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章五 簪缨世家（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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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着家传迷路基因的叶韵在茯苓殿内的麒麟柱间转了约莫三圈后，草莓叮嘱的正确路线图不只不觉中就演化为异常彻底的抽象线条。实际上，脱离了元缘这份狗皮膏药兼活点地图（参见叶韵前世一好评儿童向著作HP的Marauder’s Map），她人生的一大半时间就要废在寻路上。
一炷香后，叶韵用上了突破迷宫法——沿墙疾走。
两柱香后，叶韵开始检讨起偌大一座宫殿为何逮不住一只宫女？
三炷香后，由于嫉妒缺乏睡眠的滋润叶韵只想找一间有床有被的小房间未果。
四柱香后，叶韵一脚踏进苏老爷子的内宫寝室，如鱼得水般欢欢地扑向红木四柱雕花床。翻滚一圈后，一把闪着颤悠悠月色的小匕首插进她耳畔的软被中。
“是你？”不等叶韵发作，一道小小的身影轻轻跃上床。
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与纯粹，周珞桓蹲在床头歪着脑袋打量叶韵被一把小匕首插到发呆的沙漠大型仙人掌造型。
“你……踩到我手了。”叶韵嘴角抽筋。看在入侵者是萝莉的缘故上，忍耐算不得什么。
“苏泉人呢？”伪萝莉真男人的周珞桓识趣地往边上挪了挪。
“不知道。”好像的确有人说过苏泉是值班人员。不过，周公地位高于苏老爷子。叶韵果断决定一会周公。
伸手把蹲在脑袋边的萝莉一把拦过，小小软软的身子没有防备地跌在怀里。叶韵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小哈欠，扯过卷在身边的被子决定抱着萝莉一起睡。
“大胆！”怀里的小东西挣扎起来。
“……”叶韵随之扭了两下，失去意识。
“……放开我！”周珞桓觉得像被巨型八爪鱼紧紧捉牢一般。他有生第一次产生了对力量的渴求。
“……”叶韵梦里已经飘过苏州，朝西伯利亚进发。
“死阿熙来救我！”周珞桓依然没有停止挣扎。换来叶韵搂得更紧了一些。
“呜……你这个女人都不脱衣服睡吗？”周珞桓泪眼汪汪地闻到了富阳楼特有的熏香，觉得被没有洗澡的女人抱着睡简直就是酷刑。
“死阿熙，呜呜。不要这个家伙。母后…呜呜”为报苏泉白日迷晕之仇而误入叶韵萝莉抱枕陷阱的周珞桓发出了很符合七岁儿童的呜咽。
哭后嗜睡，子时过后一大一小两只魂牵梦萦得难舍难分。
苏泉皱着眉头站在窗棂产生的阴影里。难得偷了个小懒想要眯上片刻，却遇上活生生的鸠占鹊巢。
“太史令虽然年幼，但应该知道宫中规矩吧。”半晌，他背对着窗嘀咕了一句。
“这规矩还不是他自创的，现在要束缚正主也确实难了些。”清冷的声音渐近。
苏泉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殿下在我屋里点了安神香？”
周珞熙轻轻一跃直接从回廊跳进屋里。“我可不会对老师做这种蠢事。老师早上得罪了小三，如今小三没等到报仇却惹了这家伙。”脸上不在意，心里已经狂笑了一千遍。
苏泉见着太子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脸，好心地决定不提醒前些日子他本身也被叶韵八爪鱼式地缠了甚至还亲了个够的事实。
“几年未见，殿下似乎已经忘了身为储君的常仪。”见周珞熙迷茫地讨教，苏泉板起了脸。 “好好的门不走，太子殿下难道还惦记着江湖路道？”
周珞熙低了脑袋说声“老师教训的是。”
苏泉点点头，“你父皇一心想要逃离的地方，你也不例外。”
周珞熙眼中闪过诧异。飞快看了看床上滚成一团的阴影。“老师？”
“叶岚之和你父皇是一伙的。他们可以胡闹，但是你不行。”苏泉认真地看着周珞熙。“不需要叶家这种话，切忌不能再说出口。”
