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之间gl》寒清澈

37、第三十六章

　　微风渐起，吹动着翠绿的叶子微微飘动，一如此刻两人的心情。
　　半躺在草地上，玉儿闲适的看着前面，清澈的溪流被风吹起阵阵涟漪，粼粼的波光闪耀着清透的光芒，让人心旷神怡。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捋红杏蕊。”孙颜轻轻的接了下去便仰面躺在了地上。天空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色，碧蓝通透，看着看着，心思都通透了。
　　玉儿也跟着躺了下去。
　　自从那日的表白之后，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原本横亘于她们之间的那道沟壑似乎一瞬间消失了。
　　闭上眼睛，用心去聆听山水的声响，体味着爱人在侧的那种温润幸福，人生如此，足矣。
　　扣。扣。
　　“颜，”玉儿轻叩着房门道。
　　吱嘎，门应声而开，孙颜站在那里，一头青丝还散在身后，显是才起不久。
　　“刚起？”说着玉儿伸手拿掉了孙颜长袍上的落发。
　　“刚洗漱完，”孙颜微笑，往边上让了一下让玉儿进来，“你稍一等，我整理下。”
　　玉儿打量着房间，刚和孙颜重逢之时，她也看过多尔衮给孙颜准备的屋子，看得出来多尔衮很用心了，实心的红木家具，上乘的定窑白瓷，还有奇异的松梅盆景，样样都是珍品。可没用多久孙颜好像又重新选了眼前这间住了进去。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玉儿转看着桌上的竹木杯，随意的念读道。小小的杯子是粗竹筒做成的，简单的润色之后还刻上了《苏幕遮》，倒是格外清新。
　　“这是你做的？”
　　孙颜点点头：“之前那屋子里太沉闷了，看着这间靠着溪流，布置也简单，我就让人收拾了下，现在自是感觉好多了。”说着她转过头，“这个杯子是我做的，那个灵璧石是从库房找的，而这个玻璃是从皮岛……”
　　听到皮岛，玉儿手上的动作也不觉停了下去。
　　“皮岛，七年前的事情了呢。”喃喃的说着，玉儿转向看向孙颜，孙颜还在神思，拿着杨木梳的手就那么停在耳边。玉儿上前，拿过梳子，双手搭载孙颜身上：“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当然记得，”孙颜展颜一笑，“那时的你被耿仲明绑着还一身铮铮之气，顶毛文龙顶的我们都一把汗。”
　　玉儿黛眉一挑，也毫不犹豫的回敬：“你也不差啊，毛文龙的恐吓你都置若罔闻，竟是生生当众败退了他手下的猛将。”说着玉儿摸着孙颜的头发，“还记得你最后把发簪顶在耿仲明眼前的时候，头发也这么散开了呢。青丝散落，英姿飒爽。”
　　“你是从那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吗？”
　　玉儿摇头：“只能说那时对你产生了好感，喜欢还不至于。”
　　孙颜从镜前转身，直视着玉儿，如玉的眼睛里多了一丝追寻：“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突然想知道这份感情是从时候开始的，好像已经经历了好多，朦胧的情愫，数年的分别，差之分毫的生离死别……
　　但好像我们又经历的好少，几天前才肯开诚布公……
　　“从什么时候？”玉儿淡然相笑，“或许，是从在皮岛时的赏月谈心，或许，是从我们被毛文龙追杀时的不离不弃，或许，是从我们书房中的吟诗颂词，也或许是从我们草原奔马中的欢乐相较，甚至，或许是你离开时留给我的那个稀疏背影……”
　　孙颜离开的时候，自己不敢去送，却忍不住理智的劝说而跑到山坡上，看着腾起的尘土中，那个模糊的身影，双颊竟浸染了一层泪水。
　　孙颜的眼中蒙上了一层迷离的水雾。
　　“颜，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但当你离开的那一刻，我知道，如果上天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愿和你生死相随。”
　　孙颜心头酸涩——终是自己对不住玉儿，在她剖心表白的时候，自己还忍心伤她。
　　抬起手，细细的描摹着玉儿的脸，孙颜眼角的泪意愈重，七年，竟然已是七年。
　　含着泪，孙颜慰言笑道：“现在一切都好了，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玉儿抬起手，也想抚摸孙颜的脸。
　　起手，才注意到自己还拿着孙颜的木梳。
　　“呵！”看着玉儿如被定格的细微窘迫，孙颜开怀，“既然姑娘有意，那麻烦姑娘帮忙梳妆了。”
　　玉儿一滞，继而嬉笑，如戏子般拱手道：“小生愿为小姐效劳。”
　　孙颜的眉细长如柳，色深如黛。看着看着，玉儿便拿起身边眉笔开始细细描摹。
　　“何处借来张敞笔，画眉深浅入时宜。”
　　孙颜莞尔：“不知张敞那时是否心境也如你一般？”
　　两人相视，俱是一笑。
　　之后便是如前般，漫步于山庄，大地回春，蓬勃而出的绿色似在宣告着又一个盛春的到来……

