虫。
　　自然，有她的存在，再加上她有意想引得对方的信任，大离宗人人都知晓她是护师兄狂魔，也导致这段时间以褚南松为首的刺头找不了黎川的麻烦。

　　她心里有了猜测，见面前的少年因坐在凳子上的缘故，不得不抬头仰视她。突然的，她俯下身朝对方靠近。

　　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天气似都跟着愈发燥热。

　　黎川呼吸一滞，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捏紧衣角，指尖因用力有些泛白。然而耳旁铃音划过，那道炙热的气息并未在他眼前停留，便微微错开。

　　他浑身一震，下一瞬，满是鞭痕的脊背弓成了一条弧线，像一头瞅准猎物蓄势待发的猛兽。如玉的指尖划过，猛兽却在那根细长的指尖下微微颤栗。

　　叫人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愉悦。

　　“师妹。”他的声音有些微暗哑。

　　屠娇却像没听见似的，她指尖滑动，像是在抚慰般。

　　耳侧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师兄。”

　　是她在喊他。
　　铃声与她带着笑意的声音交错，真是磨人。

　　她却还带着笑：“疼吗？”

　　屠娇指尖滑过，又顿住，随即恶作剧般的发力：“早就跟你说过，你越是忍让，那些人就越以为你好欺负。你看，我第一次见你时，他们还只是下绊子，让你摔倒出丑。后来又在你吃食里下药，现在……”
　　“只私底下把你绑住欺负已经不解恨了……”屠娇说着，却没有再按。

　　带着温热气息的指尖抽离，随后是一片冰冷。屠娇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小刀，她动作利落，很快一道鲜红流出，划过脊背，直至滑落腰窝处被一道力截断。

　　是屠娇在替他清除腐肉。

　　“师兄，人的欲望是填不满的沟壑。他们欺负你，尝到了甜头便不会满足。褚南松在鞭子上动了手脚，所以这次你的伤口才会这般溃烂……”

　　少女的声音又轻又浅，像魅惑人心的海妖。

　　不出意料的，面前的人眼里出现一丝困惑，像是坠入迷雾寻找出路的旅人，黎川抬起头，满是祈求的看着她：“小师妹，我该怎么做？”话里满是对屠娇的信任依赖。

　　“很简单……”

　　屠娇收回定定看着黎川的目光，手中刀锋一转，细长的发丝垂落在满是鞭痕的脊背上。她一边清理腐肉，一边循循善诱：“人欺一分，我还十分。恶人……自然也怕更恶的人。”

　　许是想让面前的人记住此刻的痛楚，屠娇的速度并不快。猩红的眼尾痣因眼里宣泄的笑意微微上扬。

　　那是她每每算计人时才会露出的表情。

　　“师兄。”她顿了顿，“我并非是想让你做坏事，只是……”

　　“你这样，我很担心。”

　　“不要让我担心，不要再被人欺负了，好不好？”

　　少女的话带着一□□哄的意味。绷直脊背的少年似乎并未听出，过了半响，他极其乖顺的回应。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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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扎完伤口，屠娇本来是想让黎川回去休养。但少年拖着伤体起身，似残缺的枝叶，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被风吹落。

　　屠娇看在眼里，突然想——

　　她不过是护了黎川半个月，就让褚南松恨成这样。这要是让黎川直接搬进来由她“照顾”……

　　少女的心思回转，便开口，喊住了那个此时正走向屋外的背影：“师兄——”

　　黎川就这样顺势住了下来。

　　只是住下的当晚似乎还有些惶惶不安：“小师妹，我若住在你这，被旁人知晓，背后议论怎么办？”

　　背后议论算的了什么，怕不是又要挨打。

　　“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不在意，只是担心师兄的伤势无人照料。”

　　她的眼里适时流露出关怀的神情，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

　　让一个人突然黑化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特别是对于黎川来说。他父母早亡，又无亲朋好友关心，早已没什么能失去的。她唯一能做的，无疑是让他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只有这样，他才能尝到翻身的乐趣。毕竟——

　　谁会喜欢一直被人欺负？

　　但这仅仅是第一步。

　　心狠手辣，以怨报德。等他渐渐学会反抗，那些曾经轻视他、欺负他的人才会心慌。届时众口铄金，谁会在意一开始是谁对谁错，不过是看孰强孰弱罢了。

　　要与所有人为敌才行。

　　屠娇如是想，却是笑着为黎川夹了块灵肉：“师兄多吃些，才能早点把身体养起来。”

　　一顿饭就这样在屠娇的投喂中度过。夜里，黎川被安排住在屠娇隔壁。

　　月挂枝头，少年躺在床上，窗外星光点点，衬得他的表情异常柔和。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侧身，将手贴在墙上，这才缓缓阖目。