“双羽分明只知道护着她。”周珞熙语气里的委屈明显起来。“一旦她决定与我为敌，岂不是平白招了叶氏一家。与其到时候与叶氏家主翻脸，还不如不见为好。”
“阿熙，叶岚之只是暂时的休养。你父皇在位一日，他就不可能真正脱离朝政一日。伺御的家族，一旦没了帝王的庇佑，都难逃灭亡的结局。叶氏如此，凤氏如此，陆氏如此，苏家，亦不例外。”苏泉的声音平缓而坚定，带着苏氏一族之长的骄傲。
“我不是怀疑他们的忠诚，只是，”周珞熙干巴巴地解释。自从被授予太子玉佩后再没有听到过师傅如此表明，一时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满脸通红。“我知道，我也不想真的让叶双羽走。”他的手埋在袖子里紧了紧。“我只是担心，她想起了所有，就不会再回来了。”
苏泉不置可否地朝床那边的阴影笑笑。“你若真喜欢丫头，大可不必理会小桓的话。”拂逆天理的事，周宁有多少好奇便干了多少蠢事。“幸亏丫头命大，可见天要她活，也并非没存了一份厚望。不然叶岚之还真打算掐死我呢。”
床上的叶韵微微动了动，两个人有默契地闭了嘴。周珞熙近前，睡着的叶韵微张着嘴，呼吸悠长而恬静。细细的手腕勾着周小三的肩，腕上的细玉镯在月光下幽幽地泛着碧色。
那日吹梨河游船上，他亦是这般安静地看着她，看着那熟悉的黑玉眸子里现出绝望与狠厉，如惑人的妖焰一样吞噬了往日的天真。
直到河面归于平静，元缘凄厉的哭声传至耳畔，他才发现至始至终，他竟一步也没挪过。
那个会像小狗似绕着他要糖吃的孩子，就像从他心口处要去了一大块糖。然后灌上慢慢一碗黄连。苦到令人窒息。
周珞熙伸手拔下叶韵脑后的玉簪，像是赌气一样揉乱原本规矩束成的额发。
“脑袋里装了那么多书回来，脾气还是那么坏。”
苏泉眼见叶韵的头发在太子大力搓揉下缭乱成雷劈状，看不下去地咳了咳。“就算点了安神香，你仔细着把她弄醒了收拾你。”
“没事，我刚点了睡穴。”周珞熙收了手，满意地朝一团乱草点了点头。“就算醒来，她现在可没内力来捉我。”
“这么大了还和丫头一般见识，丫头现在是你父皇置在朝中的重臣，你那些捉弄她的心思还是收收。”
“谁让她去琢磨什么为官之道。”周珞熙恨恨地瞪着那张无忧无虑的睡颜，姣好的脸颊鼓了起来。“她那些劳什子的书都白读了。”
“不是很好吗？”苏泉不知为何有些欣慰。“原本圣上把她放进朝野就是一步险棋，他要的结果，治世之臣是其次，盛世之君才是重点。”他苦笑着顿了顿，只恐怕，埋得更深的用心才是最可恶的。
“……本王明白。”周珞熙不情不愿地应酬着。
“殿下明日还得早朝，现在寻到了丫头，也该回去就寝了。”意识到周珞熙用了官称，苏泉退后一步，把长者的气息散了干净。
“老师，草莓分身伺候终究不便，元缘也是会功夫的，不如让元缘做太傅的暗卫？”周珞熙像是记起了草莓的诉苦，有些眼巴巴地看着苏泉。
“既是圣上的吩咐，草莓就当忠于职守。”语气里的严厉让周珞熙浑身寒了一下。
“叶韵现在虽是闲赋，但终究是拟定的太傅。暗卫人选我自会安排。”
周珞熙脑袋垂下来。不远处观望的草莓也垮了肩。一顿罚终究逃不过。
室内如同感染了两人痛定思痛的情绪变得死气沉沉。
苏泉抬头辨测了一下月位，“离上朝还有两个时辰，臣的折子已送至中宸殿，殿下既无睡意，不如与臣一同去相逢斋吃个早茶？”说罢从袖内摸出大儿子上供的折扣牌一枚。
周珞熙盯了牌子看了一会，牙间磨了磨。“傅安这个小气鬼，都不知道巴结一下本王！”
苏泉也一脸无奈。“同朝为官二十载，臣也是头一次得了他的好处。”还是儿子孝顺来的。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朝雕栏床望了望，默默地在心里修理一顿某人。轻轻退出了寝室。
三刻过后，床上的小身体貌似不经意地捏了捏叶韵的后颈。
两双黑亮的眼珠在床的阴影里发光。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章五 簪缨世家（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