　　“格格，今日还是要去颜小姐那里吗？”苏茉尔边伺候着玉儿梳洗边问道。
　　“恩，”玉儿接过羊毛手巾捂在脸上，打趣问，“你也想去？”
　　“才不呢。”苏茉尔低头一笑，“我怎么好插在两个亲亲我我的人中间碍事？”
　　玉儿的脸登时有点羞红了，随手把手巾丢给苏茉儿：“你这个狭促的丫头！”
　　打笑了一会儿，苏茉尔笑盈盈的问着玉儿：“昨儿下面送来了那件您吩咐做的衣裳。是要现在穿吗？”
　　“对。”
　　才到院中，就听到婉转绵长的箫声。
　　箫声呜呜咽咽，九转回肠，竟是那首长相守。
　　“情到深处，惟愿长相思守……玉儿，你来了。”孙颜的目光却在看到玉儿的时候顿住了。
　　玉儿也不打断，只是沉稳的看着孙颜。
　　孙颜静默之后，神色却又恢复如常：“后山新开了几株花，我们今日就去赏花吧。”
　　玉儿有点失落了——她竟是没有发现。
　　不过玉儿马上很好的掩盖了自己的失落，这样也很好了，自己不该再多要求的。
　　“好，今日我们就去赏花。”
　　一日中，饶是玉儿强颜欢笑，还是偶尔流露出淡淡的哀愁。孙颜却若不闻，只是不问。
　　“玉儿，天色已晚，我让人备下了酒菜，你可愿陪我小酌几杯？”日暮时分，孙颜盛情邀请道。
　　“这？”玉儿有些犹豫，大汗不在，自己虽是可以自如出宫，但若要配孙颜小酌，恐怕是要赶不上宫门下钥的。
　　但看着孙颜的期盼眼睛，玉儿还是无法拒绝。
　　“好，”她还是点头，下面就让人通知下苏茉尔，让她好生应对罢了。
　　苏茉儿倒是个很不错的苗子，这段时间放开手让她处理事情，她的能力竟是越发的显现出来了，宠辱不惊，游刃有余，是个好苗子，也多亏了有她了。
　　听到玉儿同意，孙颜似是松了口气，拉过玉儿的手就带着她向回赶去。
　　玉儿有点吃惊，虽然她和孙颜也有过些接触，但大多时候，孙颜还是会自觉的保持着两人的距离。
　　感觉这手间传来的温暖，玉儿心中似乎有了一种痒痒的适意。
　　来到房中，玉儿看着满屋的灯火还有一桌精致的小菜，感觉越发异样，刚想发问，却被孙颜带到座位上。
　　“玉儿，我有件东西要给你。”说着，孙颜取出一个锦盒。
　　玉儿好奇的打开锦盒，里面竟是一块玉佩。
　　“这？！”
　　不待玉儿发问，孙颜径自说：“这是我母亲在我出生的时候给我带上的，从小到大，不管什么时候，这块玉佩都没离开过我，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孙颜顿了一下，“作为我们相识七年的礼物。”
　　她没有忘记，玉儿的心像突然升到了天堂。
　　“你穿的衣服的是我们相识那天的，”孙颜轻笑，“不只是你，玉儿，其实，我也从没忘记过我们曾经相处过的一切。”
　　“颜，不用再说了。”玉儿已经被幸福满溢了，她举起面前的酒杯，“为我们的相遇，相识，相知，还有，”玉儿眼中闪亮着光芒，“相爱。”
　　“干。”孙颜也举起了杯子。
　　这晚，她们聊了好久，都在各自不停讲着自己以前，时而为对方的可爱而开怀，时而为了故事的惊险而侧目。
　　“再回南京的时候，马湘兰的身体已是眼见的不行了，”说起马湘兰，孙颜还是满满的忧伤，“那段时间，我们遍请名医，可是他们的话都一样——心死者非医者可为。没多久，她也就仙逝了，绝代风华，却只留下了句惟愿来生不再见。”
　　玉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思虑再三，只吐出一句：“可惜了。”
　　“吴大哥总说是他们自己畏首畏尾才酿成这种悲剧，马湘兰最后的遗言也是对这种无可奈何的自暴自弃。我不知道事实是否真的如此……”
　　“因为退缩而错过吗？”玉儿的声音很轻，孙颜并没有听见。
　　“算了，今天这种日子，怎么好说这么伤感的话题呢。”沉寂了一会儿，孙颜转开了话题，开始说起自己在南阳时的趣事。怡然的行事作风真真的把玉儿逗得乐不可支，几次笑的不可抑制。
　　夜越来越深，酒香越来越浓，蜡烛也越来越短，周围的一切都越发的模糊，只有彼此眼中对方的身影似乎越发的清晰……
　　“颜，我……”玉儿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脸上一片潮红。
　　孙颜也是一脸樱红，鼓起莫大的勇气，她说：“我，不悔……”
　　一切的发生就是那么的自然，映入眼帘的似乎只有那漫天的月白纱帐和那一抹嫣红……