　　与此同时，睡梦中的屠娇翻身。一墙之隔，两人相对而眠。

　　天亮了。

　　黎川一夜未回弟子所的事，随着晨曦升起，在大离宗传了个遍。一切正如屠娇所料，诸如褚南松那些看不惯黎川的人，果真十分生气。

　　“没皮没脸，不过被抽了几鞭，倒好意思搬去屠师妹的院子。”
　　“就是，咱们褚师兄也挨了鞭，怎么就……”

　　“嘶……”这话一出，褚南松在一旁气得直抽气，只觉身上的鞭伤更疼了。

　　“黎川！”他狠狠念出这两个字，似要把牙碾碎，“你给我等着！”

　　另一边，黎川像是并不知晓这些事。他被屠娇安排在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说是养伤，倒更像是与外界隔绝。

　　他听不见那些纷杂的八卦声，自然不知道危险就在眼前。

　　就这样过了几日，眼见他伤好了许多，这天屠娇起了个早。夏天的天气怪得很，前几天还艳阳高照，今天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今天倒是凉爽，难怪司术课的测验选在今日。师兄，我出门一趟，假已经帮你请了。”

　　大离宗弟子在金丹期以前都要上弟子课，每月还有一次测验，时日不定，全凭执教师叔决定。按理说黎川也是要去的，但她说帮他请了假。

　　“好。”

　　黎川起身送屠娇出门，临走时又细心的为她取来防雨的法衣。

　　“路上小心。”

　　他开口，似并未注意到屠娇的眼神有一瞬闪烁，直到目送着对方出了院门，这才转身回屋。

　　床上的被褥还残留着余温，他没有像屠娇出门前叮嘱的那样躺下养伤。而是一丝不苟的将被褥叠好，直至没有半点褶皱，这才停下动作走到桌前。

　　屋里的门还敞着，桌上温着两杯热茶。少年双手交叠，也不知在等谁。

　　时间在雨声中流淌，须臾间，屠娇也到了学室。

　　不出所料的，今天的学室少了几个人。褚南松还在，只是瞧见她时，眼神有些闪躲。

　　屠娇目不斜视的走到自己的座位，似乎并未发现对方脸上的异样。

　　不多会，执教师叔来了，将测验的法器纷发下去。

　　学室内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参与测验的弟子神魂确认进入法器内的声音。屠娇接过法器，没有犹豫，也跟着进去。

　　台上，执教师叔有一瞬微怔。

　　这么配合？他还以为今天屠娇不会来参加测验。

　　依照屠娇从前的性子，自然不会来参加测验。但黎川养了这么久的伤，眼见大好，褚南松这些人又按捺不住。倒不如她给他们个机会，也看看黎川是不是真如那日他答应的那般想通了。

　　欺压、反抗……她很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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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测验并不耗时，屠娇掐着时间出来时天色还早。路上没什么人，她走得很快，不到一会便远远瞧见敞开的院门。

　　被雨水冲刷过的院门几近于新，在风中发出“喀嚓喀嚓”的轻响。

　　屠娇脚步一顿，她记得自己出门时特地将院门关好，看情况多半找麻烦的人已经来了。她快走几步，只是才跨进院门，便见屋里走出一人。

　　是黎川。

　　少年手里拿着打扫的抹布，看见她回来，很快露出笑来：“小师妹。”

　　人在家，也没受伤。

　　雨后的天气又恢复了惯常的炙热，晒得人有些恍惚。屠娇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便见少年的目光在她身上一顿，又直直的落在她身后。

　　她不由回头，却看见一只熟悉又巨大的鸟影朝她奔来。

　　“娇娇！”

　　鸟影口吐人言，尾部细长的覆羽散开，展成一个巨大的屏扇。

　　“白越仙？”

　　屠娇开口，并未注意到在她回头之际，少年瞬间冰冷的神色。自然，也未注意到少年手中抹布上的一点猩红。

　　猩红浸透布料，落在地上，无声滴答，像是无人问津而坠落的花。

　　而那花，很快被一只脚踩碎。

　　“娇娇，我过几天要回去了，今天特地让白越仙来找你，让我在这里住几天呗，刚好再给你打一套法器。”

　　“行。”

　　院门口，一人一鸟热闹寒暄。细碎的天光在院里和屋檐下划开一道明暗分明的交界线。

　　谁也没有注意到此刻站在屋门前的黎川，直到一道重物坠地的声音传来。

　　一人一鸟应声朝黎川的方向看去，却正巧看见他背后那道漆黑背光的屋门关合。

　　“起风了。”少年冰冷的眸光没有温度，又很快弯唇笑道，“进屋吧，外面有些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